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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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不同的是,此时的车子旁,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对方穿着一身黑衣,打着一把黑伞,站在守墓人这个角度,完全看不见对方的样貌。
  但看见对方带着伞,他也就没凑上去,只是远远朝着那边大喊了一声,“年轻人,这么晚了别在这里逗留,赶紧回家去吧!”
  他连续喊了两声,但那人依旧没有动作。
  在这墓园里,守墓人也算见过人生百态,知道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想走过去劝说几句,毕竟这个点的墓园可不是该来的地方。
  只是不等他走近,那人便重新回到了车里,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车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那人始终没有露面,更没有进墓园,仿佛他的到来,只是想欣赏一下午夜时分,墓园山脚下的风景。
  虞明清终究还是没敢去见江折意。
  他逃避地想,若是自己不去见他,或许有一天,江折意会因为想念他,而来见自己。
  绝对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上去后会忍不住撬开江折意的墓,将他偷出来。
  回去后,虞明清病了。
  凌晨开始发烧。
  他起初并不在意,只是随便喝了包药,便将自己卷进被子里睡了。
  借着生病,他反而比平时更有睡意。
  朦胧间,虞明清好似听见了江折意的声音。
  他在叫自己。
  “虞明清……”
  “虞明清……”
  虞明清模模糊糊看着他的身影,伸手想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虞明清攥紧手中。
  “……你是不是怨我?”他问。
  清醒的时候不敢说,不敢问的话,却在生病后的半梦半醒间问了出来。
  若不是怨他,为什么要赶走他?
  若不是怨他,为什么从来不来见他?
  那道身影顿了顿,随即似乎走近了些,低头亲了下虞明清,却只说了两个字,“睡吧。”
  虞明清在这两个字中精神松懈下来。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病房。
  陈秘书守在旁边,见他醒来,当即关切询问:“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虞明清皱了皱眉,“还好……”
  话音未落,便被自己嗓音的沙哑程度弄得愣了一下。
  他的喉咙像是卡着刀片,稍微动一下就刀割般地疼,嗓音更是哑到差点听不出在说什么。
  好在陈秘书跟了他很多年,对他颇为了解,才能清楚准确地领悟他说的话。
  陈秘书倒来一杯水,放在床头晾凉,“今早您一直没来公司,给您打电话也打不通,我就去了您家找您,才发现您在家里高烧到了39度,赶紧和刘哥把您送来医院。”
  刘哥就是司机。
  “医生说您是劳累过度,加上情绪大喜大悲,又在夜里着了凉,才会一下子病倒,还病得这么重。”
  “都怪我,前段时间将您的行程安排得太满,都没让您好好休息。”陈秘书道歉。
  虞明清却知道不是陈秘书的错,陈秘书再想让他忙起来,也是留够了时间给他休息的,只是虞明清自己休息不好而已。
  “我没事……”
  虞明清皱着眉,嗓子难受得他连忙喝了几口温水。
  陈秘书微微松了口气,给他重新盖好被子,“我去医生那里问问情况。”
  他走后,虞明清望着窗外雨后城市清新的模样,脑海中想着梦里那道朦胧身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发烧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只是小病,一般要不了几天就能好起来。
  尤其虞明清从前注重锻炼身体,从来不怎么生病,应该会好得更快。
  然而事实却是,虞明清花费了足足一个月,才彻底根除。
  这一个月内,他的病情反反复复,公司里甚至有人私下闲聊说这是被缠上了。
  得去寺里拜拜,消除晦气。
  只是这话没人敢和虞明清说。
  至于陈秘书,他倒是敢,只是他觉得自己要是说了,虞明清怕是连治病都不愿意,宁肯就这样一直病着。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没说要去寺里拜拜这种话,虞明清倒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去市里最大的寺庙里看看。
  拖拖拉拉一个月,他的身体终于彻底好了,挑了个有时间的周末,去了名气最大的一座寺庙。
  只是去了之后才发现,寺里没有什么功德箱,不允许捐献功德。
  想要心灵的慰藉,只有偏向疤痕念经打坐敲木鱼。
  虞明清放弃了,只在寺庙里和尚的推荐下下载了几个念经的音频和佛道音乐。
  站在大殿里,虞明清看到不少人在向佛祖低声说着自己的诉求,有的人甚至还在念自己身份证上的信息。
  有求学业,求健康,求姻缘,求财运……
  但凡想得到的都有。
  在听到一个人求佛祖保佑他和女朋友考同一所大学时,虞明清脚步顿了顿。
  钟声在耳边回荡,仿佛敲击在人的灵魂上,将过去模糊的,遗忘的记忆,都重新震荡出来。
  虞明清忽然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和江折意也有过一段关系还算和谐的日子。
  应该是初中的时候,那会儿他们还曾同过班,担任学委的虞明清在老师的安排下,参加一带一的先进帮扶后进的活动。
  而那时他帮扶的对象,就是江折意。
  那会儿他们的关系没有后来糟糕,虞明清并未拒绝。
  而江折意似乎也没后来那么看他不顺眼。
  一个教一个学,竟也安安分分过了一个月。
  在一个月后的考试中,江折意的成绩也有明显进步。
  本来应该继续下去,江折意却一改之前的安分听话,开始逃课打球,荒废学习。
  虞明清找上他的时候,江折意只是说:“我的人生已经超越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为什么还要努力?”
  “之前不过是看你态度积极,陪你玩玩而已,怎么样?我这么配合,你是不是成就感爆棚?”
  “看不上我这样的人就看不上,明明心里看不上,面上还要装好同学,虚伪的样子真是难看死了。”
  之后他们的关系便降到冰点,就算到了高中,也只有更差,从未缓和。
  “先生。”陈秘书走过来。
  虞明清回过神,看了眼时间,“拜完了?那就走吧。”
  离开的路上,虞明清脑海里还在回放着江折意当年的模样,从表情神态到说话语气。
  从前的虞明清还很稚嫩,没能看出江折意表面的轻松下,还有什么。
  现在的他却能轻易发现,少年时同样稚嫩的江折意,在表面的无所谓下,是深深的自嘲和羡慕。
  一直以来,虞明清都不明白这些年江折意会认定自己,抓着自己不放的原因。
  但现在,似乎找到了。
  针锋相对不一定就是看不起或者讨厌,也有可能是对自己未曾拥有,也无法拥有的东西的喜欢和偏爱。
  “我要你好好的,你就要好好的。”
  “除了我,没人能踩着你。”
  “虞明清,你一定可以。”
  江折意从不怕虞明清翻身之后不受自己掌控。
  因为他要的就是虞明清高高在上,光芒万丈。
  哪怕他离开自己。
  *
  年末,江家似乎遭到了有人的刻意针对,连续几个项目都不顺利,且集团里一些有小心思的人也像是有些躁动起来,想借此机会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江家发家史已经有上百年,底蕴雄厚,但是随着时代发展,企业做大做强,就不可能是个人的一言堂,总有人互相牵制,才能让一艘巨轮平稳前进。
  只是在原本的势力关系中,江家占据着主导地位,一直处于上风。
  但从今年另外两个股东结成亲家后,江家行事便没从前那么顺利。
  那两家明显有联合起来对付江家的趋势。
  “出不了什么大事,大不了让简家帮个小忙。”江淮鹤和父母说。
  简家也是他前妻的家族,江淮鹤和简家小姐是典型的商业联姻,两人结婚后倒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只是婚后第三年,那位简小姐便遇到了爱情,非要离婚,那时江望年刚刚满一岁。
  江淮鹤也不想强行留下一个不愿意的人,干脆答应离婚,只要有江望年在,他们这场联姻就不算失败。
  因为这件事,简家一直理亏,欠他一个人情。
  帮点小忙不成问题。
  “江总,有人约您谈一笔生意。”助理拿着电话进来。
  江淮鹤微微皱眉,“什么生意不能在工作时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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