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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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人动作缓慢地抬起手臂,似比王子所见过的芦苇杆还要纤细。
  大概,他听清了拉美西斯的话,想要依言给他带路。
  但
  唰!
  噗通!
  王子:你?!
  以独特装束登场的神秘少年身子一软,直直地冲着呆滞的王子倒下。
  瞠目结舌间,反应稍微迟钝了一点点的王子大概接也不是,闪也不是不对,他还是接住了。
  代价是,尊贵的王子殿下被神秘出现的无名小卒扑倒,充当了肉垫。并且因为站的地点不太对,两个小不点径直滚下了石梯,一头撞上了结实的花岗岩。
  此外。
  额头后背后脑勺都遭到重击的王子殿下闷哼一声,晕头转向的同时,还被憋屈地甩了一脸圣湖的水。
  不敬!呜哇哇哇呜哇!!!
  第2章
  谁能想到,尊贵的、未来将会更加贵不可言的王子殿下,伟大的拉美西斯曾在辉煌还未起步的某一刻,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瘦弱小子当场撞哭。
  很丢脸,是真的。
  额头和后脑勺都冒出了一个新鲜的包,痛起来也不假。
  故此,纵使英明神武如(未来的)王子殿下,也不禁在剧痛之下五官皱成一团,悲愤地哭出了好几声。
  现在只有五岁,还是个小鬼的王子眼角冒出生理性的泪花:呜哇哇唔!
  声音突然顿住。
  有人抬起湿漉漉的手,按住了他的嘴。
  这是相当突然的变故,可拉美西斯愣了片刻,反而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没有被吓住。
  湖水跟随着手心覆在面上,后者竟比前者还要冰凉。
  更意外的是,他从近在咫尺的地方闻到了奇妙的气息。
  不是来自湖中的腥气,也跟一来便觉得不喜欢的祭司们身上的怪味不同,倒像是某种矜持而浅淡的香料
  现在不是分心想这些的时候。
  唔唔!
  拉美西斯拼命眨掉碍事的眼泪,让目光一瞬变得凌厉。
  他将自己视作一头尽显威严的雄狮,胆敢害他哭胆敢冒犯于他的不敬者就在面前,他必须先用眼神让对方畏惧并臣服。
  只不过,使用眼神的同时,不敬者的脸自是不可避免地放大,比方才粗略一瞥更为清晰。
  将潮湿与仅有的点点暖意带来的陌生人,他的身影第一次正式映入王子的眼中。
  也是第一次,他听到了他的声音。
  不要出声。
  就像蜻蜓点水,轻的同时,还因些微颤抖带起了涟漪。
  从凌乱湿发下露出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和它的主人一般湿润,宛若蒙上了不安的朦胧雾气。
  拉美西斯不由自主地瞪着眼睛的主人,一时说不出自己是在发呆还是在生气。
  他只听到极小声的:他们就要过来了。你是迷路到这里,的吗?
  拉美西斯:
  怔怔点头。
  然后,他接着又听见了:
  圣所里的许多地方,我们都不能去。被发现的话,会被惩罚。
  捂住拉美西斯嘴的少年明明瘦弱不堪,仿若风吹就倒,可他在这时却展现出了极为特别的力量。
  从昏迷到清醒振作中间似乎没有停顿,不等拉美西斯说明,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后退一点,躲在这里等他们过去,我再送你回去。
  拉美西斯:
  蹲下,再往后面一点这个位置,从上面往旁边看,是看不到我们的。
  拉美西斯:?
  王子的嘴被松开了,但却被那只小而冰凉的手轻轻拉住了胳膊。
  他大概在脑中空空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听了陌生少年的指示,往小道中向下延伸的楼梯深处移动了几步,最后,再抱着膝盖蹲下。
  此时的外界,拉神的冠冕往西面坠落,投射于大地的阳光与前一刻相比发生了倾斜。
  落在石梯上的阴影增多,就这样覆盖在了两个孩子头顶之上。
  的确,只是从过道中走过,不对侧边分道仔细观察的话,来往的祭司并不会注意到紧张潜伏着的小小影子。
  英明的雄狮(虽然现在还是幼年期的)本该及时回过味来,停止这够傻的行为。
  但,鉴于他头上的包还没有消,某些逻辑就算想到也一时理不清晰:
  虽然这个不敬者说得有道理,即使他是王子,也不能擅自在供奉神的圣所里到处乱跑等等?可这与他现在一定要蹲在这里之间,有什么必要关联?
  一定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必须得傻兮兮地蹲在这儿,连头都不敢冒了?
  思维混乱。
  导致以上的困惑王子一个都没理明白。
  蹲在昏暗角落里这一期间,拉美西斯既困惑又烦躁。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可转过眼一看,轻轻拽他的那个少年也蹲在他的旁边。
  只有从近在咫尺的漂亮双眸中,才有机会窥见小王子一点也不如平日帅气的样子。
  但又很可惜,漂亮的眼睛并没有看向王子。
  陌生少年紧贴着墙壁,将双眼紧闭。拉美西斯注意到他的身体像是在竭力蜷缩,被黑暗包裹的轮廓隐约颤动,就跟不久之前一样。
  怕冷?怕黑?还是说,因为跑到了自己不能去的地方,所以害怕被发现?
  揣摩这么多东西,对五岁的王子来说太困难了。亦或者说,他几乎从没这么认真地去揣摩一个人。
  都怪被撞晕了的脑袋。
  拉美西斯忽略了之前令他气愤的所有因素,不知不觉在好奇的驱使下,定定地打量面前的陌生少年。
  他打算开口问上一句刚巧赶上头顶的地砖微微颤动。
  正如少年所说的,有一行人从远处走近,路过了他们所藏身的昏暗小梯。
  一日之中最后一次沐浴结束,祭司们整理好衣装,依次重返神殿。
  他们的脚步与清晰可闻的交谈声一起,都从少年们头皮绷紧的头顶擦过。
  有好几次,犹带空灵的脚步声如同跳珠,忽近忽远地砸落在他们加速跳动的心间,仿若下一秒就会落在身侧。
  拉美西斯本来不觉得紧张,可受气氛影响,竟觉着自己脸旁流下了冷汗。
  跟普通人的思维不同,王子殿下没有害怕。
  自己居然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阴角里的气恼油然而生,他突然非常不满。
  他突然非常生气。
  不可能再这样丢人下去了,现在,立刻,他就要
  又是意外。
  似乎不久之前出现过同样的情况:一只冰冷的小手从黑暗里伸出,犹豫着,最终还是按住了拉美西斯本要抬起的右手。
  继而,那只手似是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地捏紧了他的手心。
  刹那间,拉美西斯被从手心顺延传来的温度或者说安抚的意味,惊住了。
  他并没有感到害怕,真正害怕的人是握住他右手的这个少年才对。
  他也没有想过要帮助正害怕着什么的少年,可少年却误会了他的焦躁,主动伸出了自己只有在握上来后,才能感受到些毫温暖的手。
  许是因为紧张,少年施加的力道先是很大,随后又弱得轻柔无力。之后他意识到这一点,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将手指攥紧。
  很长的时间,莫名怔住的王子都不再动。
  宛若倒垂在头顶的利刃的脚步声终于远去,狭窄且昏暗的石梯间,只能捕获到少年们轻微的呼吸。
  又过了一阵,所有的杂音都离开了。
  走。
  ,保持沉默至今的少年率先小声开口,起身之时,身形有些摇晃。
  你
  拉美西斯总算说出了一个字,却也只说了这一个字。
  他没有机会多谈,唯一能做的事,便是下意识地用力反握住他们都还没松开的手。
  接着他就被少年如风一般拉起,在逐渐变得漆黑的神殿建筑之间灵敏穿梭。
  很显然,少年很熟悉这个地方。
  他知道怎么走才能绕开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祭司们的目光,不能靠近的重要场所也全都闪避。
  完美中的不完美只体现在,少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步伐太快,即使他几次踉跄,脚下很是不稳,也匆忙得没想过减速。
  拉美西斯被比他瘦小得多的少年拉着飞跑,气喘吁吁之余,竟还有空隙分心,任由视线去捕捉前面的少年被夜风倒吹起来的凌乱发丝。
  是金色。
  到了就在这里
  话说回来。唔,声音,还挺好听?
  你自己,再往前走
  唔,话说回来,之前被头发遮住没看得见,现在突然想看看这家伙的脸
  等到拉美西斯察觉到已经许久没有人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向前,最先看到的是自己径直伸过去的手臂。
  视野的正中,他将面前之人还乱着的刘海一下子抹起。
  一个努力让自己镇定冷静不仅失败了、还从清澈眼瞳里流露出茫然空白的少年,怔怔地望了过来。
  他们猝然间目光相对。
  少年,还有拉美西斯王子,两人都在同一时间呆住了。
  先是沉寂。
  待到夕阳的余韵荡开,夜晚将要来临之时。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嚣张不,充满威严的笑声不加掩饰地响起了!
  夕阳下的王子殿下昂起头,他的过度自信能将得意化作极有底气的理所应当:知道了么,这是给你的惩罚!
  没错。
  出于某种【幼稚】的心理,王子殿下光明正大地,将自己焦躁之时从石梯上不小心摸来的灰,一把抹到了少年的脸蛋上。
  话还没说完,拉美西斯还要再补充,与今日他受到的屈辱相比,这已经是他宽容大量的处理方式了!
  王子殿下:哈哈哈!
  陌生少年:\
  王子殿下(得意):哈哈哈,哈哈哈哈!
  陌生少年:呜。
  王子(笑声忽然一滞):哈呃?
  也许,大概,可能。
  拉美西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
  面前的陌生少年半干的金发蓬松,带卷的发尾紧靠着看上去就很软的面颊,衬得他整个人都如云朵般柔软可爱。
  这么一个漂亮得像个女孩子不对,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少年。
  这么一个眼里泛泪,有点像软绵绵小动物的少年。
  他是真的被王子殿下惹到了,然而,意外地快要哭却没有哭。
  将眼泪憋回去的举动极其坚强,满脸灰土的少年板上脸,一言不发,转过身就走。
  拉美西斯头一次感受到了罪恶感的存在,虽然他并不肯承认。
  居然连话都不回我一句,实在是太喂!前面有台阶!
  话音还未落。
  埋着头飞快离去的少年不知怎么回事,在拉美西斯的语音伴奏中一脚踩空。
  矮小的白色一团咕噜噜滚下还好没几层的台阶,鼻子似乎在翻滚的过程中,撞上了地面。
  陌生少年趴在了地上。
  拉美西斯呆若木鸡。
  陌生少年慢慢地爬了起来,捂住鼻子,哽咽着跑了。
  拉美西斯:
  良久。
  跑那么快做什么。
  平生第二次莫名心虚的王子撇开了头: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第3章
  塔希尔回到住处时,刚好错过了晚餐。
  神庙中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有不少,却只能算作学徒,也就是祭司候选。
  准祭司的待遇不算好,但也不差,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要么子承父业,本身就是祭司的子嗣,要么就是出身富贵家庭,被自己家人送来。
  不过,虽然出身都不差,学徒们之间的关系不一定都很好。
  塔希尔就是一个被明显孤立了的例子。
  吃饭的时间不见他的踪影,没有人提起;等到快到夜晚的黄昏他终于回来了,一身灰尘泥土的模样,亦不见人关心。
  一个年级大一点的孩子瞥见金发少年低垂着头走过,额角残留着点点不清晰的淤青,也只是故意开口:你干什么去了?就应该让霍勒斯大人看见你这样子,把你赶回去。
  就是。立即有疑似他跟班的几人接口,对着塔希尔的表情很是不善。
  真给我们丢脸。
  不对,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是给神殿丢脸!
  他们口中的霍勒斯大人,是负责教导他们这些新学徒的祭司。
  严厉死板的老祭司平日不苟言笑,管教极严,看见一众半吊子小孩儿便会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宛如深深沟壑,学徒们私底下都很害怕他。
  而一众学徒有多怕霍勒斯大人,就有多讨厌塔希尔。
  白天便是其中几人联合起来,算着时间悄悄把塔希尔推进圣湖,试图让就快要来沐浴的祭司们发现。
  只不过,讨人厌的塔希尔到底有没有被祭司大人们发现,干了坏事不敢多留,心虚地哗啦啦逃跑了的坏孩子们压根不知道。
  看、看样子,应该没有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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