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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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阳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问地上的人。
  “你们中有人犯事,但是我向来没耐心查这等小事,若是叶姑娘心疼你们,自会保下你们,若是不太走运,那便人头落地,现在,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向叶姑娘求情。”
  看看这人,叶姑娘都叫出来了。
  饭前还不是这样生疏的叫。
  还没等叶可卿想明白青阳钊的意图,一群男人就扑了过来,碍于情面,不敢抱她的腿,一个个哀嚎地哭诉。
  “小姐以前最疼我们了,一定要救救我们。”
  “对啊小姐,您对我们最好了,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青阳钊意味不明地“喔”了一声,状似随口一问,“怎么个好法?”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小姐以前都叫我小心肝。”
  “小姐说我是她最喜欢的宝贝。”
  “你们那算什么?小姐曾为博我一笑,一掷千金。”
  “切,花钱算什么?钱对小姐是最没用的东西,小姐说,要给我赘婿之位。”
  叶可卿指着自己,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她怎么不太记得了。
  又有一人说:“小姐说,所有人里最爱的是我。”
  青阳钊的脸黑成了锅底,斜睨着叶可卿,咬牙切齿道了一句“很好”。
  叶可卿吓得扑通一声,也跪到了地上。她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错觉,抱着坐在上座的男人大腿,哭天抢地。
  “你不要信他们的话啊,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第六十一章 流觞曲水
  青阳钊摆弄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哦?意思是他们撒谎?”
  众人大呼“冤枉”,“小人没有撒谎”之类,声可震天,吵得叶可卿头疼。
  青阳钊深吸一口气道:“你自己选,是叫他们滚,还是我帮你清理干净。”
  清理?
  叶可卿一时不太懂这个所谓的“清理”是什么意思,便又听青阳钊压抑着怒意问:“舍不得?那他们住着,我走。”
  “别别别,不是那个意思。”叶可卿赶紧哄道,“我这就遣散,这就遣散。”
  叶可卿叫齐管家进来,吩咐道:“给他们一人发点盘缠,该回家就回家。”
  “慢着。”青阳钊指着角落里一直安安静静的男人,“他留下。”
  这个人是柳遇。
  叶可卿自然不会以为青阳尘璧还好心给她留一个,好吧,她第一反应还真是这样想的,想起青阳尘璧说这群人里有人犯事,她问道:“他可是犯了什么事?”
  “唔,也没什么。”好歹主仆一场,青阳钊的话令叶可卿松了口气,却又听见青阳钊道,“不过是下下毒,害得某个小傻子说不了话。”
  “哪个小傻……”叶可卿还未问出来,就明白了,指着柳遇道,“原来是你给我下毒,为什么?”
  柳遇不卑不亢道:“不过是……”
  “算了,我也不想听你们那些迫不得己的理由。”叶可卿挥了挥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青阳钊原以为要费点功夫,至少要把这人的来历生平都查个水落石出,叶可卿才会同意他抓人,没想到她倒是看得开,对他倒是信任得紧。
  想到这里,他方才的醋意总算稍微缓和几分。
  他命小寿把人带走,自己也起身。
  叶可卿问:“你也要走?”
  青阳钊依旧冷着脸,“今日三月三,上巳节,本官受邀去参加踏春宴。”
  “你不带我?”
  “不带。”青阳钊神情冷漠,嗤笑一声,拂去衣服上被叶可卿拽出来的褶皱,抬步往外走,“我倒要看看,叶姑娘要怎么为我一掷千金。”
  三月三,流觞曲水。
  这一天,不仅是文人墨客踏青咏词的日子,也是未婚男女,赠芍药表明心迹的日子。
  青阳钊难得答应一众官员好友前往公主设下的春日宴。
  推杯换盏间,公主举杯:“本宫多谢首辅大人赏脸,敬你一杯。”
  青阳钊没有推辞,静默喝下。
  一位平日与首辅大人不对付的官员问:“听闻首辅大人从大理寺救出一个商家女子,还不惜赶走周家小姐,可有此事?”
  公主皱眉,不悦道:“此事我知,听说是那商家女子被京兆尹陷害,命在旦夕,情急之下,首辅大人救出她以后找来医者救治,至于周妙玉,那是她假传首辅手令,咎由自取。”
  “京兆尹为何要陷害一个商户女?”
  “京兆尹与商户勾结,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知道,王大人平日里是怎么为官的?”
  公主三言两语,就把青阳钊身上的桃色新闻摘了个干净。
  她察觉青阳钊的目光时常看向屋外,询问道:“不知首辅大人是在等什么人?”
  青阳钊摇了摇头,“不过是看公主的别院翠竹茂密,当真是一处佳所。”
  公主得了夸奖,含笑道:“首辅大人谬赞,往后您要是常来玩,这些竹子长得就更好了。”
  下座的官员一一附和,有人提议:“我们来玩行酒令吧。”
  行酒令走了一遭,青阳钊看着日头,心中渐渐生了些闷气,目光也越发的冷。
  公主瞧出青阳钊的不快,担心他不喜欢玩行酒令,又将场面按下,道:“近日有人献给本宫诸多奇珍异草,正好邀众位一起观赏,且随我移步。”
  此宴席乃公主所设,众人皆欣然应允。
  园中百花齐放,层次分明,每一个角落都是一个花景,各自呼应又不杂糅,众官员看得赏心悦目。
  院外有些嘈杂,仔细听还能听见“好多芍药花”之类的惊叹。
  公主与众人对视以后,与首辅大人并排出去。
  院外,大片大片的芍药花铺陈在青草地上,一盆盆,一株株,从院门口蜿蜒而下,将这条普普通通的山间小径点缀成梦幻的仙境。
  今日的芍药尤其昂贵,如此大手笔,价值千金。
  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马车是后开门,上面堆满了芍药花,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撑手坐在马车边缘,两条腿悠悠地晃着。
  看见青阳钊出门的一霎,叶可卿从马车上跳下,她捧起一洁白如羊脂玉的芍药花株,小跑过来,“大人,这是全京城最好看的芍药,你觉得如何?”
  说着就把花往前一递,目的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以为青阳钊肯定不会接,尤其是公主。
  公主离首辅大人极近,她曾也想过用这种方式表露心迹,可是,她几乎能料想首辅大人会怎么冷硬漠然地擦肩而过,就如现在般,这女子终究会落得一个名声扫地的下场。
  她自认为太了解首辅了,可是当她目光触及首辅的笑容时,一脸的满不在乎瞬间龟裂。终是太过震骇,禁不住倒退半步。
  为什么?
  首辅大人的神色她从未见过,竟不知他可以用这么温柔这么宠溺的目光去注视一个人,更不知道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背后还有如此压抑不住的喜悦。
  青阳钊动了,他大步朝叶可卿走去,身后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都在等着首辅大人拒绝。
  可谁知,青阳钊拉着那少女的手腕就往马车的方向带,当着众人的面一把将人抱了上去。
  马儿脖子处的铃铛声响,她们竟然走了。
  官员们神色各异,铁树开花头一次啊。
  车内,叶可卿刚坐进宽大的马车,青阳钊就跨步上来,一把把叶可卿带进怀里,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深陷满室花屑之中。
  叶可卿娇滴滴唤了声大人,“你还没说是不是最好看的。”
  “嗯。”
  男人有力的大手按着叶可卿的后脑勺吻了上去,三分霸道凌厉,七分温柔缱绻。
  酥痒在唇畔绽放,热流涌遍全身。
  带着山中雾气的薄唇游离出清酒的香氛,白色的芍药被浸染出醺色,叶可卿杏眼湿润,瞧着比花还娇美。
  她抗拒地用力撑着对方的胸膛,那点力气对于男人来说却微不足道。满室旖旎,呼吸要喘不过来之时,终于松开她。
  “青阳……”叶可卿此刻的嗓音甜腻,似那勾人的海妖,一开口就要把男人拉下水去。
  “闭眼。”男人的声音暗哑低沉,喉结滚动,像压抑的野兽。
  还没来得及多说半个字,甘冽的雄性气息又把她包裹,带着霸道与不容置喙,烈火灼身般席卷而来。
  草原上奔腾的王终于逮住了不听话的小鹿,小鹿在瑟瑟发抖中闭上了双眼。
  叶可卿感受着青阳尘璧的满腔热忱,放弃了挣扎,逐渐配合起来。手中的芍药滑落,她主动攀附住他的伟岸,在他的汲取中逐渐沉沦。
  一遍遍的窒息。
  ……
  经过十五年的沧桑变幻,青石巷物是人非。
  那一座熟悉的小院,院墙变得斑驳,草木越发葱郁,从外到里的陈设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
  叶可卿推开连暗纹都熟悉到烫心的木门,眼中逐渐氤氲起水光。
  院内,床笠晒在阳光底下,随着人的动作轻轻鼓动。
  “兰姨。”叶可卿丢开青阳钊的手,几步绕到背后。
  看清眼前的人,她心里一下空落落的,也是,兰姨早就不在了,她在奢求什么?
  大叔的鬓角染上冰霜之色,如刀锋利的轮廓瘦削而凹陷,那双清明的眼睛亦变黄了些,看上去一下子加速苍老了许多。
  回归理智过后,她洋溢着笑脸叫了一声“大叔”。
  青阳大叔转过来,盯着叶可卿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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