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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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乾宫的宫婢们皆随行在他身后,离他最近的,自然是云姒。
  云姒跟在齐璟身后,即便是走在宫婢最前头,但她的步子极慢,而前面那人自是了然,为了照顾她,有意无意将脚步放慢。
  从踏出养心殿起,那人就牵着她,不乐意跟她分开,连步辇都要拉上她同坐,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是极不合礼法的,但昨夜一过,双腿本就虚软无力得很,未曾想某人大清早又折腾了她这么久。
  实在是酸胀极了,走路都腿窝发颤,云姒只好搭了他的步辇来,快到校场又挣扎着要下来,说是不能叫官臣们瞧见了,尤其是徐伯庸那好事的老头,否则指不定又是一顿谴责。
  见她坚持,齐璟没多言,自己也下了步辇,甚是从容地伸了手过去,谁知云姒是手都不让牵了,步步维艰,也要依着规矩离他三步远,避嫌。
  男人不禁陷入了沉思,这小姑娘似乎当他这皇帝是空有虚名,有他在,竟还如此谨小慎微,忌惮这许多。
  冬凝憋着笑,这哪是君王独宠美娇娘的板子,分明是在偷情,委屈的还是君王。
  此刻百官跪首跟前,齐璟略一抬手,允了他们平身,而后移步到了观台。
  百官们得了应允,这才随在皇帝身后,上台入了座,而宫婢们也分侍去奉茶。
  齐璟一来,刚坐下,明华便将齐瑞那讨人厌的抛在了脑后,瞬间露了笑颜凑过去:“璟哥哥!姒姒呢?”
  身为御侍,云姒此刻正站在齐璟身后,闻言,觉得这明华郡主的嗓门有些大,叫朝臣们听见了怪拉她仇恨的,于是云姒低低一咳,暗声道:“郡主。”
  谁知明华循声蓦然回头,欣喜的声音更高了几度:“姒姒!”
  云姒一懵,不用看都知道,这下定是有好多双眼睛往这边瞧来了,她正欲恼无从,又听明华惊喜一笑,像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发现:“姒姒,你今天真好看!”
  被明华冷落在一旁的齐瑞,趁此凑了句:“明华你这话可不对,小宫女哪天不好看了?”
  原本他是略带调侃,想缓和一下气氛,但明华此刻不太想理睬他,斜晲他一眼,没好气道:“好看,今天特别好看,不行啊!”
  齐瑞被她嚷得突然语塞:“小丫头你脾气有点大啊……”
  明华淡哼:“你管我!”
  看来是被纵惯的脾性上来了,齐瑞挣了挣眉,投降:“得得,小王胆敢请教郡主,今儿是有哪儿不一样了?”
  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还将她扯上,云姒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她半点妆容未上,何况穿的是还低调简素的宫衣,她也想知道是哪儿不一样了。
  只见明华抬眸看向她,细细端详片刻,而后极为正经道:“嗯,眸光含水,脸蛋嫣红,双唇柔嫩,虽说姒姒生来就是个美人儿,但今天像是被什么滋润过一样,气色尤为娇艳。”
  说罢她还极其真诚地发出一问:“姒姒,你做什么了气色这么好?就是身娇体软的,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
  齐瑞沉默一瞬,而后没忍住低低笑出两声,毕竟是男人,听完她这描述,很容易就往某方面去想了。
  折扇玩味地一下下敲着掌心,齐瑞意味深长一语:“这怕是得问皇兄了。”
  明华愈发茫然,这跟璟哥哥有什么关系?
  本就滑腻微红的脸颊,瞬息烫了起来,这要是从前,听了这话云姒一定是同明华一般无知懵昧,但经历过那事后,自然而然就听懂了齐瑞的意思。
  他话中的内涵是,还能被什么滋润,男人呗!
  仿若深藏的心思被当众戳破,云姒难堪又羞赧,又像做了什么暗通曲款的勾当,顿时心捶如鼓。
  然而这边明华还在不停地追问,姒姒气色好和璟哥哥有什么关系,不得答案不罢休。
  云姒垂眸咬唇,站在齐璟后侧,求救似的暗暗戳了戳他的背,想他让那俩不安分的闭嘴。
  齐璟感受到身后那人的动作,唇边隐泛痕迹,而后徐徐浅啜一口清茶,却是气定神闲道了句:“朕也觉得,甚美。”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短小,因为我摸鱼了……忍不住去摸清平乐……55555,明天我要忍住不摸……
  我现在脑子里全是车,我觉得我完了,我不干净了,寝殿开过了,就想到别的地方开一开……
  作者不干净了,没有一个读者是无辜的!
  第64章 倾情
  齐璟感受到身后那人的动作, 唇边隐泛痕迹,而后徐徐浅啜一口清茶, 倒是气定神闲:“朕也觉得, 甚美。”
  他语色间隐透情愫,云姒脑子蓦然一懵, 这人不出言约束, 居然也跟着挑逗起她来了!
  随之便听得齐瑞了然恣意的笑,夹杂着明华刨根问底的迷惑。
  双颊羞极的热度直泛到耳尖,云姒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素手隐匿地在那人背上埋怨一掐。
  “嘶……”
  掐归掐, 不过是小女人的娇嗔抱怨, 又能有什么力道,可男人却轻轻嘶了声。
  云姒一怔, 连忙松了手,真以为自己掐疼他了,这时明华瞧见齐璟似真似假皱起的眉, 奇道:“璟哥哥是不舒服吗?方才有婢女来说, 你今日身子有恙。”
  云姒安静在他身后, 只见那人徐徐放下茶盏,淡言了句“无妨”, 而后他微微侧首, 抬眸看了她一眼,声音稍低:“昨夜被只小野猫抓了。”
  语气满含深意,又透着几分纵容。
  明华有些意外, 眨眨晶眸:“猫?你什么时候养猫了?”
  听不下去了,齐瑞端着副长辈的姿态,提着折扇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哎哎哎,笨丫头,有些事不可说,别问了。”
  明华本就和他闹着别扭,可齐瑞偏还要雪上加霜说她笨,这下明华是更不欲理他了。
  她没好气一挥手:“别碰我!”
  齐瑞一时愣住,发觉她今天的火气比以往都来得大。
  而云姒低垂着脑袋,默默搅着袖子,哪有什么猫,是她那时候太疼,指尖扣了他的脊背,还将他的肩膀咬出了血。
  只是自幼舞刀弄剑,受伤都不涂玉清膏的人,这会儿竟会忍不住痛……
  就在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时,目光一下撞上了那人抬头望来的眸。
  齐璟眼梢勾着微不可见的笑,真假难辨,修指点了点自己的肩颈一侧,嗓音慵然对她道:“这处怪疼的,替朕揉揉。”
  见他指着她咬的地方,云姒顿时便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
  她要在人前避避嫌,他就偏偏不避讳。
  恼他,可一想到昨夜,他肩上有她齿印泛出的血痕,心又不由地软了下来,迟疑一瞬,云姒轻抿唇,还是慢吞吞伸了过去。
  纤柔玉手探入薄甲,隔着那层墨色软袍,她轻轻摩挲,而某人舒适靠着椅背,双目微阖,眼尾一弯得逞的浅弧,颇为享受。
  每年文武大典,宫中上下都在场,除却永寿宫。
  太后凤体不宜见刀见剑,是人尽皆知,后宫女子难免适应不了这样激烈的场合,也是情理之中,便就无人多过问。
  比试开始前,总是要安排些小节目,在他国使臣面前彰显大齐国威,最合适的自然是一展锐将精兵的雄风,谈不上下马威,却是能让他国对大齐更敬畏三分。
  往年,通常是由赫连岐携领战骑操练,毕竟云迟官居其下,于是乎墨玄骑的风头总被压了下去,而今时赫连岐重伤在府,自然只能由云迟领墨玄骑演练。
  不出所料,一声军令如山,墨玄骑横扫千军的气势,震慑得一众使臣皆惊叹非常,仿如亲眼见识到了兵书上所言的“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是何等的严明强盛。
  “都说大齐将领云迟,麾下战骑所向披靡,一直以来也只是听闻,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妙,实在妙极!”
  说话的是轩国皇太子,轩国遣太子入齐朝拜,不论是低头示好,抑或其他,显然都是给足了大齐颜面。
  轩国太子不禁抚掌赞叹,随后回首看向邻座,温柔笑语道:“听说玉嘉公主是巾帼不让须眉,不知稍后,孤可有幸与公主切磋切磋?”
  喻轻妩静望营道,闻言目光自银白战铠那人身上悠悠收回,瞟了那太子一眼。
  这轩国太子相貌倒是不落俗,却是个独爱美色的,此番不远万里亲自前来,怕不是趁着承天节,到大齐寻太子妃来了。
  片刻后喻轻妩唇边挑起媚丽弧度:“这可怎么办呢,本公主和云将军有约在先,不如这样,”纤手虚搭下巴:“殿下去找云将军比上一比,若是赢了,本公主自当舍命陪君子了。”
  她笑得悠然无害,却是听得轩国太子心里凉凉的,前一刻他方见识到那云迟的威风,还敢去挑衅,岂不是自讨没趣。
  轩国太子干笑两声:“云将军想必没太多闲功夫玩闹,孤又怎好打扰……”他顿了顿,而后看似很随意地闲言道:“对了,孤有些好奇,公主金枝玉叶,仍尚未婚配,可是有中意的郎君?”
  他说得轻描淡写,还带点玩笑的意味,喻轻妩却是听出了他的试探,看样子这太子确实是找太子妃来了。
  喻轻妩打量他一眼,眉眼尽是柔魅笑意:“是了。”
  这下轩国太子尴尬了,还想着勾搭勾搭北凉皇女,没想到她就这么顺着他的话承认了,显然他没戏,这攀谈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搭讪碰壁,又颇为骑虎难下,轩国太子索性话锋一转,像要与她说什么隐秘之事般,压低声音道:“公主,孤前日着人打了打听那夜跳舞的小宫女……”
  云姒?
  喻轻妩眼睫微动,总算正眼回看他,轩国太子以为她是感兴趣了,遂扬笑接着道:“那小宫女虽为御前侍女,但她原是永安侯府的嫡姑娘,因为母亲与人私通,连累了她沦落为奴,也是个可怜人。”
  说着,那轩国太子侧眸,越过齐瑞,瞧了眼站在皇帝身后的清娆美人,忽而一叹,甚是感慨:“若她无处可去,孤倒是愿意纳了她……”
  身为他国皇室子女,自然是落座于前排,而这轩国太子挨坐齐瑞不远,只隔了条过道的距离。
  齐瑞天生耳目聪敏,左边的小丫头不理他,他无趣干坐着,谁知就这么依稀耳闻了右边这位太子攀搭人家的全过程。
  听他言及云姒,竟还敢有纳妾的妄念,齐瑞斜晲,摇着扇:“哟,想挺美啊。”
  轩国太子闻声,将视线移过去,而齐瑞却跟没事人似的,懒懒散散搭着腿望天,仿佛方才不是在同他讲话,可周边又没别人了。
  轩国太子莫名不解,挠挠眉心又将脑袋转了回去。
  喻轻妩无声凝望云姒,目光略深,过了会儿,她收回目光,敛眸似笑非笑:“她呀,殿下最好别惦记。”
  轩国太子无谓地笑了笑:“当然当然,孤晓得她和皇帝陛下有些事情,和皇帝陛下抢女人,孤这不是想不开吗!”
  挑眸淡睨他,喻轻妩眼底异色渐浓,却是神色媚然,笑意不减,幽深一句:“可不只是大齐的皇帝陛下。”
  轩国太子听不出其他,只当是表面意思,开了个玩笑就过去了。
  一场沸腾人心的操练过后,便算是拉开了比试的序幕。
  无人不知,陛下的骑射亦是技艺精湛,每年都会亲身上阵,故而骑射大赛,从来都是最受留意的,若是能战胜皇帝,赢得满贯,想来赏赐绝不会低。
  只不过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陛下和云将军两人旗鼓相当,难分胜负,从来只以无几之差才勉强分出第一第二。
  而瑞王殿下虽回回紧追不舍,却还是节节败落,往好听了说,也算得上是败者中的鳌头,不过他倒是愈战愈勇,想来心态是极好的。
  骑射的规则,以营道为距,驭马十圈,场外立有一木靶,每人配戴一弓十箭,十箭必须分别射中木靶十环,且先行驾马跑完全程者为胜。
  参赛者不少,木靶却只有一个,马匹跑完十圈的时间,十圈十箭,先射,就算中了,也容易被后来者打落,后射,时间短促,便只能连发,那就不易中了。
  故而骑射不仅仅只考验骑马射箭的本事,更是需要谋略和胆性。
  天气甚好,一轮灿阳绽破天云,千万缕光华洒照校场,映下一片炫然金光。
  日光点点晶莹,落在云姒纤长的墨睫上,脸蛋清透,隐浮温红之色。
  骄阳之下,观台之上,她站在齐璟身前,垂眸默默替他理着衣襟薄甲。
  “还记得从前你问过,朕和云迟的剑法,谁更胜一筹。”
  那人突然淡淡出声,落在他衣襟上的指尖微微一顿,云姒扬睫,只见他低头看着她,含笑道:“不比剑法,骑射倒是可以让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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