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塑料夫妻 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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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向阳的心里就一个想法:身下的小禾他一辈子都离不开。
  彼此拥抱得更紧,两人似要镶嵌在对方身体一样。卢向阳抱住那个能让他疯狂、能吞噬掉他的脸庞,用嘴唇描摹着她的眉眼。林青禾睁着杏眼水濛濛地看着卢向阳。
  最后一刻,他低吼道:“爱不爱我!”
  林青禾是尖叫着喊出“爱”字。
  随后俩人都是一软,瞬间没了力气。
  林青禾睁开眼,大口地喘着气。
  屋外明亮的月光透过纱窗从窗户里倾撒进来。
  今儿是八月十五,月亮又大又圆。
  ……
  过了中秋,像是真正进了秋天一般,天气一日一日的冷了下来。院子里也空了一半,枣树上又结了紫红色的果儿。夏季的短衫都被收进衣柜。林青禾和方秀珍回了一趟家属院,把秋天穿的长衫外套理了一大包带来。
  家属院那边现在冷清了不少,因为人都去军需厂上班了。孩子们也跟着去了那边的院子活动。
  前脚他们回到四合院,后脚天就开始下雨了。这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直到十月中了才断断续续地停了下来。
  进入深秋,天也彻底凉了下来。
  十月二十一日,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林青禾在堂屋给枣子去核,旁边的收音机和往常一样打开着。
  “……恢复高考……招生对象,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会议还决定,录取学生时,将优先保证重点院校、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学生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
  虽然她早就知道高考会恢复,可是这一刻,听着广播,仍然止不住泪流满面。
  院子里晒太阳的卢向阳,听到声儿也进了堂屋。他走过去,抱住林青禾,夫妻两个久久没有言语。
  ……
  关闭十年的高考大门再次打开,消息通过广播、报纸传遍全国。
  各地那些,听着“广阔农村大有可为”去了乡下、兵团支援国家建设的知青们沸腾了,偷摸回城没有户口和粮油关系的知青们也沸腾了。
  泉水大队,全队劳力都在忙碌秋收时,大队喇叭响起了:……恢复高考……
  曾经在小学教导过林青禾兄妹的那个68年老知青第一个大叫出声,他扔掉手中锄头时差点没砸到自己的脚趾。
  他奔着村支部大喇叭的方向疯跑,没有多远的距离,他居然跌倒了两次。他在泉水大队近十年,从刚来那会意得志满的老三届高中毕业生到后来在日复一日的农活中意志消沉。就算在这里成了小学老师,有了对象,成了家,还有了自己的小院子。可他的心里始终有一块是空虚的。可这一刻,他觉得心里肿胀得不行。不光是为了回城,而是冲着上大学。终于,终于,教育也等到了拨乱反正。
  他边跑边疯狂喊叫,一改平时沉默寡言的形象。头上戴着的新斗笠,随着秋风轻飘飘地落在了这片黑土地上。他没有回头捡起来,而是向着红日,只顾向前跑。其他知青也像才清醒一样,他们纷纷扔下锄头,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跑吧,向前跑吧!好像这样就能追上他们那已经错过的十年一般。
  自愿报名、统一考试、择优录取,这意味着不再论“出身”,出身二字,犹如头顶大山压制了一批有识之士,不靠血缘、不靠推荐,改变命运的机会重新来了,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在这一次!
  风雷激荡的岁月中,多少本该在自己擅长领域里发光发热的人,只能在田间地头里日复一日的劳动,就连手指缝间代表文化人身份的茧子都在十年间被用镰刀、锄头的痕迹所取代。可想而知,这个消息,让多少人浸湿了眼底。
  新疆兵团里、偏僻的村庄里,父子和母女一起听到消息激动流泪的场景随处可见,一家人抱头痛哭诉说。
  “爸爸和你一起参加考试”的话屡见不鲜。
  林建国看着那些知青的背影,很自豪地和旁边的亲家卢满囤说道: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谷子和他媳妇还有禾儿,咱大队准能出大学生!”
  也许是受气氛感染,尤其念大学这事儿在泉水大队,基本除了知青只和林家还有卢家有关,张雪梅比照看热闹歇着的乡亲们激动。
  她递给卢满囤水壶:“他爹,这回咱家真的能有个大学生儿媳妇了!乖乖,这在往前几十年,得是考举人吧!”
  林建国看着亲家激动的样子,给他眼眶热的。他恨不得方秀珍此时就出现在地头。他也好有个人说说话,表达一下心里的激动。
  他看着自己满手厚茧,擦了擦不再年轻的眼角,驮着背给自己个儿敲了敲腰。
  值了!没耽误儿女比啥都强!
  田边地里一边带孩子,一边计分的杨素筠。
  她对着京都方向热泪盈眶,爷爷,这次我能带着青谷和旻旻一块儿堂堂正正的回来了。
  ……
  570万人参加高考。可想而知复习的场面将会如何壮大。
  十年的断层,十年的“读书无用”,让很多书和课本早就被撕的撕,烧的烧。书店里、收购站挤满了一趟趟不死心来找复习资料的人们。
  林青禾让弟弟妹妹带回去的高中课本和《数理化自学丛书》给到了林建党、李云、李秀丽还有公社中学老校长手里。
  同时,她也送了两套到胡胜男和谢荷家里。
  “什么都不必说了,抓紧复习吧。”林青禾这样说。
  第86章 高考 多少岁月凝聚在今天
  数理化自学丛书, 它不是一本,它是一套十七册。林青禾手里的是63年出版的,涵盖了初高中阶段数学、物理、化学的绝大多数知识点。
  这套书最早还是两年前纪红卫和卢向阳刚在部队里上学习班的时候带了两本来。
  两年过去了, 林青禾都已经做过两遍了, 加上从去年杨弘儒回来后一直有给林青禾补课。
  所以这会儿别人在紧张的复习, 她还是按着自己的节奏来。该吃吃、该复习复习, 当然哄孩子也没耽误。
  全家最紧张的当属方秀珍。就像现在。
  今儿是难得的大晴天,秋高气爽, 微风不燥。
  林青禾和卢向阳在院子里陪闺女玩。
  青石板的地面上铺了块碎花垫子。
  那垫子是林青禾特地给安安做的,反面缝了卢向阳从前野外训练的防潮布和鞣过的旧皮革,中间塞了棉花,最上面一层是洗过烫过捶打到柔软的双层碎花棉布。
  林青禾手里拿着几个安安常玩的玩具, 安安在垫子另一端。
  “闺女快过来,你爬过来就把这小鸭子给你。”
  “呀呀呀。”
  被钓的安安扭着小身板在这碎花垫子上嗖嗖嗖地爬来爬去。
  一旁的卢向阳含笑看着母女俩嬉闹。
  “你咋还不去看书?隔壁那家孩子我听她妈说,现在除了上厕所, 都不轻易出门了!你呀还这么悠闲的!快, 进屋看书去,安安我来带。”
  “不不不不。”安安察觉到姥姥要把陪自己玩游戏的妈妈叫走, 立马从垫子上爬过去, 抱住林青禾的腿。
  “妈,妈,不!”安安急啊,脑门都冒汗了, 她生怕林青禾走了,第一声口齿清晰的“妈妈”脱口而出。
  在场三个大人都愣住了。
  她抱起腿边胖乎乎的闺女,和她对视着,眼眶都红了, “闺女,你再喊一声,再喊喊妈妈!”
  安安看妈妈像是要哭了,她伸出一按就一个圈的小肉手给妈妈擦擦眼睛。
  “不,妈。”不哭,妈妈,宝宝都不哭。
  林青禾激动地一口亲在闺女的脸蛋上,然后把她搂进怀里,“嗳!嗳!好闺女!”
  这个时候林青禾忘记了怀孕里那些抽筋难受,忘记了月子里这个不许那个不行,忘记了被安安夜夜嚎哭两三个小时就得喂一次折磨的痛苦。
  值,真值了。
  心里热潮涌动,这是什么都换不来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安安,快叫爸爸!”卢向阳从石凳上起来,连拐杖都忘了,三两步走到林青禾身旁,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安。
  安安从林青禾怀里抬起头,瞅了瞅卢向阳,然后看向方秀珍,咧开嘴笑了,“姥,姥。”
  这把方秀珍激动的,当时两行泪就流出来了。她心情略复杂,既有被叫姥姥的欣喜,也有对闺女长大的怅然。
  “嗳!姥姥的好安安,姥姥没白疼你。”
  林青禾看着她妈激动的样子,又瞟到卢向阳那一副失落的样子。她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后背,安安此时望向卢向阳,杏眼骨碌碌地转。
  “啊啊啊。”安安冲着卢向阳叫,还向上伸着手臂,一副想要飞高高的样子。
  “安安,爸爸脚还没好。妈妈抱你转圈圈好不好?”林青禾赶紧哄。
  “不不不。”安安朝着卢向阳探出身子。
  “没事都快三个月了,就抱一会儿。”卢向阳现在只想满足闺女的所有要求,好让她早日开口叫爸爸。
  卢向阳把安安接过来,笑着把闺女举过头顶,“飞喽~”
  安安一边咯咯笑,一边哇哇乱叫。
  为了安慰安慰卢向阳,林青禾蹬蹬跑进屋里把年前一家人看升旗后拍的全家福拿了出来。她把相框举到安安眼前。
  “闺女,你瞅瞅,爸爸在哪呢?你不喊爸爸,你告诉妈妈,爸爸是哪个?你指给妈妈看,妈妈给你小象玩,还给你糕糕吃。你要是不指,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安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方秀珍瞪了眼林青禾,“不指就不指,姥姥给糕糕。咱不理坏妈妈。”
  卢向阳也忙道,“爸爸也给安安小象。”他倒是不敢跟着说小禾是坏妈妈。
  林青禾撇撇嘴,她是为了谁啊,一个两个的,都拿她当坏妈妈。
  “叭叭。”安安对着照片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指向照片右边穿着军装的卢向阳。
  卢向阳听到这声爸爸激动了,哈哈大笑中夹杂着夸赞,就好像全天下就数他闺女是最聪明的孩子一样。
  “猪猪。”安安又咯咯笑着指向照片里大着肚子比现在胖了不少的林青禾。
  林青禾捏了把安安的脸蛋,逗她,“安安在妈妈肚子里呢,妈妈不是猪猪,安安才是小猪猪,瞧你这脸肉的。安安是被爸爸妈妈一百九十块津贴供养的小猪猪。”
  ……
  京都军报。胡胜男、谢荷、沈一鸣都报名了高考,加上之前请假的林青禾,这一下子,记者部就少了四个人。尤其是胡胜男三人为了尽全力复习,不给自己就退路,他们仨辞职了!
  这可是大事,一下就传遍了军报!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满怀祝福,还有等着看他们孤注一掷的笑话……
  这一天,胡胜男三个都带着书、本子、笔还有水果糕点上门了。
  “青禾,我们能和你一块复习吗?我是72届高中生,五年过去了,实在是……”胡胜男提着一篮驴打滚、豌豆黄还有豆沙糕,一脸不好意思地敲响了四合院的大门。
  身旁的谢荷也举了举手,“还有我和我家老沈,虽然我和你一样,但是我那是被推荐上的高中,就……你懂的。我家老沈倒是比我强不少。”
  他们同样是带着礼上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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