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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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糖醋排骨!!
  她绝对没闻错,是糖醋排骨的味道!!
  她像是一只被肉骨头勾引的狗狗,顺着香气脚不点地的往屋外飘,飘着飘着就飘到了厨房里。
  群租房的厨房是共用的,她以为是其他租户在展示手艺,哪想到当她飘过去时,却发现厨房里空荡荡的,而香味则是从群租房对面的厨房里传过来的!
  他们这栋楼的设计有些古怪,虽然两间房子是对门,但两间房子并不是镜像设计的,两间房子的厨房有一扇窗户紧邻,他们的厨房装修简陋,橱柜满是油腻,灶台修了不知道多少次,洗菜池的下水道泛着臭味。而对面住户的厨房则装修的非常现代化,台面一尘不染,深棕色的实木橱柜看着就贵贵贵。
  对面的厨房窗户前放了一颗绿植,遮挡了燕其羽的视线,让她看不到具体情形,但是光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她就馋的肚子咕咕直叫。
  真没想到对面的小姐姐人美心善,做饭也这么好……
  咦,不对!燕其羽揉揉眼睛:站在灶台前的“大厨”是个男人!
  窗户前的绿植刚好挡住了男人的样貌,只能透过缝隙隐约窥见他的身形。
  男人肩宽腿长,身板笔直,上衣袖口整齐的翻到肘间,他手指修长,骨节不算粗大,以艺术家的眼光来看,这双手十分适合出现在画纸上。藏蓝色的围裙拥抱住他的身体,在他腰后打了一个粗犷的结。
  男人掀开锅盖,糖醋排骨的甜美味道翻涌而出,燕其羽受到暴击,嘴里的口水差一点就要留下来了。
  她眼睛眨都不眨的注视着对方,只见男人从旁边拿起一双长长的木质筷子,伸进锅里,从中夹起一块包裹着晶莹糖色的小排。
  是肉!!!!是燕其羽已经好久没吃到的肉!!!
  这一刻,仿佛一切都被时间调成了慢动作。
  筷子夹着那块颜色漂亮、大小刚好一口可以吞下的小排缓缓送向了男人的嘴里。
  燕其羽下意识的踮起脚,眼巴巴的探着头向着那边张望着,只见那块排骨离男人的嘴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一双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的玉手握住男人的手腕,让那双筷子调转了方向,送进了女人的口中。
  刚刚在电梯里偶遇的小姐姐出现在燕其羽的视线中,她动作亲密的贴在男人身旁,双手拉着男人的手腕,一口吞掉了那块喷香的糖醋排骨。
  她满足的咂咂嘴,嘴唇上还带着糖汁和油光。
  燕其羽忽然脸上一热,刚刚蒙住了她整个大脑的香甜肉味在一瞬间全部退走了,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脏兮兮、油腻腻的群租房厨房中,望着对面装修的奢华高档的厨房里那对亲密无间的男女,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窥探别人生活的可怜虫。
  对门小姐姐有着精致的生活。
  而她呢,既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肉。
  她只有手里的一杆笔。
  算了,还是不要羡慕别人了。只要她好好画,她也吃得起肉。
  燕其羽摸摸肚子,赶快溜回了自己房间。
  ……
  听到对面厨房关门的声音,刚从弟弟手里偷走一块糖醋排骨的于惊鸿下意识的望向了对面的窗户。
  但是对面没有开灯,一片漆黑,根本没有人在。
  于惊鸿很快就把刚刚发生的插曲抛在脑后,她直接从于归野手里夺过筷子,迅速的从锅里又夹出了一块排骨,一边喊着“好烫好烫”一边用牙齿从上面撕下来一大块肉。
  于归野无奈道:“你就不能等等?让我先盛出来你慢慢吃。”
  “快说!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厨了?”于惊鸿惊叫,“你明明之前连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家里的厨房一直是摆设,怎么突然这么擅长做饭?这道糖醋排骨你练了多少遍?”
  “没练过,这是第一次做。”于归野一手端起铸铁锅,把包裹着鲜亮糖汁的排骨盛进了盘子中,“我前几天刚写完一篇和厨子有关的网络剧,这是里面涉及的菜谱。”
  于惊鸿嫉妒的看着自己弟弟:于归野自小就聪明极了,堪称天才。尤其是学什么像什么,每次动笔写小说、写剧本之前,他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去学习某个行业。比如之前他写过钢琴家女主,写过医生男主,写过网球运动员的奋斗故事,他就真的去研究这些行业,学的像模像样。
  就像这次写的是厨师的故事,之前只会蒸米饭的他主动研究菜谱,两个月没见就能整出一桌喷香的大菜,这水平拿去饭店里摆席都够了!再看看刚从蒸屉里端出来的手心大小的汤包,每个上面都有二十四个褶——这可是中级中式面点师的水平!
  于惊鸿一口咬掉半个包子,口齿不清的问:“这个剧本是什么题材?我猜猜,一个小学徒一路奋斗,参加厨艺比赛,最终成为名满天下的大厨子,开了无数家分店?”
  于归野也提起一只小包子,拿汤匙托着,小心咬掉半透明的水晶皮,吸吮干净里面鲜美的汤汁。
  “不是。”他随口说,“是个悬疑惊悚推理题材。讲述一个小镇上来了一个手艺惊人的厨师,他特别擅长做肉菜,味道香飘十里,吸引了无数小镇居民排队品尝,可是没人能吃出来他的美食加了什么料,也没人见过他进货。与此同时,镇上接连出现了年轻女孩子失踪的案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刑警顺着仅存的证据抽丝剥茧,最终发现这些女孩子失踪之前,都去过那家味道鲜美惊人的饭馆吃饭……”
  于归野慢条斯理的抬起头,冲着姐姐微微一笑:“你猜,那些馋嘴的女孩子最后都去哪里了?”
  于惊鸿僵硬了。她看着面前的弟弟,再看看满桌的肉菜,瞬间胃口全无。
  她扔下筷子迅速冲进了洗手间,抱着马桶干呕起来。
  洗手间里,响起了于惊鸿半死不活的声音:“混蛋!再这么吓你老姐,我咒你这辈子都没有女孩子肯吃你做的菜!”
  于归野一哂,从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块糖醋小排,细细的品尝起来。
  嗯,他做的菜就是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更新有好多框框,没想到高审了根本改不了……
  赶快改了……
  发现十点半更新对于我来说真是太难了………………emmmmmm……
  ☆、第八章
  第八章
  在龙龙龙通过了燕其羽的人设之后,之后的工作进度立即变快了。
  别看燕其羽手速逆天,去公园摆摊画肖像画二十分钟就能完成一幅,但画漫画和画肖像是截然不同的。
  很多画手都能画出一张好看的图片,但如果不会画分镜,不知道怎么用分镜来描述动态、讲述故事的话,那这个画手只能算个插画家,永远无法成为漫画家。
  漫画分镜其实是一种镜头语言,它是漫画家的基本功,就像很多导演开拍之前都要先绘制电影分镜一样。
  虽然在逐梦堂的两年中,燕其羽没有拿到应有的报酬,但她像块海绵一样,一直在疯狂的吸收知识。她的分镜功底非常厉害,别人可能要为分镜抓秃了头,可她不过熬了一个通宵,就完成了《starbuck》漫画前篇的十六页分镜草稿。
  到了这一步,龙龙龙身为外行人已经没有多嘴的余地。
  编辑步娜娜负责审核燕其羽的漫画分镜,看看她哪有那个地方表现力不足,然而当步娜娜一口气看完十六页后,能说的只有一句话。
  香蕉殿下:@小羽毛 ,非常好。
  望着屏幕上编辑的肯定,燕其羽一声欢呼,紧绷了整夜的神经瞬间放松。
  她一头栽倒在床,伴着上午窗外的熠熠烈阳,她在三分钟之内迅速沉入梦乡。
  ……
  这个周末是于惊鸿夫妻俩的结婚纪念日,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去周边温泉小镇二度蜜月,至于儿子这种胖累赘当然要扔给他舅舅照料。
  于是这天,于归野拿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玩具到了于惊鸿家,“享受”和丹尼尔的温馨周末。
  小孩子窜的快,半个月没见,丹尼尔长高了两厘米,身上的肉被抻长了,显得瘦了一圈。
  别看于惊鸿只出门两天,但她给于归野留的纸条足足写满了一张a4纸,叮嘱他什么时候带丹尼尔去上兴趣班,一日三餐要少吃肉多吃菜,加餐要吃哪种儿童钙片……
  于归野看着周六日排满的课程表,哭笑不得的问:“给孩子报这么多班,至于吗?”
  “当然至于!”于惊鸿头头是道,“赢在起跑线上知不知道?他们同班那个辛迪你见过吧,这死小子嫌弃人家胖,其实人家才看不上他呢!辛迪比他还小两个月,就认识一百多个汉字了,据说明年寒假还要考少儿英语呢,你说同样是上双语幼儿园,丹尼尔到现在还说不出来六个单词以上的英文句子呢。”
  丹尼尔羞得胖脸通红,拽着妈妈的袖子不让她继续说。
  于惊鸿没搭理他,继续叮嘱弟弟:“你记住,这两天在家别和他说中文,要锻炼他英语口语!”
  “……”
  于归野想寻求援助,结果抬头一看,发现姐夫站在姐姐身后,对他愁眉苦脸的耸了耸肩。
  夫妻俩离开后,被拘了好久的丹尼尔撒了欢,穿着条小裤衩,披着床单在屋里四处乱窜,非说自己是superman。
  于归野叫他:“行了,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上围棋课。”
  丹尼尔这时变成了super慢,走路一步一挪,先挪回了卧室穿衣服,又挪到书房整理书包,最后他挪到舅舅面前,抬起一张委屈的大圆脸,难过的说:“……舅舅,我不想上围棋课。”
  他伸出小胖手拉着于归野的袖口,整个人攀附在他腿上:“舅舅,你和妈妈说嘛,我不想上那么多课外班,尤其是围棋课,我只会下五子棋,不想考段。”
  现在孩子课业负担太重了,你的孩子不学,别的孩子在学,结果人家一直在进步,你的孩子就被落下了。于归野心疼他,但也理解姐姐的考量。
  他只能劝丹尼尔:“今天上午的围棋课你乖乖上,中午舅舅带你去吃必胜客怎么样。”
  “不怎么样。”丹尼尔不为所动,“一顿必胜客算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
  “至少三顿,再加一根哈根达斯!”
  于归野唬着脸说:“再讨价还价,以后舅舅再也不疼你了。”
  丹尼尔天不怕地不怕的仰起头:“你才舍不得。”
  ……
  丹尼尔上围棋班的地方是在某家大型购物中心的五楼,现在的综合性商场基本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二三楼买买买,四楼母婴,五楼儿童教育,顶楼则是看电影和鳞次栉比的餐厅。丹尼尔背着小书包,左手举着哈根达斯,右手牵着老师的手,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
  “舅舅!我很快下课,你不要走哦!”他恋恋不舍的说。
  于归野笑着哄他:“舅舅不走,我就在商场里逛逛,保证你一出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舅舅。”
  丹尼尔这才放心。
  这一层都是儿童教育相关的辅导班,从英语数学到芭蕾舞曲棍球,于归野走了一圈,就被各式各样的传单塞了一手。到后来他实在拿不下了,赶快拐向了商场里的一条小路,摸索着走向一组偏僻的电梯间。
  结果人未走近,先听到了一阵争吵声。
  “小燕……小燕老师是吧?”声音来自于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你看,你拿不出劳动合同,只有一张手写的工资欠条,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年轻一点的女声据理力争:“可是这个欠条上有学校的公章啊!我暑期来做代课老师,当时说好了只代两个月晚班,所以才没有签劳动合同。后来我因为个人原因提前离职,当时的负责人说要压我半个月工资,我也没有任何怨言。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钱却一直没有给我结,这件事就是你们的责任!”
  年纪大的那个女人很会打太极,推三阻四的说:“这个事情不是我不给你解决,但是上一位负责人已经走了,我也是上面新调过来,你说的情况我真不清楚。”
  于归野只听了这么一段,便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了,看来是年轻的女老师给辅导机构做了白工,被拖欠了半个月工资。
  其他人的私事于归野不欲掺和,他正想远远避开,忽然脚步一顿,意外的看向那个耳垂通红的年轻女孩——那不正是他前几日遍寻不到的“小画家”吗?
  ……
  燕其羽从小就不会和人吵架,每次和别人有争执有矛盾了,晚上回家裹在被子里琢磨半天,才能反应过来当时应该怎么反驳。
  但是“穷”治百病,她付出了劳动,每一分钱都是她应得的,她硬是逼迫自己站在这里,一字一句的和培训机构的新负责人讲道理。
  “我会选择你们,是因为你家有名,连锁店到处都是。当时面试我的人说,因为我没有教师资格证,一节课只能给我人家四分之一的钱,我当时急着用钱,同意了。一天两节课,周末还要加课,我从来没有请过一天假,比任何一位全职老师都要敬业!我现在只要求拿回我应得的那半个月工资,这样都不行吗?”燕其羽又急又气,她一着急就控制不住眼泪,但是现在绝不是示弱的时候,她硬逼着自己把眼泪锁在眼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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