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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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眠见他又没反应了,把被子一掀,穿着薄薄的睡衣,跳下床,站到程珩一面前,上手去拉他的羽绒服拉链。
  程珩一垂眸,盯着她的手看。
  白溪塘的冬天漫长,岑眠又怕冷,没几天,手上就长了冻疮,食指红红肿肿的。
  他忽然觉得,沈平山打他是对的。
  岑眠一向是理想主义,想什么就做了,他怎么也跟在她后面一拍脑门了。
  程珩一走神的时候,岑眠已经把他的羽绒服拉开,羽绒服脱到一半,露出里面的短袖t恤。
  “你今天穿那么少。”她边说,边继续往下扯,羽绒服堆到腰处,手肘往上的胳膊也露了出来。
  岑眠余光扫到他的胳膊,看见男人冷白肌肤上,错落的红痕。
  她愣在那里。
  “这是怎么弄的?”
  程珩一脱下羽绒服,披在她身上,裹住又紧了紧。
  男款的羽绒服宽大,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岑眠扭动身体反抗,两只手从羽绒服里钻出,去掀他的t恤。
  除了胳膊上的红痕,他的腰上,腹部,后背,肩膀,也全是一道道抽痕。
  密密麻麻,醒目刺眼。
  岑眠瞪大眼睛,眨了眨,觉得眼眶很酸。
  “阿公打你了?”
  除了沈平山,她想不出谁能那么去打程珩一。
  程珩一:“嗯。”
  岑眠身上穿得少,羽绒服裹着也不老实,动来动去,要看他身上的伤。
  程珩一索性把她抱回床上,被子盖在他们身上。
  岑眠贴着他的身体,到一阵冰凉。
  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很快重新贴回去,即使自己都冷得不行了,还想要去给他暖一暖。
  程珩一感受到她的那一瞬迟疑,和随后那紧贴着他的身体,柔软而纤弱。
  他是怎么忍心的,让岑眠真的跟他一起,留在白溪塘吃苦。
  岑眠的胳膊环住程珩一的腰,发现他变得格外沉默,以为是因为阿公的缘故,让他心情不好。
  她没说话,只是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无声安慰。
  “眠眠”程珩一抬手,抚上了她后脑的乌发。
  他轻轻开口:“你是真的想留在白溪塘吗?”
  岑眠仰起脸,不解看他。
  自从她留在白溪塘,所有人都这么问她,唯独程珩一没有问过,她以为程珩一是相信她的。
  “你也不相信我?”
  程珩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白溪塘不是我的家乡,是中国几十万的乡村里随便的哪一个,你还会选择留下来生活吗?”
  “……”
  岑眠沉默,似在认真思考。
  半晌,她说:“不会。”
  “那你再想想,你要留在白溪塘,有多少是因为你自己想,又有多少是因为我?”
  “……”
  岑眠眉心紧蹙,又想了许久,最后讷讷答道:“一半一半吧。”
  她也不知道。
  可能不止一半,就像程珩一说的,如果这里没有他,她也许不会选择留下。
  程珩一继续问:“那如果没有我,只有你自己,你现在最想生活在哪里?”
  南临有她的父母,她熟悉的环境,北京有多姿多彩的生活,不管在哪里,她大可以过得纸醉金迷,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我不知道。”
  “如果不留下来,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明明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为什么程珩一三言两语,又把她弄糊涂了。
  岑眠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已经过了很久,好像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已经到了终点。
  她站在罗马的最中心,俯瞰世界,看到的尽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岑眠从很早开始,便厌倦了这些,后来她发现了一汪清泉,一条小溪。她跟着那条小溪走啊走啊,走过了总角和豆蔻年华。
  忽然有一天,这条清冽的小溪不见了。
  她又浑浑噩噩了许久,放任自己被物质淹没,精神麻木。
  现在好不容易,她望得更远了,跟着她的清泉,离开了那混沌的世界。
  那清泉却回过头来问她,你跟我走了那么远,可这是你想要的吗?你看,你的水晶鞋都弄丢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岑眠有些生气,她想要狠狠掐一掐程珩一,但想到他身上的伤痕已经够多了,终是狠下心。
  “如果没有你,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这句话说得烫口烫耳,她本来不想说的。
  “你知道吗。”岑眠趴在他身上,抬起头,跟他对视。
  “人的一生,有三个最重要的选择。”
  “做什么职业,在哪里生活,和谁在一起。”
  “这三个选择,又都是相互影响的。”
  “在白溪塘教书的时候,我很高兴,也觉得很有意义,这一个答案,我想我应该也是找到了的。”
  “在哪里生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觉得我是受了你的影响,我确实是这样。”
  岑眠顿了顿,直直凝着他,轻轻开口:“因为我早就想好了,要跟你在一起。”
  她的声音低低软软,像是羽毛落下,程珩一却觉得身上压了千斤重担,每一克重都极为珍贵,像是水晶、钻石。
  他要如恶龙守护宝藏般死守,终身不离。
  程珩一倾身,吻上了他的宝藏,他的公主。
  “我知道了。”
  岑眠的脸红扑扑,瞪他一眼。
  “你才不知道。”
  他要知道,还用她说那么清楚。
  房间里很安静,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久到电热毯的温度逐渐升起,被窝里变得温暖,最后炽热。
  第71章 白夜
  昨夜几乎未眠, 岑眠满身疲累,第二天睡到傍晚才醒。
  屋外传来轻叩窗檐的声音。
  “眠眠。”程珩一轻轻唤她,“醒了吗?”
  “……”
  岑眠看见隔着窗帘, 外面立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她含着鼻音“嗯”了一声。
  程珩一从外面拉开窗户。
  微凉的寒意立刻钻了进来。
  不及岑眠感知到这寒意,她瞬间便被窗外的景象所吸引。
  程珩一站在窗边, 身后是漫天的大雪纷飞, 缓慢而悠扬,恍如仙境。
  一片雪花迎着风吹进了屋内,落在岑眠的眼皮上, 一阵清凉。
  她瞪大了眼睛, 兴奋不已。
  “怎么下雪啦!”
  程珩一笑:“嗯,很大,下一天了, 你换了衣服, 来吃饭吧。”
  外面的风喧嚣, 他见岑眠坐在床上,还穿着睡衣,很快便把窗户阖上了。
  在北方的时候, 下雪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在南方却很少见有那么大的雪。
  岑眠着急出去看雪, 跳下床时,腿脚酸软, 差点没摔一跤。
  她的眼睫颤了颤, 才发现浑身酸疼无力, 慢慢腾腾地穿上厚厚的外套。
  岑眠起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程珩一把桌子搬到了老屋的屋檐下, 对着院子里的雪景。
  怕岑眠觉得冷,沈平山端了炭盆出来,炭火烧成了橙黄色,明亮温暖。
  他提前往里面扔了两根红薯,埋在炭灰里闷熟,这时候挖出来,烫得拿不住。
  沈平山找来一块布,裹住红薯,给岑眠吃。
  红薯冒着热气,香甜软糯。
  岑眠几口就吃完了,另一根原本是留给程珩一的,沈平山一起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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