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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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不错。阿生不禁鼓起了掌。
  哦,对了。
  夏冉江看着自己的杰作,颇为自豪。突然又想起什么,在粉色颜料格中加了点水,趁颜料还未与水充分混合,如蜻蜓点水般用手掌沾了沾表面,扑在哆啦a梦的两边脸颊。
  哈哈,这粉底上得好。
  俞青惊讶的表情转为惊喜,心里不免佩服夏冉江的创意。
  还需要修改吗?
  不改了,就这样吧。
  行。那接下来就是烧制了。不过今晚可能拿不到成品,我们烧制完成后再通知两位。大概需要两天,可以吗?
  好。那我们走了。
  夏冉江起身,只觉得小腿一阵酸麻。四下环顾,店里刚才熙熙攘攘的景象现在却变得格外冷清,隔壁几桌的灯光都已经灭了,只留下自己这一桌还亮着。
  收拾完毕,两人走出陶艺店。夏冉江开心地哼着歌,跟着节奏小步踏在青石路上,寂静的小巷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哎,你今天做的什么?
  做了个马克杯。俞青紧跟着夏冉江。我都做了好几个了。里面陈列架上有几个就是我做的。我在学校用的那个,就是我自己做的。
  厉害啊。
  我还送了好几个给同学。俞青顿了一下。不如我也送你一个吧。
  好啊。
  看你今天的状态,不像是新手啊。
  之前玩过这个,做个简单的玩意儿还行。
  你刻的什么内容?
  呃随便刻了些,就当自己签名了。
  也可以理解,名人都是要签名的。
  回到学校,夏冉江与俞青道了别,步伐轻快地朝宿舍走去。
  此刻火锅店也临近打烊了。童哲脱去一身的累赘,坐在火锅店门口的长凳上,享受着这一天结束的畅快,突然又长叹一口气,呆呆地望着远处高楼上幻变的光影。
  一个人坐着哪。
  刘哥。
  喏。
  火锅店刘老板坐在童哲身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南京,抽出一根,又递给童哲一根。
  童哲正准备拒绝,不会抽烟这几个字正在嘴边又打住了,伸手接过烟,垂垂地夹在嘴唇间,又凑到刘老板的打火机上,一股青烟腾起,童哲熏得直眯眼。
  怎么,有心事?年纪轻轻的。
  没有。
  你们这个年纪啊,有心事也都跟感情有关。刘老板猛吸一口烟,又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刘哥以前也是这样。不过后来认识了你嫂子,生了娃,以前那些个多愁善感不知道为啥统统不见了。
  刘哥,你说,一厢情愿的感情到底要不要坚持。
  呵呵,我猜对了吧?刘老板说完,又招呼店员递两杯茶过来。
  我可不是什么感情专家,也不像你们读书人懂那么多大道理。不过很多事情说起来本质都差不多,只是被各自的特征包装得千差万别。就像这家火锅店,名字叫豆捞,其实不还是火锅店。
  童哲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关键就在于能不能看到实质,这才是最难的。一厢情愿难道真的就是一厢情愿?现在一厢情愿难道就一辈子一厢情愿?恐怕不见得吧。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外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相当直白,做事也比较放得开,这些人心态比较豁达,用你们南京话就是叫大萝卜。可是有的人比较内向一点,而且这些人的内心感情非常丰富。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或者说他们比较害羞。往往这些人是最容易受伤的,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感情,只是没有人看到他们的感情。也有人比较慢热,可是等他们热起来后,对方的热度已经过去了,他们也只能燃烧自己了。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啊,我都是随便瞎说,你可千万别让我误导了。刘老板咂着茶。对了,这是你三天的工资,另外再多给你五百,一共三千。这几天真是感谢你了,给我们帮了不少忙。还有,你之前给的建议我们也尝试了,今天的燃气的确节省很多。看来还是读书有用啊。
  这么多谢谢刘哥。童哲阴郁的心情有些激动。
  嘘可千万别跟你嫂子说。
  好的。
  童哲把红信封装进棉服内侧口袋,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得进去干活了。不然老板娘又得骂人了。刘老板起身,往店内偷偷瞄了一眼。咱们保持联系,以后吃饭就到哥这儿来,有困难也跟哥说。
  行啊,刘哥,那我就先走了。
  童哲说完,转身走进旁边的仓库,推出单车跨了上去。
  哎,你等会儿。有个事儿。
  童哲把单车靠在墙边,刘老板递过来一张纸条。
  老板娘交代我给你个联系方式,她们家侄女,人长得还不错,也在这里上大学。你回去要是有兴趣的话就聊聊。反正我啊,任务完成了。
  童哲心里一阵苦笑,对着刘老板比了个ok的手势,将纸条攥在手里,跨上单车站起来使尽浑身力气蹬着脚踏,像躲避追捕似的一溜烟跑出去好远。直到回头再也看不见那家火锅店。午夜的冷风无孔不入,童哲浑身上下似乎只有贴近心口的内侧口袋还残留着一丝暖意。手心里的纸条太硬,边角膈得肉疼,随手揉成了纸团扔进垃圾箱。
  ☆、第 17 章
  中午两点来教1一楼男厕所门口,重要事情商量。切记只能你一人来,不要让人知道。
  上午刚下课,何啸宇手机跳出来一条陌生短信。
  恶作剧?可是要是恶作剧的话不会用手机号发过来吧?那也不太可能是恐吓,我又没得罪什么人。而且还是在教学楼,谁敢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么多人面前行不轨。何啸宇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排除了一切让自己吃亏的可能性,最后决定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午1:50,何啸宇按时来到了约定地点。
  怎么现在都没人了呢?
  以往这一片每天各种社团活动不断,可是现在却空无一人。一阵过堂风吹过,何啸宇打了个寒颤,四下张望,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何啸宇一身激灵,只觉得脊椎发麻,吓得飚了一句方言。
  哪个?
  是我。
  何啸宇猛回头,眼镜都掉下来一半。扶了扶眼镜,才看清楚居然是童哲。没看清倒还好,看清是谁后,何啸宇心里的恐惧又加了一层担心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何啸宇对童哲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敬畏感,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有个事儿需要你跑一趟。
  啊?
  先别啊,少不了你好处。
  童哲冷若冰霜,眉头低蹙,浑身散发出来一股难以名状的压迫感,紧紧锁住低了一头的何啸宇。
  说完,童哲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牛皮纸信封。
  你把这个给夏冉江。
  哦何啸宇接过信封,捏了捏,又翻来覆去看了看。这是什么?
  钱。
  啊?什么钱?
  问那么多干嘛?记住,不能说是我给你的,你得说是快递那儿拿的。
  可是为什么不转账给他?
  我又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账号你傻啊?转账不就暴露了么?童哲睁大眼睛盯着何啸宇。另外,给你两百算是辛苦费。
  我明白了。何啸宇若有所思。不过辛苦费就算了,小事一桩。
  何啸宇正转身准备走,又被童哲叫住了。
  这几天夏冉江怎么样?
  不是一直挺好的么他都跟你一起的啊。
  昨天呢?
  昨天?也挺正常的啊。哦,对了,他最近似乎心情不错。以前都沉默寡言的,也不怎么爱说话,现在好像变得有点兴奋。昨天还挺神秘的,说什么完成了一件大事。
  听到这话,童哲心里有点踏实,也没等何啸宇说完,转身就走。
  回到宿舍,何啸宇躺在床上,双手托着信封正面,仔细端详着封口下的贴条,上面打印着的是一行字:创林翻译服务有限公司。
  不对。何啸宇越想越觉得奇怪。怎么这个公司的名字听上去这么耳熟呢?
  想到这里,何啸宇翻身跳下床,从夏冉江书架上抽出一本笔记本,一页一页翻找着什么。
  直到最后一页,何啸宇被一行红字吸引:创林,1700元。邮寄。
  soga。
  何啸宇顿时想起来了。之前夏冉江偶尔提过自己在做兼职翻译,只是不同于其他翻译公司,这家公司声称为了避税一直用邮寄的方式支付报酬。
  果然,何啸宇翻看其他几页的时候,其他公司名称之后都标注着转账或汇款。
  何啸宇顿时提了一口冷气:刚才还想着下午去图书馆atm机上汇款。辛亏没自作主张,否则弄巧成拙不说,童哲估计也不会放过他的吧。
  做戏要做足。
  何啸宇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给学校快递点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小时,一份包装精美的快递件就出现在何啸宇面前。
  晚上,何啸宇照例穿着奶牛睡衣,戴着耳机,靠着床沿,捧着ipad斗地主。听到宿舍门开了,偏过头发现是夏冉江,赶紧摘下耳机,游戏界面选择了托管。
  今天有你的快递。我帮你拿过来了,在桌上。
  何啸宇漫不经心地说,可是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跳了下来。
  夏冉江放下书包,脱下外套,往冻得通红的手里哈了几口气,拿起快递袋,看到包装上一行油印的地址,转身瞅了瞅何啸宇,脸上露出兴奋的红晕。
  是什么?
  夏冉江撕了半天没撕开,何啸宇要了过来,从抽屉里拿出剪刀,顺着文件袋边缘剪开,伸手掏出里面的信封,递给了夏冉江。
  我擦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发财了。
  还没等夏冉江拆开信封,何啸宇憋了好久的话脱口而出。
  夏冉江拆开信封,里面十几张红票子散落在书桌上。夏冉江点了点数,又从书架上抽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划掉最后一行红字。
  原来做翻译这么挣钱啊。
  何啸宇密切注意着夏冉江的表情,生怕夏冉江生出一丝怀疑。
  太累了。不过挺有意思的。而且的确还能挣点钱。
  这是你最后一笔?你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全是你做的项目,这一笔之后好像没看到新的啊。
  何啸宇拿起夏冉江的笔记本,装模作样地翻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最近要准备考试,下周省电视台还有个访谈,还要跟杨新程做调研,事情太多了。我刚从图书馆查资料回来。
  夏冉江把书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本书递给何啸宇。
  你不是一直找这本书吗?今天图书馆进了好多新书,我就守在书架上,管理员把标签刚贴好就被我拿过来了,绝对你是第一个读者。
  我擦,太爱你了。
  我还以为这笔钱就没了呢,看来是小人之心了。说吧,想吃啥,周末找个地方搓一顿。
  意思意思就好,吃啥都行。
  何啸宇此刻注意力并不在书上,而是被剪碎的快递包装包装再怎么以假乱真,可毕竟没有经过物流,破绽太多。夏冉江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畅快感中。何啸宇假装坐在椅子上看书,等夏冉江一进洗手间,赶紧抓起快递包装,找了个最远的垃圾桶扔了。
  拿到钱后的夏冉江似乎也放下了心中最后的芥蒂。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一点损失,可即便理性如此,多年来的克勤克俭、担惊受怕却让他不得不对哪怕一分一毫都看得极为重要,更何况是自己双手辛劳所得。而已经共同生活几个月的何啸宇并不能完全理解对他来说,钱虽然重要,但是并不难获得,如同一出生就沉浸在茫茫太平洋的鲸鱼,从生到死脑子里不会有干旱这个词汇。而夏冉江却如黄沙延绵的撒哈拉中一株绿植,竭尽全力从干热的空气中汲取水分子,以滋养孱弱的躯体。如果说1700块钱是一壶水,夏冉江将其视为久旱甘霖,而对于何啸宇来说,不过就是呼吸气流从水面意外激出的水柱,壮观而无太多意义。
  童哲,你这处值小数点后少了个3,我说怎么测不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实验室里,童哲带着护目镜,心不在焉地一手杵在计算机键盘旁边,手肘触到了按键,屏幕上出现了一排字母。
  哦。童哲答道。
  学长托着记录盘,摇了摇头,走开了。
  童哲已有两天没理会夏冉江了。电话没接,信息也不回。有时候思考进了死胡同,一度想着干脆从现在的状态中跳出来,恢复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一想到夏冉江的身影,就不争气地嘴角上扬。童哲内心是挣扎的。就像一只兔子,为了生存不断在地上挖坑,可是挖得太深,自己却再也跳不出去了。一连串的问题在童哲脑子里萦绕,最终却变幻成无数昏鸦,翅膀扑棱扑棱拍得童哲心烦意乱。一瞬间,黑压压的雅雀散去,童哲本以为会出现真正的问题所在,可是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脸孔,而且是扭曲的脸孔,上面写着占有、嫉妒和不安。
  突然,叮地一声,手机来了条短信。童哲惊醒,四下看了看,实验室已经没人了,只剩自己一个人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生日快乐。
  是夏冉江。
  童哲看到这四个字,脑子顿时清醒了一半。刚才半梦半醒之间,一种神奇的力量似乎解开了自己的疑惑,现在也不那么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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