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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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装甲车和坦克的沉重履带碾过这片平坦荒地里绿色夹黄的草,一滩前些日子里下雨而堆积起来的积水溅飞起来,打在了烈在日和发动机运转下而发烫的车体黄色粗糙表壳,水分发出嗤嗤嗤的声响,快速地蒸发。
  轰轰隆隆的行军声,把这里的寂静蛮横无理地打烂,却不能打破地域的限制,所以无须担心会传入联邦人的耳朵。
  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的鸟儿在轰鸣中惊吓地飞了起来,成了只只黑点,消散在远边的天空。一个放羊的牧童远远地看到这些金属疙瘩,吓的仓皇地追着鸟群,赶着团团白色云朵般羊群跑往家中。
  平坦的草地上没有什么遮掩物,如果遭遇埋伏,就无异于活靶子,这对于军队来说很有可能便全军覆没,但是这是在联邦境内,也不会有那支队伍有能力也有胆量挑战这样一支装甲车大队的威严,所以他们行军行得谨慎,同时也行得放肆。
  寒续就在最中间的那辆装甲车中,被关押了足足十多天。
  距离上一次谈话已经又过去了三年,装甲车队也再也没有停下来过,就寒续所能看到的情况,他所在的这辆装甲车,其驾驶人员开始轮换,装甲车的承受能力别人强大,人的车轮战术则是在不断地挑战着车体的极限。
  这个讯息很明显地表明,他们的时间越来越紧了。
  通过舷窗看去,外面的景色在这些天里慢慢变得更加开阔,平缓的草地成为了出现最多的景色,显然他们已经穿过了多山之地,来到了一片平原,不过他们的车队还是没有走大路,依然在荒野中前行。
  军队的行进路线显然都经过了缜密的计算和安排,才能如此顺利,有联邦政府作为后台,做到这一点没什么难度。
  又行进了两天之后,装甲车合金防护板轰隆关了下来,寒续唯一的精神慰藉,也都被金属板无情地阻拦。
  慢慢凝重起来的气氛和他之间关系不大,所以他也不再去看去想,而是闭上眼睛,尽可能地修养。
  在伴晚时分,寒续忽然惊讶地睁开了双目,因为就在远空有几架飞机从他的头顶上方驶过,装甲车的车体阻挡了他的视线,但是能够听得到这些飞机飞去的方向,正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联邦也好联盟也好,对飞机这种工具的管制都相当严格,一般来说只允许军事用途,只有少部分的情况——譬如某些电视拍摄需求的时候,才会特批使用,根本原因在于,这种交通工具太耗费能源,而民众的便利显然不值得这样的投资。很多年前王刘一脉有提起过在联邦搭建民用飞机场,但是因为汉王朝矿脉资源不够发达,所以被联邦政府否决,最终不了了之。
  所以寒续和绝大多数的民众一样,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飞机,甚至这么近距离地听到飞机行驶声的机会,都从来没有过。
  此刻这么多飞机从头顶飞过,寒续很难不去联想到,他们和这支装甲车队要做的,是同一件事情。
  原本只是对这支队伍去向感到不解和好奇,此刻却是感到了深深地困惑。
  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联邦政府如此大动干戈?
  天色将暗的时候,这支好几天都没有停息过的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寒续原本被轰隆声占据了的双耳重新聆听到了自然的声音,车外面战士们活动声很快地响了起来,他隐约间听到了古月泽涛和雷电灵尊商量的声音。
  封闭的装甲车隔音效果不算太差,所以寒续并不知道这两人在商量什么,不过商量没有持续太久,这支完成了行军路上最后一次休息的队伍,又随着位位军人回到车上而再度发动,接着前进。
  寒续暗中松了口气。
  自己给了他们自己玄卡的秘密,显然对于他们来说有着不小的可参悟性,庆幸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发现自己隐瞒了些什么。
  寒续轻喘口气,仍旧看似再低头,目光则仍然地在看着墙壁上的纹路,后背处的肌肉仍旧在缓慢地蠕动着,名为灵衣的武学,在给他的后背织造一件名为痊愈的衣裳。
  ……
  队伍接着行进。
  在第二天夜里,车队又一次停了下来。
  一位战士监看着寒续,把食物和水送到寒续嘴里之后,便正坐在位置上擦拭着他身上的弯刀,这柄月亮般的弯刀是他中等品阶武师的骄傲,所以他擦拭得一丝不苟,半点不敢马虎。
  食物和水进入自己的体内没多久,寒续便听到前方似乎变得嘈杂了一点,不过驾驶员架势位置偏高,而前窗和他之间又阻隔了起来,寒续并不知道前面有些什么。
  只是片刻,装甲车队重新开始行进,只是速度变得非常缓慢,像是一条寒冬中将要冻结的河流,外面交流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多,而道道轰鸣的声音,则也在通过耳朵告诉他,这里有许多大型机械。
  车队很快又停了下来,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因为这一次,寒续能感知到似乎队伍是彻底地停了下来,至少在一定时间内,都没有再行进的可能。
  大批的脚步声呼呼呼地逼近,接着嘈杂的人声若汹涌来的洪水一般,慢慢将他这辆装甲车包围,保守估计成百上千的人所外面汇聚而的杀气,让寒续的眉头不安地蹙下。
  身体上的战械锁住了自己的元气和精神力,没有元气的滋养只会外武学,自己的伤势恢复速度也极其之满,所以接下来要发生任何事情,都是他所不能反抗的。
  超乎寻常人所能理解的大心脏在几个呼吸的缓和之后,他再度闭上眼睛,不想再去思考这些对他的处境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装甲车的车门却忽然被拉开,一位身上穿着军装,身材浑圆的中年男子,踱步迈入了装甲车中。
  凉爽的夜风通过车门吹上寒续的脸庞,不是人流汹涌而进,虚弱状态下的他稍微感庆幸了些,注意到了来人肩膀上的三颗星星。
  三颗星星的肩章,代表着上将。
  中年男子显得有些油腻,头发也秃得七七八八,只有几根残发在头上坚守着阵地,只是看外形他并不太像是一位人们传统印象中的军方高官,可是按照身份联邦的编制习惯,他身上的肩章便是在说明着,他在某个军区至少也是师长或者军长级别的人物。
  寒续这等状态下也能隐约感知到来人的气息,虽然感知不准确,不清楚确切的境界,但知道必定比自己强。
  透过暂时敞开的车门,还隐约间看到几个营帐,应该这是一片临时的军营,因为大批非装甲部队的军方战士簇拥在门外不远处,纷纷挤着脑袋,瞪着双目朝装甲车内里望着,似乎自己是什么稀世毒物,都想一睹为快,一咬了之。
  而这些近乎怨毒和好战的目光,把危险的气息,极速地逼上寒续的神经。
  当这位将军上车之后,车上原本的两位战士有些惶恐地纷纷离开了装甲车,似乎担心自己下得慢些,恐怖的事情也会发生在他们头上一样。
  随着车门轰然关闭。车厢之中,只剩下这位将军和寒续两人。
  等到空间完全封闭下来,凉爽的晚风也都和自己无缘,沉闷再度包裹上他这具似乎正在腐烂的身躯,寒续才开始感受到浓浓的压抑之气。
  这位将军灯光照耀下的脸上镀着一层油光,好像菜市场猪肉铺子里刚切割下来的肥肉,这层油并不让他显得市井,反而显得有股说不出来的危险味道。
  寒续轻轻合上了眼睛。
  将军道:“古月泽涛他们应该已经问过你一些问题了,我也想问问你一些不一样的问题,去年天泾岭,这么多人追你,你是怎么藏到地下的?”
  寒续垂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你还记不记得,骆阔这个人?”这位将领看着寒续沉默下平静的脸,默默地从怀里抽出了一根烟,云茄牌香烟作为联邦最成功的香烟平品牌,将军也难挡其魅力,抽了两口之后,忽然说道。
  寒续的眼睛慢慢地睁开。
  骆阔?
  寒续没有思考太久就回忆起了这个名字。这个人他当然记得,可能是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必须铭记,不能遗忘仇恨,所以和自己打过交道的,无论是对手还是朋友,他几乎都记得清楚。
  两年前万渝城,自己和天火会同时被军方包围,就是那位联邦中校骆阔率领的队伍,寒续和李青洲联手从天火会神将萧风手中强行杀死了他,自己也因此趁乱逃出生天。后来才知道那支队伍据说准备的是南下去帮忙增援镇压黄旗军,恰好前来帮助缉拿自己和也消灭天火会。至于骆阔死后的后续情况,寒续没有再关心,也就不知情了。
  将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知是行为还是庆幸的笑容,道:“你不用回答,你的反应很诚实,或者说你并不想逃避这个事情。”
  将军只抽了两口就掐灭烟,又重新点燃了一根,含着烟含糊地说道:“我是骆阔的上司,当年还在当营长的时候,这个家伙给在我手下当班长,交情不错。这个家伙以前还只是个班长的时候就仁义,很在乎手下的兵,当年一个士兵没能完成训练任务被惩罚,跑操场一整晚,这个家伙也亲自陪跑了一整晚;一个战友家里父亲重病入院,他把自己几年当兵的收入全部捐给了他……他死在了你手里,所以,谢谢你还记得他,这对我来说,还是挺重要的事情,也算的上唯一我将来下黄泉,能宽慰他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在联邦军人的眼里,是个什么人?”
  寒续微眯着眼睛,迎着他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依然没有回答。
  “这个世界上最有血性的职业,就是军人,最团结的那群人,也是军人,军人眼里,最看不得的人,就是你这种人。军人在外攘敌,给了你生存的空间和权利,你一身的天赋,却用来无恶不作,无法无天,把全人类的规则当做垃圾践踏。你杀我联邦军伟大的军人,你侮辱联邦军人的尊严……你知不知道,从前年开始,几百万联邦军里有多少人想着把你生吞活剥?当你杀了伟大的鬼巫和剑魔之后,又有多少人,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庆幸啊,这就是缘分?雷电灵尊居然把你送到了军部中来。”将军笑着说道。
  寒续面无表情,又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提起骆阔他就不得不想到差点要了他命的天火教主,也想到了他那句常常挂在嘴边的话,道:“人,终有一死。”
  “是啊,人终有一死,难得你看的开,只是没人敢杀你,陛下说了要抓活的那么不出意外,我们都得把你好好地送到陛下面前,否则你认为你还能活到今天?雷电灵尊和古月制卡师进入军营前商量过了,达成一致,决定还是将你短暂地交到我们手中,因为军人们的怒火需要发泄,他们两人的意志不能代替全部军人。而且,他们的确答应了你不动你,但是这些军人没有答应,所以也算不上他们的责任。
  你做了这么多猖狂的事情,今夜,将是报应来临的时候。”
  将军笑意越发地冰冷,脸上的油光成了蜡烛的油脂,仿佛都在这炽白色的光线中燃烧起来,道:“哦对,忘记自己我介绍了我是师长吴明峰,很高兴能以这种方式,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
  说完他豁然起身,推开了装甲车门,走了出去。
  两位军人紧接着进入车里,把寒续强行从椅子上解了下来,然而那些扣在自己身上的锁链和钉刺仍然存在于该存在的位置。
  十多天没有活动过,自己的身体都好像生了锈,没有了元气和精神力就只是个普通人的他,脚步都略显虚浮。
  他被押出装甲车的时候,微凉的夜风吹面而来,而后看到,这车外,是一面巨大的荒野,有不计其数的行军营帐搭建于此,仿佛开满的蘑菇,数不胜数的军械则好似尊尊巨人耸立在此间,押送他而来的装甲车队伍就停在远处,至于他面前的,则是成千上万的强大联邦精英军人。
  他们呈一个庞大的圆圈,仿若一顿上百米厚的圆形城墙,围拢着他。
  震撼的场景还有排山倒海式地向他而来的压力,让他的刹那间感觉被海啸吞没。
  押他下车的军人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后侧,寒续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今晚,你会死得很惨。”吴明峰摇了摇头,看着他缓声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后又看着跃跃欲试,如狼似虎的上万军人道:“你们都是联邦精英,记住,不要打死他,陛下要他的狗命。”
  “遵——命——!”
  所有军人齐刷刷地开口,发出山洪呼啸般的回应声,回荡不休。
  吴明峰穿过人群,把这里完全留给了这些对寒续本无冤无仇,却又因为种种原因,积怨已久的联邦大军。
  夏夜凉风吹得寒续微虚着眼,而军营灯光照耀下的这片硕大空地之中,乌泱泱的军人,大笑着朝他,汹涌来。
  万人动步的脚步声以及掀起来的劲风,拍打着寒续憔悴而沾满了血迹和尘土的作战服。
  今天,就算他是泰斗境的强者,没了元气和精神力,也会被活生生打成——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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