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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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流随着酥麻感上涌,冲得她头脑发胀,迷蒙间宁珣的吻已经自后颈细碎向下,里衣被拨开,褪到臂弯,有些凉意。
  他安抚得及时,那点凉意稍纵即逝。
  但只一瞬间,便足以勾起她的回忆。
  衔池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正陷在水中,池沿已经离她很远。
  方才他箍得太紧,水又是温的,四周明亮,同那夜国公府冰冷的后湖大相径庭。
  此时此刻她才发觉,这处汤池很大,因着是从外引了温泉水进来,四周兽首不断吐出热水,水面波纹荡漾。
  像极了湖面。
  何况他的手不再紧箍在她腰间,她失了支撑,水流缓缓荡过去,记忆不断上涌,一片空茫间,衔池身子颤抖起来,喘息着急急道:“不行。殿下……”
  她不喜欢水。
  她要上去。
  察觉出她抖得厉害,宁珣默了片刻,将她里衣穿好。
  记忆里的画面和现实不断重叠,衔池不管不顾向池沿走过去,走得很急,但不过两步间,便双腿一软滑落下去。
  水面骤然朝她淹下来,在被吞没之前,熟悉的窒息感再度缠上来。
  她眼神失焦,眼前已然完全是那一夜的景象,下意识屏住呼吸闭眼的那刻,却被人稳稳托了起来。
  衔池猛然睁眼。
  手在不觉间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袖,不知为何眼眶发酸——被他抱离水面的那一瞬间,她近乎无理取闹地在想,那时候若是他也在,能去救救她就好了。
  宁珣将她抱起,顺着玉阶一步步踏上去。
  □□燥披肩裹好的那刻,她才回过神来。
  他脸上没什么神情,可对上她通红眼眶的那刻,他呼吸还是滞了滞,近乎认命般地低声:“是孤不好,吓着你了。”
  衔池摇摇头,“我……不会水。所以才怕,不是因为殿下。”
  除了那句不会水,她自知说的是真话,可听的人如何能信。
  自那日后,宁珣对她似乎又疏离了一点儿——这疏离只有衔池自己感受得到,她问过蝉衣几次,蝉衣每回都是瞪大了眼睛回她:“怎么会?殿下对姑娘一如既往,依奴婢看,是捧在手上都怕掉了,怎么会疏远?”
  倘若不是疏离,那便是……有礼有节了些。
  他们之间保留着一丝细微的距离感,他不会再突然吻她,也不会再在夜里与她同榻而眠——即便偶尔有,也不再像先前一般抱着她一整夜。
  按说这是桩好事儿——他依旧宠纵她,她可以肆意进出,做什么都方便得多,这样相处比先前容易得多,也不必再忧心忡忡会不会在不经意间暴露点什么。
  正因此,她那份礼单轻易便送进了宁珣的书房。
  可衔池总觉得怪,至于到底哪儿怪,又说不清楚。
  像是一味掠夺的猛兽,终于学会了蛰伏引诱,徐徐图之。
  让人愈发不安。
  入秋后,衔池顺利见了青黛一面,听青黛说,沈澈往池家送了一尊翡翠佛像,第二日池清萱便去了护国寺,说是要在寺里住上半年之久。
  衔池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一连轻快了许久,直到九月十九这日。
  她自晨起便发觉整座东宫皆阴沉沉的,入夜后撞见蝉衣偷偷躲在院子里烧纸,她才猛地想起什么来。
  今日,是先皇后的忌日。
  她有心想问问先皇后的事儿,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冷不丁唤了她一声:“蝉衣。”
  蝉衣忙不迭将火扑灭,擦了一把眼泪,慌张起身:“姑娘,奴婢这就收拾……”
  她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问:“是皇后娘娘?”
  蝉衣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衔池叹了一口气,真心实意跪下行了大礼。见她跪下,蝉衣也跟着跪下来。
  衔池礼毕,却也不起身,只转头看向蝉衣:“蝉衣,我能问问,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吗?”
  蝉衣犹豫了半天,正要开口,却突然插进来一道低沉声音。
  “你问蝉衣,为什么不直接来问孤?”
  衔池闻声回头,见他一身素白衣袍,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作者有话说:
  宁珣:她这么死心塌地是因为忠心耿耿还是因为情深义重?
  衔池:是因为不信你。
  宁珣:?
  衔池:你死得早。
  宁珣:??
  伞:听说有人找我?
  宁珣视角:很难不气,吃醋了靠自己哄自己,情话得跟她要了她才会说……但是要来的情话怎么不算情话呢
  衔池视角: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是不是有病?
  宁珣:我就说要转换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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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那她恨他么?”◎
  秋意已渐浓了, 入夜后起了风,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
  蝉衣是摸着黑偷偷烧的纸,刻意挑了处没人的地方, 四周黑着,只有衔池过来时提的一盏灯,和铜盆里刚燃尽的那点火光发亮。
  她提来的那盏灯不算亮, 宁珣恰站在光亮之外, 眉目掩在夜色里,看不真切。
  衔池望向他的那刻, 才忽觉夜色沉寂。
  风从他那儿吹过来, 寂寂无声,她没来由地心脏一紧, 似乎某一刻极短暂地与他感同身受。
  是陈年旧疾,早不似新伤一般狰狞, 疼也隐到了暗处去。可伤还是伤,时间过去,茧覆上一层又一层, 也还是疼。
  宁珣踩过几片枯叶朝她走过来, 响声窸窣。
  乍一看他与平日没什么分别。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这一日,都是该上朝上朝,该用膳用膳,她曾打听过,他正常得很。
  不过是因着心情不好,原本的“仁厚”褪下去, 显出杀伐果决的那一面, 瞧着便易怒一些, 人也分外冷一些。
  所以上辈子每逢这一日,她都很识相地不去他眼前乱晃。
  宁珣朝她伸出手,她搭上去,被他拉起来。
  她起身站稳,他便松了手,不像先前那般顺理成章地牵着。
  他看了蝉衣一眼,视线又回到衔池身上:“八年前的事儿,她才多大,能知道什么?为何不问孤?”
  衔池抿了抿嘴,“不想惹殿下伤心。”
  蝉衣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退下去了,但见太子身边没带宫人,也没提灯,便将放在一旁的灯盏递给衔池,却被她推回来。
  她摆了摆手,示意蝉衣先走。
  宁珣身边多少伺候的,不会连盏灯都没备好,他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便说明他不需要。
  况且她这盏灯本就是给蝉衣带的——小姑娘眼睛都哭肿了,夜里容易视物不清。
  蝉衣走远后,最后一点光亮也隐没。
  她随着宁珣往前走,也不问去哪儿,一时只听见秋虫嘶鸣,和衣袖擦过的簌簌声响。
  今夜月色暗沉,她看不太清脚下的路,不觉便离宁珣近了些,紧挨着他走。
  眼睛看不清,其余感官便被放大,譬如她不小心碰到他手的触感。不同于她四季冰凉的手脚,他身上温度依然偏高,入秋后这温度便显得舒服了,让她情不自禁想靠近。
  周遭漆黑一片,多少会叫人不安。手相碰的那一刹她下意识想握住他手,好在转瞬便克制住。
  宁珣带她去了一座凉亭。
  迈上石阶时,衔池少数了一级,被绊得一踉跄,他及时抓住她小臂,将她往上带了一步。
  隔着衣袖,他的热量顷刻间便传过来。
  又如常抽离。
  凉亭正中有一张石桌,石桌左右各一只凳子,宁珣先坐了,抬眼看她:“坐吧。”
  石桌上摆了酒,他顺手给她也斟了一杯。
  东西是早备好的,除了酒,还有一把长剑横在桌上。衔池行过谢礼接了酒盏,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那把剑,“殿下常来这儿?”
  “一年一回。”他将那把剑拿起,见衔池好奇,便握住剑鞘,将剑柄朝向她,“试试?”
  她学过剑舞,可用的多是又薄又轻的软剑,他这把剑长且重,衔池两手握住剑柄才抽出来。
  铮然一声,寒光冷冽。
  虽不懂这些,但她也看得出,手中的是把神兵。
  衔池伸手想碰碰剑身,指尖不过刚探过去,便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很利,小心。”
  她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被他倏地攥紧,停留一霎,又缓缓松开。
  “这把剑陪孤在边疆待过四年。”
  衔池“啊”了一声,后知后觉这把剑下斩过多少亡魂,颈间没来由地一凉,当即没了细看的心思,将剑递还给他。
  宁珣轻笑了一声,收剑入鞘,随手搁到一边儿。
  杯中酒烈,一杯下肚她就有些晕乎,听见他低沉嗓音敲开她的醉意:“不是有话想问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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