京华郡主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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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这么快又召见宋怀信?不是说让他休息几日么?娘娘昨日到底同皇上说了什么?
  刘琰满腹狐疑,却不好询问,只得说:“那我送送你们吧。”
  他身在庆寿宫,都不知出了何事,满腹狐疑,各宫嫔妃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长乐宫中,代行皇后职责的胡贵妃,听说大皇子把齐王和宜阳郡主送到宫门口才回来,颇觉疑惑:“怎么宜阳郡主才住两晚就走了?”又嘲笑刘琰,“咱们这位大殿下还真是殷勤。”
  她身边亲信嬷嬷道:“娘娘,老奴总觉着,大殿下前些日子出门,就是同宜阳郡主有关。”
  “这还用说?那个宋先生,就是他请回来的!皇上想这位宋先生,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倒叫刘琰立了个大功。
  “不,不是那种有关,娘娘还真相信,这宋先生是请回来给宜阳郡主做老师的么?”
  “我就是不相信才……”胡贵妃醒过味来,“你是说,这事儿同宜阳郡主还有别的关系?”
  那嬷嬷点点头:“娘娘想想,大殿下不在宫中这段时日,咱们听说过宜阳郡主的消息么?”
  “她不是在白马寺守孝么?”
  “是守孝不假,但太后娘娘病了那些日子,宜阳郡主都没进宫来瞧一眼,老奴怎么想,都觉着奇怪。”
  “亲爹刚死,热孝里头,不便进宫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事儿能同大皇子有什么关系?”
  胡贵妃才不关心死了爹的宜阳郡主,她就想知道那些日子,皇上派刘琰去哪、做什么了。
  她这些年颇得宠爱,又生了一儿一女,自觉底气很足,发觉刘琰不在宫中后,就问了皇上一句。
  哪知皇上当时竟冷冷看她一眼,说:“你这些年,怎么就没半点长进?天底下,有庶母过问嫡长子去向的道理么?”
  胡贵妃给这话问得脸上心上刺痛无比,一时愣在那里,皇上却起来就走,至今再没来过长乐宫。
  “难道现在就不在热孝里头了?只要太后娘娘高兴,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
  “那就是那丫头不想进宫呗。我听说那丫头野得很。”胡贵妃不耐烦了,“你老盯着她干嘛?皇上会看着她选……吗?”
  那嬷嬷跟了这么一个没脑子、偏有大志的主子,很是心累,只得往直白了说:“老奴是说,娘娘若想知道大殿下做什么去了,不妨往宜阳郡主那边儿打听打听。”
  “你说得容易,她都出宫回许府了,那边是太后和齐王亲自安排的人手,我怎么打听?还是先想个办法,把皇上请来。”
  皇上这些天没来她这儿,尽便宜了那几个年少妃嫔,尤其是生了二公主的周昭容,万一她再怀上,生个皇子……胡贵妃心急起来。
  “娘娘别急,晌午咱们不是去请了吗?皇上忙着,还是等一等,别惹了皇上厌烦。”
  这点儿分寸,胡贵妃还是有的,她没再打发人去前面乾元殿,而是换了身衣裳,带着大公主去庆寿宫,陪太后说话尽孝。
  胡贵妃宫女出身,服侍皇上十几年了,别的事情摸不太透,皇上最看重谁,却是知道的——在皇上心里,太后虽只是乳母,却比亲生母亲还亲,只要多孝顺太后,皇上总会高兴的。
  哪知她去了坐下没一会儿,皇上就打发身边大太监徐若诚过来,要召见大皇子刘琰。
  徐若诚先来跟太后打招呼,太后没说什么,只让他们直接去。
  胡贵妃心里觉得不妙,言语试探了两句,太后就说乏了,打发她走。
  她更加不安,回去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第二天早上刚起身,坏消息果然就来了。
  “昨晚皇上留大殿下用了晚膳,直到戌时一刻,大殿下才回庆寿宫。今日一早,徐公公亲自带人,开了东宫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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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倾诉
  许府说是许京华的家,其实她一共也没住过多少天,老爹又是在这儿没的,所以她回到这儿,并不觉得是回家,还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主人和一个外请的老先生,只能自己吃饭,而十分不惯。
  算上送老爹去白马寺,许京华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一个月没回来,院子里的石榴树已经开花,红彤彤的,十分喜人。后院栽的桑树也活了,虽然树干还细,枝条也稀疏,纳不得凉,但只要慢慢长,总能茂盛起来。
  菜地里的萝卜缨绿油油一片,疯长得都欺到茄子地里去了,茄苗因此显得格外瘦小,旁边的黄瓜架倒是不错,已经看见有小黄花开在其间。
  这都是她和老爹亲手种的。
  许京华围着菜地转了一圈,心里安定一些,问翠娥:“那只小狗呢?”
  “郡主不在,奴婢们不会养狗,就放到外院和大狗一起养了,如今养得有些野了,没敢牵进来。”
  “那就放外院养吧,省得它跑过来祸害菜地。”
  她溜达回房,对青梅、翠娥道了辛苦,“多谢你们,辛苦操持这个家。”
  翠娥眼眶微红,低头道:“都是奴婢们该做的。”
  许京华又让青梅抽空去看看赵嬷嬷,“以前是我不懂事,连累了嬷嬷,替我道个歉。以后也经常打发人去看看她,有什么能帮的,就帮一把。”
  乍然回到这里,她没人说话,也没什么事做,交代过这些,早早就睡了,第二日一早起来,齐王来接上她,一起去了白马寺。
  许京华给老爹上香烧纸,只把给她娘迁骸骨、和自己要读书识字的事念叨了几句。
  齐王等她念叨完,也点了香插进香炉,却道:“大哥看见了,人好好找回来了……”
  许京华:“?”
  “以后应该也不会跑了,还自己拜师读书,可见是长大懂事了。”
  齐王说着,看许京华一眼,许京华冲天翻个白眼。
  齐王笑了笑,接着说:“娘娘病也好了,就是不放心京华自己住在外面,等我想个办法,让她们祖孙俩能自在地住在一起。”
  他比许京华还啰嗦,又说了些琐事,才和许京华往外走。
  许京华心里憋了仨字,一只脚才跨到外面,就迫不及待说:“告状精!”
  “这可不叫告状,当时找不到你,我不得让你爹保佑保佑?”齐王理直气壮。
  许京华哼一声,也不等他先走了,自己大步出去,却没走几步就停下,“大殿下?你怎么来了?”
  院外遍植松柏,刘琰一身深青素袍,神色肃然地站在其间,倒像他才是来祭拜先人的。
  “怎么了?”齐王一见他神色就知不对,快步迎上去问,“出什么事了么?”
  刘琰看看他,看看落后几步的许京华,“有事想和你……说。”
  从乾元殿回去后,他一夜没睡,心里憋了许多话,特别想找个人说说,所以天一亮他就起来,求了太后出宫,然后直奔白马寺找人。
  但直到这一刻,刘琰才意识到,原来白马寺有两个可以让他倾诉的人,他心里一直想找的那个,到底是五叔,还是京华?
  许京华与刘琰对视一眼,就已经明白他这是和皇上谈过了,忙主动回避,“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几句话要跟我爹说,你们谈吧。”
  她转身就走,刘琰下意识张开嘴,想叫住她,齐王却在这时开口问:“什么事这么急,你还追到这儿来了?”
  刘琰回过神,理一理杂乱思绪,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五叔,问:“你知道我母后是怎么死的吗?”
  齐王一愣:“不是生了你之后就……”他突然卡住,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听过闵烈皇后确切死因,就反问,“怎么?你母后之死,还有什么内情?”
  “你真的不知道?”
  “我能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你肯定也知道,我有事瞒过你么?到底怎么了?”
  刘琰心里一松,低声道:“她是自尽身亡的。”
  齐王吃惊:“怎、怎么会……”
  “李式意图谋反作乱,事先跟我母后商量过,许诺让我母后做太后,我母后将此事禀报了先帝……”
  刘琰将昨日皇上跟他说的,简单讲了一遍给齐王听,“父皇给我看了母后的遗书,她虽然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却始终觉得对不起父母手足,心中倍感煎熬……”
  齐王听得很是唏嘘,伸手揽住侄儿,拍拍他肩头,却没说话。
  “她也不愿意天下人都知道是她出首告发父兄,求先帝隐瞒此事,更不要记入史书,连我都暂时别告诉,等我长大成人,再叫我知道此事……”
  “难怪这么多年,东宫都没有再立新太子妃。”齐王叹息,“也难怪母后还让你见过闵烈皇后的姐妹。”
  是啊,他一直以为外祖父谋逆被诛,是他难以摆脱、时刻要压下来的巨石,却不料母亲早在他还无知无觉的时候,就已经挺身而出,自己承担了重压。
  刘琰眼眶湿润,鼻中酸涩,掩在震惊之后、沉淀了一夜的悲痛终于汹涌而来。
  眼泪落下之前,耳边突然传来曲声,苍凉悠远,又带着怀念伤悲,正是许京华之前吹过的胡人送葬时唱的歌谣。
  他怔然而立,在这曲声中,将自己所知的所有有关母亲的事,想了一遍,直到曲声渐消,才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齐王什么都没再说,只默默陪着,等刘琰回神,侧身擦去泪水,才问:“皇兄还说什么了吗?”
  “说要立太子,到时候让我去祭奠母后。”
  立储是国之大事,要祭告天地太庙的,顺路去祭奠一下闵烈皇后,名正言顺。
  齐王又拍拍刘琰肩膀:“你母后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有你这么个儿子。”
  刘琰摇摇头,脸上没有什么喜色,齐王就逗他:“那我以后就不能叫你刘琰了吧?是不得叫太子殿下?”
  “你?你管父皇都没叫过‘太子殿下’吧?”
  “应该没有,我小时候傻乎乎的,追着他叫哥哥。他才坏呢,欺负我不懂事,看我很羡慕他做太子威风,就说以后让我也当太子,我回去和母后说了,让母后照脑门打了两巴掌。”
  难得听见五叔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糗事,刘琰终于忍不住笑了,“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那时几岁?”
  “我五六岁吧?你能知道什么?你那时还吃奶裹尿布呢!”
  “……”
  许京华远远听见有笑声,就溜达回来,指指天上说:“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吧?宋先生叫我早点回去,今天要开课呢。”
  刘琰让齐王一闹,心里轻松多了,便点点头,三人带着随从,出白马寺,骑马回城。
  走了一段后,刘琰看着道上行人不多,就问许京华:“要不要赛马?”
  “好啊!”
  刘琰又回头看向齐王:“五叔年纪大了,慢慢骑吧,我们先走一步。”
  齐王:“你说谁年纪大了?”
  刘琰不理他,丢下一句:“谁先到五里亭,谁赢!”拍马就跑。
  许京华立即跟上:“你先跑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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