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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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想去呗。
  其实,你单独跟公司申请的话,也有机会去的,干嘛要我出面呢?
  如果是你出面,我会走得更快。童哲顿了顿。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伤害你,不值得。毕竟咱俩以前共事过,怎么说呢,咱俩性格还是有点像的,算是惺惺相惜咯。
  你就这么着急去非洲?张曼丽捋了捋被晚风吹散的头发。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呵呵,因为你只是看到我工作时的一面,自然感觉不像我。
  那你生活的一面是什么样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私下是什么样的。不过我现在知道了。童哲微微笑道。就这样吧,我回去收拾东西了,明早的飞机。
  嗯,一路平安。保重。
  ☆、第 30 章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天刚蒙蒙亮,童哲就迫不及待地拖着两个大号行李箱出了门,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童总,早啊。司机打着哈欠。
  早。去蛇口码头。
  童哲一脸疲惫的样子,却难以掩饰语气里的兴奋。
  童总,听说这次是去非洲啊。
  嗯。
  出差吗?
  不是,常驻。
  去非洲常驻啊,真辛苦。你老婆孩子不担心么?
  我还单身。
  啊?司机顿了顿。也是,像你们这种大公司高管,都不会那么早结婚的。
  呵呵,总有例外。
  哪个国家?
  利尔比亚。
  不是昨天才发生恐怖袭击吗?听新闻说死了几十人。
  就是那里。童哲明显觉得车速缓了一下。而且爆炸的地方就在代表处不远。
  童总,也许您会觉得我这人多嘴,不过那地方这么危险,看您现在发展势头正盛,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非洲啊?
  听到这个问题,童哲似乎有些哑然这几天其实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只是为了那个尚未证实的线索,童哲的决定似乎有些太草率了。可是冥冥中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在指引他前往那片神奇的大陆。那里延续着自己埋藏多年的情愫和愧疚。无论是夏冉江还是自己的父亲,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命运都与自己即将前往的地方纠缠在一起,像一团麻绳,还得童哲亲自解开。
  那里有大象。童哲笑道。
  下了车,交了行李,童哲一身轻松。
  以前每次出差,商务休闲装和电脑都是必备出行用品。可是这次,童哲特意换上大学时爱穿的格子衬衣搭开衫,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
  轮船开动,海面上卷腾起白色的浪花。不知为何,看着渐行渐远的码头,童哲有种解脱感。那栋楼里几千个日日夜夜,此刻在童哲的视角里像是一帧帧老旧的电影镜头,明明自己是主演,可是看上去仿佛自己是导演。
  二十个小时的联程飞机。
  十年来,童哲无数次飞机出行,可是对飞机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失。以前,童哲为了克服焦虑,总会提前吃下安眠药,一直睡到飞机落地。可是这次,童哲决定顺其自然。
  这一路格外顺利。出了海关,童哲马不停蹄,拖着行李直奔办公室。
  刚到楼下,童哲刚好瞥见对面一栋已经炸掉一半的楼虽说是不经意的瞥见,可是那栋楼骇然的造型实在无法不引人注意。马路周围用隔离线划出禁区,楼面被大火熏得漆黑,里面时不时传出砖块水泥跌落的声音,每个动静都警告着行人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很难想见这栋楼曾经是这个国家引以为傲的地标建筑之一。三天前就是在这里,恐怖分子引爆了炸弹,当即死伤百人。
  而童哲的代表处就是这栋双子楼的左翼。
  利尔比亚办公室只有不到二十名员工,包括本地清洁工。整个办公室只有一间屋子,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霉味,一只硕大的蚊子从眼前嗡嗡飘过,童哲不由得退后两步。
  童总,您喷点这个,蚊虫鼠蚁什么的就不敢近您身了。
  童哲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递到手里的小玻璃瓶,瓶身贴着小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喷爽三个字。
  这名字,还挺有特点的啊。童哲斜眼看了看身边的熊华章。
  哈哈,这不是兄弟们无聊嘛,随便写写。
  那你们可别喷错地方。
  哈哈哈,童总您真有意思。
  多大了?应该毕业没多久吧?
  童哲嘴角微微扬起。刚才这几句对话缓和了气氛,大家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
  童总,我们这边中方员工就6个人,最大的26岁,最小的22岁,就是这个熊华章了,他是我们这儿新来的客户经理,刚入职半年。
  童哲微微点头。
  我主要是负责人力资源的。
  听到人力资源四个字,童哲的眉头微微抖了抖。
  解决方案的呢?
  童总,我是这边的解决方案经理,我叫张贺。我就是那个最大的。
  其他人现在还在外面跑项目,今天没回来。
  没关系。这样,今天算是我新上任,找家好一点的馆子,大家聚聚,认识认识。
  童哲上任后,这一个月发生了不少变化。办公室重新简单装修了一遍,高价招了个中国厨师,宿舍换成了本地最好的公寓。童哲这些措施,迅速赢得了员工的拥护,大家的干劲也更足了。
  这天,童哲把熊华章叫到会议室。
  这儿是不是有个unicef的驻地?童哲抬头审视着面前墙上硕大的国家地图,若有所思。
  unicef?他们也是我们的客户吗?熊华章抓了抓后脑勺,一脸疑惑地望着童哲。
  跟项目无关不过说不定也有可能发展为客户。我也只是问问。不清楚就算了。
  我去问问就知道,也就是几个电话的事。
  熊华章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手里拿出一叠材料。
  童总,您看看,昨天收到的需求,是国家公园的通信基站项目。让我们找时间去跟他们谈谈。
  拿过来。
  跟您讲下背景。客户说国家公园经常有人盗猎,他们人力不足,实在管不过来。比较了几家友商,都没有成熟的解决方案,最后就问到我们这里了。可是,我们也好像没有这类场景。
  那这个客户就当成我们的首单突破吧。童哲有些兴奋,脑子里已经开始出现签单时的场景。赶紧约一下客户。
  看您的时间,我已经跟客户聊过两次了。
  宜早不宜迟,这种项目一定要快,赶紧约客户见面。
  客户经常在国家公园那里办公,离我们办公室三百公里。熊华章打开电脑,开始规划路线。
  就明天上午吧,我们早点出发,差不多5点。你会开车?
  我是客户经理,哪有做市场的不会开车的。
  我不会。童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那以后我就是您的司机了,呵呵。熊华章先是一愣,马上转过神来。
  第二天,天际刚现些许鱼肚白,童哲和熊华章就开车上路了。
  轰隆隆
  咳咳
  童总,别看这车破。破归破,绝对耐操。车开顺手了总比新车好啊。
  熊华章车钥匙刚启动,发动机传出一阵轰鸣,车身四周腾起一股刺鼻的青烟,空气几乎都能看见黑色颗粒物,童哲一口深呼吸还没缓过劲,一时呛得有点迷糊。
  给我再讲讲你们这边的情况吧。
  童哲忍着哈欠,半眯着眼睛,只觉得胸口被安全带勒得有点难受。
  您不是都已经听过汇报了吗?
  那些都是表面上的。ppt要是真有用,那还要我们打项目干什么。我就想听听你们的真实体验。好的坏的都可以。
  可是我怎么听说,写ppt才是我司第一生产力呢?哈哈哈。
  你这小子刚来不久,看问题还挺透彻的。
  童哲双手背在脑后,微微闭上双眼,鸭蛋黄色的朝阳透过眼皮,童哲看到的是一片金红。
  那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们这边已经很久都没个像样的项目了。之前我还担心,都不知道为什么像您这样的大领导要来我们这么接这个烂摊子。说实话,几个月您刚来的时候,我都准备走人了。反正我刚毕业,再去找其他工作也没什么负担。
  熊华章说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眼神里充满不甘。
  那现在呢?
  我想再坚持坚持,反正不差那么点时间。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整个公司上下氛围的问题。公司大了,业务平稳了,大家也没那么强的斗志了。公司总部现在了解区域的业务,主要就靠汇报,可是没有几个人真正深入一线了解情况,决策都是在办公室里拍脑袋拍出来的。只有等潮水退下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可不是嘛,之前其实我们发现了不少销售线索,可是我们这儿没那么足的资源,跟总部申请过。我们当时真的急啊,可是总部评估来评估去,说我们项目没什么战略意义,就给耽搁了。等到我们找其他渠道拿到了资源,项目早就被友商抢去了。友商为了项目可是什么下三滥手段都能使得出来。有一次我们邀请客户来讲方案,半路上被他们截走了。真的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实在憋屈。
  以后不会了,你说的这些都会解决。
  童哲心里慢慢燃起了斗志,眼神里浮现出杀气。
  不过自从您来了之后,兄弟们明显感觉干劲足了。
  熊华章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赶紧换了话题。
  你们平时都干嘛?有什么娱乐活动吗?
  我们的娱乐活动都很原生态,哈哈。
  哦?
  给您举个例子啊。熊华章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身体坐直。之前老宿舍没网络,不知道怎么的院子里飞进来一只鸡。然后我们无聊的时候就追鸡玩,最后鸡被累死了。
  也亏你们想得出来。然后呢?
  烤了呗。那只鸡每天这么大运动量,肉质特别扎实,现在想想还流口水。熊华章说着,不免喉结抖动了一下。我听说啊,有些代表处经常去海边翻海龟,然后打赌看哪只海龟先翻身。
  你们这真够无聊的,就不怕被处罚啊。童哲听着,眼睛笑成一条缝。就没别的不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吗?
  有啊。天气好的时候,我们还会组团去地质公园探险。好久都没去过了。
  下周兄弟几个一起去。也带我开开眼界。
  童哲满心期待。一抬眼,突然看见远处乌压压一片,像是一阵龙卷风。
  哈哈,又看见我们这儿的特产了。
  特产?
  是啊,经常出现,特别是这种空气湿度比较大的天气。那些其实都是蚊子。我们叫它蚊卷风。
  都是蚊子?我操。
  童哲头皮有些发麻,死死地盯着远处那变幻莫测的形状。
  没事儿,不惹它们就好。熊华章像是司空见惯一般,并没有当成一回事。这儿就是蚊子多,特别烦。而且还会传染疟疾。
  待会儿还有好戏哪。熊华章一脸神秘,对着车窗外使了使眼色。
  话音未落,蚊卷风的斜上方数不清的墨点若隐若现,逐渐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蚊卷风瞬间包围。
  蚊子多,吃蚊子的飞虫更多。一物降一物。熊华章像是场外解说,不紧不慢。
  童哲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啪!
  童哲一惊,听声音像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可是熊华章一脸欣喜的样子,赶紧刹车熄火,一脚踹开车门,颠颠地跑到车前面,弯腰拾起一只五颜六色的野鸡。
  哈哈哈,今天算是挣着了。刚才还在想今天怎么没碰上什么野味,这只该死的野鸡就撞上来了。
  童哲下车,凑近看了看。熊华章一手抓着野鸡的翅膀,野鸡身体里发出低沉的咕咕声,沿路一地的鸡毛。
  童总,您看我这车前面,坑坑洼洼的,其实都是撞野味撞出来的。熊华章一脸得意的样子,指着车头说。这儿野鸡、兔子啥的特别多,开车出来十次有九回能撞上个啥玩意儿,够吃两三天的。
  熊华章打开后备箱,怕野鸡没撞死还会活过来,找了根绳子把鸡翅膀和鸡腿像粽子一样捆了个严实,塞进口袋里,又扎紧口袋,足足缠上十圈才扔到后备箱里。
  还挺会过日子的,伙食费都省了不少。
  那是。童总,我就靠着这个技能,给代表处省了不少钱。
  行了,赶紧走了。还是要小心点,免得撞到人。
  这一路上的奇遇让童哲大开眼界,童哲心头久久被压抑的的感觉慢慢消失。这里没有明枪暗箭,没有纷繁喧嚣,没有圆滑世故,一切仿佛瞬间变得纯净。内心被禁锢了十年的灵气,瞬间重获自由。童哲顿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一定要来一次非洲。有的旅行是为了见识世界,有的旅行则是为了寻找自我。
  临近晌午,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眼前是一道大门,门口站着两名持枪警卫。熊华章下车说明来意,车缓缓开了进去。
  两人被引入一座灌木环绕的小楼,里面简单地摆着几张椅子,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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