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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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一岁半,属龙,十月生儿。”小蕤说。
  “你可待见她?”柳侠问。
  除非是真喜欢,中国男人好像都喜欢找比自己小的女孩子,而且好像还小得越多越好。
  “嘿嘿,”小蕤傻笑,脸有点红,“跟着曾爷爷,我见过可多漂亮女哩,可我一点都不羡慕,就看见她,觉得……嘿嘿……”
  “可人家是商品粮啊!”柳侠的表情正经起来,“商品粮,就算是丑八怪,人家家人也会觉得比咱高贵八百头,何况林洁洁还不丑咧。”
  林洁洁是秦双双的表妹,大姑姑家的女儿,和小蕤一样,去年高考落榜。
  小姑娘长的其实算得上好,不是那种扎眼的漂亮,而是越看越顺眼的那种舒服。
  林洁洁家是县城吃商品粮的,她落榜后不愿意复读,她爸妈就给她找了个事业单位先进去干着,自收自支,有机会再转正。
  小县城这种事很多,家里稍微有点人脉,基本熬几年,都能想法给弄到个财政编制。
  林洁洁在文化局呆了两个月,实在受不了那死气沉沉每天上班就是看报纸的生活,辞职又跟父母商量不通,她就给家里留了一封信,到京都投奔表姐秦双双来了。
  秦双双介绍她在自己曾经工作过的一家旅馆当服务员,结果没干三天,她爸妈就找来了,死活要把她带回老家,林洁洁拿再次出走抗争,他爸妈表示从此没她这个女儿,自己回老家了。
  不过很快,林洁洁的哥哥就打来了电话,说父母那句话只是急怒攻心之下口不择言,让林洁洁在京都照顾好自己,不要去不明不白的地方打工,他会慢慢说服父母。
  林洁洁继续回旅馆打工,可不到三个月,里边一个有家室的副经理居然对她生出不轨之心,小姑娘挺有主见,二话不说就辞了职。
  然后她自己找了家饭店当服务员,结果没俩月,里面的一个二厨追求她,被拒绝后开始给她穿小鞋,小姑娘再次失业。
  没了包吃包住的工作,林洁洁就没了栖身之所,她挣的那几个工资也住不起旅社,只好继续向秦双双求助。
  正好当时怀琛所在的那家四合院的老人去世后,曾广同要把那里改成一个茶舍,把不想在家里进行的一些应酬转移到这里。
  冬燕就让秦双双问问,林洁洁愿不愿意在茶舍做点端茶递水和日常清洁工作,工资和秦双双的一样,但秦双双有提成,林洁洁这个没有。
  林洁洁本来就非常羡慕秦双双在玉器店的工作,干净、安静,老板家人还好,所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刚开始,林洁洁在干活上不如秦双双麻利,但小姑娘不娇气,也不觉得那份工作辱没了自己高中生的身份,加上茶舍事情真不多,她把茶舍打理得干干净净,而且不懂的她也愿意学习,自己买了两本关于茶文化的书来看,还偷偷学着沏茶品茶,曾广同和冬燕对她平时的工作很满意。
  小蕤时不时会陪曾广同到茶舍坐坐,一来二去,两个正当花样年华的年轻人就生出了旖旎心思。
  “她说她不在乎,”小蕤说,“她说她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是农村人,她小时候就是搁农村长哩,到三年级才去城里上学,她没觉得农村人咋不好。”
  “这样看,这妮儿还不赖唦,”柳侠托着下巴思索,他忽然想起了大事,“可是,小蕤,您小葳哥还没女朋友咧呀。”
  “哎哎哎,小叔您别管我别管我,”柳葳举手连连告饶,“小蕤谈朋友跟我谈朋友一点都不冲突,我早晚要谈,肯定会结婚,但现在我还想独个儿多耍几年,二十八岁之前不考虑结婚,所以您就叫小蕤先谈吧。”
  柳侠回头:“五哥,这也中?”
  “小葳这儿没啥不中哩”柳凌说,“我估计不中哩是你这儿。”
  “为啥?”柳侠傻呆呆地问,“小蕤谈朋友跟我有啥关系?”
  “小葳他俩同辈,小葳又读研究生,比小蕤晚几年结婚还说得过去;你是叔叔,高一辈,你要是不结婚,你觉得咱妈跟咱大哥会叫小蕤结?”柳凌说。
  柳侠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换话题换话题,别跟我提结婚,听见结婚俩字我就肺气肿。”
  小蕤笑起来:“小叔,你咋跟小孩儿样咧?你都二十七了,真该结婚了。以前,咱猫儿小,加上有病,你不想结婚咱家人都能想得开;现在,孩儿哩病好了,还上了恁好哩大学,以后肯定一辈子衣食无忧,你还害怕啥咧?”
  柳侠说:“我要是一结婚,孩儿回来就没家了。”
  “咋可能?”柳葳说,“就咱猫儿那学历,不管谁嫁给你,都不可能嫌弃孩儿,我估计她恐怕还巴不得孩儿回来了住您家,叫孩儿給她长长面子咧。”
  “对啊,就是你说哩,那女哩就是愿意叫孩儿以后还跟我住,也不是她真心待见孩儿,而是为了她自己有面子,那,万一哪天她忽然不想要这个面子了,孩儿岂不是还得看她哩脸色?”柳侠振振有词。
  柳葳抓头:“小叔,你为啥左跟别人重点不一样?你这都叫啥思路啊?”
  小蕤说:“就是不能叫猫儿有万万分之一可能被嫌弃哩思路嘛。”
  柳凌苦笑:“幺儿,我看了了,除非猫儿先结婚,还得婚姻美满,要不,你就是结了婚日子也没法过。”
  柳侠踢腾脚:“换频道,换小蕤和林洁洁频道。来小蕤,我先换。孩儿,你跟林洁洁打算啥时候结婚?今年年下前中不中?你赶紧结婚吧孩儿,你一结婚,给您奶奶生个重孙子,她就没工夫天天跟我较劲了。”,
  没等小蕤做出反应,柳侠又对着东北方向喊:“几个孬货,咱不摸柿猴了,都快过来,您小蕤哥快结婚了,您马上就该有新弟弟了,俩,您六叔一个,小蕤哥一个。”
  小胖子迅速做出反应,一边叫一边飞快地往树下秃噜:“啊——哥哥,小蕤哥,你给俺生新弟弟咧?”
  小蕤:“……”
  小葳:“……”
  柳凌:“……”
  ——
  吃过中午饭,柳侠打了个电话,随即开车走了。
  上次他见的尚德区交通局杨局长那里,有一条从尚德区中心广场到燕胡山深处一个半天然水库的公路项目,公开招标。
  招标在一个半月后公开进行,柳侠现在对投标轻车熟路,而且他刚刚做过一个公路工程,对工程造价有比较准确的把握,山地勘测又是卜鸣最擅长的,所以标书本身对他没有任何压力。
  他有压力的是要提前去见尚德区交通局主管招标的负责人。
  没办法,投标的单位多,在专业领域无法分出高下的情况下,人情就成了决胜最重要的砝码。
  杨局长比较傲气,柳侠上次去见他的时候,他对柳侠不冷不热,柳侠也没地方打听他的性格以便投其所好。
  前天晚上王德邻过来玩,柳侠和他说起这件事,王德邻建议他送购物卡——不是钱,但顶钱用,虽然不敢肯定一定讨喜,至少不会讨嫌。
  所以今天,柳侠是去送礼的。
  以过节的名义完成了这个最让他头疼的仪式,然后不管结果如何,他心里就可以轻松了。
  今天送礼挺顺利,柳侠一点出去,四点就回来了,他一洗完脸,就被柳凌和柳葳辖巴着按到床上补午觉。
  躺在床上,对着窗外秋日灿烂的阳光看了老半天,柳侠却睡不着。
  他有点愁。
  第352章 毛建勇结婚了
  柳侠一直都是个心宽的,从小到大,没钻过牛角尖,除了猫儿得病的事,他也没真正发过愁,但最近,他却像中了魔咒。
  那天在摩天轮上的孤独感,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和他离开游乐场而消散,反倒一天比一天浓重。
  前些天,为了几个孩子的安全,他每天必须和柳凌、柳葳一起出去,吵吵闹闹的环境里他根本无暇多想。
  晚上他要准备标书,通常会把自己熬到实在睁不开眼了才去睡,所以,日子也不算太难熬。
  但即便如此,柳侠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状况不太对,他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疲惫懈怠,用当下流行的文艺点的说法就是:他好像对生活突然就没有激情了。
  柳侠觉得自己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适合往风花雪月的方向上发展,所以他非常努力地进行自我调整,比如,几个小家伙在这里的最后一星期,俩小阎王晚上是跟他一起睡的。
  小雲和小雷折腾的时候确实费劲,但该懂事的时候也格外贴心。
  他们好像知道柳侠想听猫儿的事,所以每天晚上,俩人都会和柳侠讲猫儿曾经修理他们的日子,一直讲到自己控制不住睡着为止。
  所以那几天,虽然心里还是空,但因为每天都能想象一点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关于猫儿的事情,好像有了点牵挂,心就不那么没着没落地在半空中忽忽悠悠乱晃荡了。
  但随着几个小家伙离开,柳侠马上就又陷入到了目前这种状况中。
  好像最初得到猫儿大病痊愈的消息后那一个多月盛大的喜悦透支了他全部的快乐储备,现在,除非想起猫儿现在是健康的、他不用再担心随时会失去猫儿,其他多大的事,都很难真正让他像以前那样发自内心、忘乎所以地欢乐。
  可他现在的情况又和猫儿刚走的那两个月不太一样。
  那时候,他是整个人好像被骤然掏空了一般难受的要死,一分一秒都在想猫儿。
  现在,他是无聊,百无聊赖,不要说日常活动,就连以前投标这种能让他十分鸡血的事都无法调动起他的情绪。
  柳侠觉得自己是钻进文艺青年的牛角尖里出不来了,看见个落叶都会难受,会联想一大串他和猫儿过去曾经一起渡过的落叶季节,听见声蛤蟆叫都能忍不住感悟一下人生。
  这种操蛋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柳侠翻了个身,连续拍了几下耳朵,想把远处不绝于耳的“呱呱”声拍飞,把自己满脑子无病呻、吟的念头拍在走,但没成功。
  连续下了两天中雨,两个工地今天都没办法展开作业,工人们趁机逛商城或搓麻将,柳侠昨天干完了目前手头所有的事情,又对这两样都不感兴趣,只好在家里长蘑菇。
  日子真长,时间过的真慢,一天好像有八十四个小时,他已经翻了至少十次烙饼了,这个下午才过去三分之二。
  柳侠一根手指戳着手机屏幕,戳,戳,再戳,想把手机盖合上,可他戳一下手机往下滑一点,眼看就要滑到到地上了,也没能合上。
  柳侠正想再戳一下试试,“叮铃铃……”,书房的电话突然响了。
  柳侠斜了斜眼珠,没动。
  不过他终于肯劳动整只手,把手机给合上了。
  早上猫儿刚打过电话,而且他那边现在是凌晨。
  柳侠最近白天都在外边忙碌,家里人、朋友们和工程队的人这个时间如果打电话,都是打他手机,而且所有知道家里电话号码的人也都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电话铃声顽强地响到待机时间结束,才不甘地停下。
  柳侠心里想:如果你百折不挠地再打两次,我就辛苦一下起来去接。
  他还没想完,手机响了。
  他有点警觉了,打开手机:“喂……”
  “喂个屁呀你喂,”气势汹汹的温州普通话炸响在耳边,“为什么不接电话?我知道你在家里。”
  “隔着窗户够不着。”柳侠懒洋洋地回答。
  他此刻躺在堂屋的走廊里,院子里是金黄的夕阳和深深浅浅黄色的树,还有桂花清甜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懒死你算了,”毛建勇很愤怒,但软糯的南方口音削弱了他表达的力度,柳侠在这边嘿嘿笑,毛建勇其实听到柳侠的声音气就消了大半,但他还是坚持使用愤怒的语气问,“我问你,我的糖果和彩带在哪里?”
  柳侠继续懒洋洋地笑:“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毛建勇好像在跳脚:“到底定好了没有?那辉她妈待会儿要过来检查,你要是耽误了我的终身大事,我上你们家上吊去。”
  柳侠不笑了,翻身坐了起来:“在老黑那儿,包都装好了,明天我拐他那儿,我们俩一起装车直接送到酒店。”
  “都好了?”毛建勇松了口气,“哦,那,阿姨过来了,你直接跟她说吧,她对你说的话还是蛮信任的。”
  为了在京都给毛建勇增加点人气,柳侠前些天跟着他到过那辉家两次,那辉妈妈一见柳侠就很喜欢,对他比对毛建勇还亲热,毛建勇为此感叹了好多天世人多浅薄,以貌取人要不得。
  柳侠等了几秒钟,一个女子的声音传过来:“柳侠?”
  “阿姨,是我,”虽然看不见,柳侠还是陪着笑说,“我们家太远,糖果瓜子和其他东西都放在黒德清那儿,东西是照着清单一样一样买的,需要装包的我们都已经装好了,数量也挨着核对过两遍,您放心,绝对不会错。”
  “那就好那就好,”女子说,“我们家现在本来就不好,我是怕再出点岔子的话,别人会笑话我们家阿辉。”
  “我结婚干别人什么事?我就是不办酒席也轮不到谁来笑话我。”柳侠隐隐听到那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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