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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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珣依旧只微微低头看她,好整以暇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他也算摸清了她的脾性,若非那日同沈澈见过一面,他即便冷上她半个月,她怕是也乐得自在。
  在他跟前挺有脾气,怎么就这么爱听沈澈的话?
  她却也没再开口。
  宁珣刚以为她只能做到这份儿上,下一刻她却径直扑进了他怀里。
  她贴得很紧,完美嵌合在他怀中,病中的虚弱感叫人不忍将她推开。
  宁珣的手垂在身侧,并未回抱住她。
  衔池在心里默默数着,本打算数到十便松手。
  没成想不过数了三个数,便被他一把捏住后颈,向后拉开。
  他眼中无甚情绪,淡淡道:“这是想过病气给孤?”
  衔池一怔,她还以为,他的气已经消了。
  宁珣望着她的眼神微微发冷,捏着她后颈的那只手却逐渐用力,一下一下揉捏着——她躺了许久,脖子正发僵,他并未收着力道,泄愤似的,有介乎疼与酥麻之间的感觉,自后颈一下窜到脑后,又顺着脊骨飞速蔓延下去,让她不自觉蜷了蜷脚趾。
  这感觉有些怪异,衔池往后挪了挪,本想逃开,没成想腿一软,竟又摔回他怀中。
  这回被他紧紧扣住。
  她听见他在她头顶淡淡开口:“你也算是在东宫待了段日子。若过得不惯,这几日可以收拾收拾,回夺月坊。想带走什么,或是想要些额外的赏赐,都可以提。”
  她刚要开口,后颈又被重重捏了一下:“孤只问你这一次。想好了再答。”
  作者有话说:
  喂药的时候。
  宁珣:(接过药碗,发现她还在昏睡)(灵机一动,准备自己喝下再渡给她)(刚要喝发现她醒了)
  宁珣:(一掌拍晕)你再睡一会儿。
  衔池:他好在意这具身体。
  宁珣:?这具身体???
  衔池:哦,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宁珣:倒也不……
  衔池:(真的不在意)没关系,反正我迟早要远走高飞。
  宁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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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殿下今夜不留在这儿么?”◎
  他的手反复摩挲在她后颈, 等着她的答案。
  他难得好心一回,让她自己选一次。
  她此时脱身,还来得及。若是她愿意, 他甚至可以将她远远送出京城,送到没人知道的地方,不必再囿于这富贵场中日夜忧虑。
  可她若是铁了心为沈澈做事, 这份名单只会是个开始。开了这个头, 往后便不是她想停手就能停手的了。
  更何况,她替沈澈办事, 也就意味着是要来对付他。
  他早就告诫过她, 这地方是座死牢,进来容易, 想活着出去却难。
  宁珣勾了勾她挽在后面的头发,漫不经心地想, 还是说,她以为他真的会对她心软?
  他若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怕是坟头的草都有三丈高了。
  宁珣安静等着她答话, 下一刻却见她微微撑着他胸膛, 从他怀里抬头,眼神坚定:“衔池哪也不去,只想陪在殿下身边。就算哪日殿下厌了,衔池也只求能看殿下一眼。”
  “自夜宴那日得见殿下,衔池此生,就没想过要出去。”
  宁珣抚着她后颈的手动作一顿。在听见她说“不去”二字时,他竟无端有过一霎安心, 极短暂, 顷刻间便被灭顶的躁意取代。
  胸口的戾气愈演愈烈,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眼底突如其来的杀意。
  宁珣静静看着她,看她眼中故意流露出的清澈,心中有个念头转过一刹——他问她这话,到底是想听见什么回答?
  衔池皱了皱眉——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太平静,平静到像是暗流汹涌的水面,只有失足踏进去的人才会知道那些暗流是如何将人死死绞住,拖拽下去。
  她敏锐地察觉出危险,可却想不通是为何。
  他就这么想送自己走?
  她就知道!若非这名单要得急,她不会在刚开始便一直往他跟前凑的——实在太容易招人厌烦。
  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她不敢再去主动抱他,只错开视线,微微低下头。
  半晌,她听见他沉声道:“记住你方才说的话。”
  衔池几乎是立刻便接上话:“肺腑之言,字句铭刻于心。”
  他轻笑了一声,衔池莫名听出几分嘲讽之意。
  许是听错了。
  宁珣松开手,任她从他怀里钻出去。
  她在榻上蜷了太久,便想着下去站站。踩到地上时,她才看见她屋里多出不少物件来。
  衔池一时稀奇,凑过去一样一样地看——她本以为自己这儿的东西已经足够齐全,没想到睡了一觉的功夫,他又添置上不少。
  连她的春衣都做好了。
  她随手拿起一柄玉如意把玩了一下,又放回去,扭头望着宁珣侧脸一挑眉——不是想叫她走么,那还添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不过……她顺着宁珣略有些出神的视线望过去,发觉他是在看书案上那堆杂乱无章的书册。
  她只匆匆一瞥,便低头去翻新做的衣裳。
  衔池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辈子她来宁珣身边的时间太短,还拿不准宁珣现在对她是什么心思,其实是不宜立马做这些事儿的。
  上辈子抄录名单这活儿并未落到她身上——她那时连宁珣的面都没见过两回,遑论得他信任,池家自然也便歇了心思。
  她心不在焉地翻着新衣,突然手一僵。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她无端想起,上辈子这时候东宫杖毙了两个宫婢。
  她那时没太在意,只听蝉衣提了一嘴,说是她们心思不正,以下犯上,视宫规如无物。
  是太子亲口下的令——连蝉衣都直咂舌,也不知她们是犯了什么事,竟能惹得素来宽厚的殿下动怒成这样。
  衔池还记得此事,便是因为这“宽厚”二字。
  时至今日她才突然明白过来——沈澈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也不会孤注一掷,她没能做的活儿,定然是有别人在做。
  能被交付此事,那两个宫婢绝不会太普通。可即便如此,也依旧被宁珣发现,赐了杖毙。
  她不知道宁珣对她有多少信任,若是她也不慎被他察觉……
  她正出神,身上倏地一轻,熟悉的龙涎香将她裹住,让她猛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抬手环住他脖颈。
  宁珣将她打横抱起,步子很稳,在她完全回过神来之前,已经将她放到榻上:“看两眼便罢,一直赤脚踩在地上,是嫌烧得轻了?”
  他站在她面前,没有坐下的意思。
  像是要走。
  衔池急促喘息了一下。
  何止宁珣,池家和沈澈现在对她又有多少信任可言?
  她若是从一开始便不听沈澈指令,他们会不会为了警示她而磋磨她娘?
  烧了这一通,脑子反而更清楚了些。
  衔池抬头,在他转身之前死死拉住了他的手。
  宁珣垂眸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
  她肤色本就白皙,手到如今都没焐热,这样握在掌心时,倒真像是块寒玉。
  “殿下今夜不留在这儿么?”
  他抬眼,神情淡然:“你想孤留下?”
  衔池坦率承认:“是。这几日一直见不到殿下,心里不安,夜里总睡不好。”
  她眼中映着烛火的光,声音倏地柔下去:“殿下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宁珣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带了些了然。
  下一刻,她的手被带到他腰间玉带上,“替孤宽衣。”
  带钩解开的声音清脆。
  声音不大,衔池却觉心上一颤,手也跟着抖了一下,差点儿将他玉带摔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小声解释道:“刚退下烧,手上没力气。”
  因着她这句话,宁珣自己抬手将衣袍除下来。
  他分毫没避着她,里衣单薄,隐隐看得出劲瘦腰身。
  衔池微微侧过头去避开,见他将衣裳往外一搭,在她身侧躺下。
  许是为了不叫她的病气过给他,他并未搂住她,两人躺得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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