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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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若真的有错,错就错在生在你这个窝囊废的府里做了女儿,错就错在我不应该管你叫爹,”
  贺清心指了指不远处气儿还没喘匀的那个老太婆说,“错就错在不应该尊你为祖母!”
  “连陛下都不觉得我有罪,连陛下都在安抚我,结果你们想害死我,我的祖母和我的亲爹爹想连起手来把我弄死!我能不疯吗?!我现在就进宫去面见陛下,我为我自己讨一个公道!”
  便宜爹一时之间被贺清心的这个歪理邪说都给弄得不知道如何反应。
  贺清心眼瞅着要往门口跑,便宜爹立刻抬脚就去追。
  若真的让这个女儿跑进了皇宫一通胡说,他这个太傅真的不用做了!
  贺清心并没有真的想跑,在门口就被拦住了,拦住之后也彻底不装,就表现得非常像一个失心疯。
  “我没有错!我不跪祠堂!我是被人给害的!”
  贺清心对着自己的便宜爹一顿疯狂的嘶吼,便宜爹眼睛都微微眯起,堵着门口任凭贺清心尖锐的声音在屋子里面回荡。
  这屋子里面唯一真心实意疼爱贺清心的美妇人,发现事情马上就要无法收拾了,赶紧上前去拉着自己的丈夫,想要为自己的女儿说两句软话。
  结果便宜爹正在气头上,一把就把美妇人给甩开了。
  美妇人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崴到了手腕,疼得尖叫了一声。
  贺清心见状直接抬脚,狠狠踢在了她便宜爹的小腿骨上。
  “啊!”用脚尖去踢腿骨的疼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贺清心是一点劲儿都没收着,要不是她微微侧了一下身,她这个便宜爹就当场给他跪下了。
  “你这个孽障!来人呐!大小姐已经疯了,来人将她抓……”
  贺清心几步走到那个沙皮狗老太婆旁边,把那个拐杖抢过来之后一顿乱抡。
  “我看谁今天敢动我!”
  “我劝你们别逼我,”贺清心指了指那个老太婆,把老太婆吓得都要缩在地上。
  又指了指她的便宜爹说:“我今日回家是奉陛下的旨意,等待陛下为我讨回公道。”
  “若你们再敢逼我,过几日我被陛下召见,面见陛下的时候,我就当场刺杀当朝君王!”
  “你们不是想让我跪祠堂,不是想让我和列祖列宗认罪,可以啊。”
  贺清心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刺杀君王是诛九族的死罪,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等我刺杀完皇帝,我带着咱们一家九族整整齐齐全部都下去见列祖列宗。让列祖列宗好好评判一下,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错!”
  “ 来啊!”贺清心一下子将拐杖扔在了便宜爹的面前,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看着他。
  “抓我啊!说我错?我倒要看看,断头台上咱们一家整整齐齐砍头的时候,爹你的脑袋能不能挨得住两下,有没有你这张嘴硬!”
  “你……”那个老太婆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倒气儿。
  美妇人像被定格一样爹坐在那儿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而便宜爹开口,声音嘶哑道:“你……果真是疯了。”
  贺清心慢慢地蹲在便宜爹的面前,也不喊了也不叫,突然间心平气和地问他:“如果换成是爹你,你会疯吗?”
  “你高高兴兴去参加宫宴,当朝皇后邀请你,你未来的夫君是未来的太子,你将尊贵无比。”
  “然后你被你的庶妹引出宴席,被人抓住灌了一碗药,送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然后第二天早上,你的庶妹带着一群人去捉奸。”
  “父亲,如果是你你会疯吗?”贺清心伸手拍了拍便宜爹的肩膀说,“你要庆幸我疯得还不够彻底,若是昨天在大殿之上陛下也说我有罪,今天我们一家脑瓜已经落地了。”
  “你一个只知道狎妓取妾的太傅,你教得好哪个女儿啊?”
  贺清心甚至盘膝坐在了地上,看着一直捂着自己小腿蹲着的便宜爹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若真的不孝,我昨天就当堂指证凶手了。”
  “你知道是谁吗,我知道,就是我那个好夫君,我也不知道他是专门喜欢看别人淫.辱他的未婚妻,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毛病。”
  “但是昨天那种情况,加上今天早上他捉奸时的表现,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但我没有当着陛下指证他,同他鱼死网破,就是因为我还顾念着咱们一家人,顾念着你们这些恨不得我死的家人啊。”
  “现在我告诉你凶手是谁,凡事发生必有痕迹,你一定能够设法查出来,毕竟父亲你是当朝太傅啊。”
  “可是你敢查吗?即使查出来你敢揭露吗?你敢为了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头吗?你敢为了你的亲人对抗皇权吗?”
  “你不敢,你告诉我,到底是我们谁的错?”
  “数十年的鞠躬尽瘁,三个儿子全部都送到边关舍生忘死,最后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让人当成玩具一样随意残害,你不该好好反省一下吗?”
  贺清心说得特别平静,但是每一句话都如同当头巨雷。
  把便宜爹直接炸得满头开花,屋子里面的其他两个人,也都双眼发直,呼吸都不敢大声。
  因为贺清心今天说的所有话,无论哪一句传出去,都是杀头的死罪。
  但是贺清心并不害怕。
  相反皇帝如果听到了这一切,可能会愤怒,但不仅不会降罪,甚至对于太傅府三子军功累累功高震主这件事都会稍稍放下一些心结。
  皇帝不可能将太傅府连根拔除,边关那三个哥哥可不是吃素的,太傅在朝中数十年拥趸也不是只会逢年过节送礼。
  而太傅自然也像贺清心说的,就算知道背后黑手是谁,也根本不敢用什么律法去整治当朝储君。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捂在肚子里面成了黑心烂肺,贺清心这样不管不顾地撕开,大家也是除了呼吸有点漏缝之外,只要重新缝上就没有任何的影响。
  这就是相互制衡的权势,是同流合污的默契,是狼狈为奸的必然。
  而贺清心如果不是贺清心,是这个朝代的任何女人,她都会像一颗落入河中的一颗非常非常小的石子一样,激不起任何的水花。
  在权势和皇权抱团翻滚的巨轮之下,贺清心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她挡不住路,拼尽全力翻滚,也就是为了保一条小命而已。
  如若不然,那边那个上气不接下气的沙皮狗老太婆,今天晚上说不定就会让人把贺清心给勒死。
  就算不把贺清心活活勒死,贺清心在祠堂里也会把膝盖跪废了。
  毕竟失了清白的女子败坏家风,这个说法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在这个吃人的朝代里面,外人的言语或许不会杀人,但是她们会死于家族的背刺,死于封建礼教下面的贞洁胜于一切。
  但是现在贺清心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为了带着大家一起死连刺杀皇帝都说了,没有人敢招惹她。
  而且她说了,皇帝很快就要召见她,要是那个沙皮狗老太婆敢动她,贺清心有的是办法让她晚节不保。
  反正事情搞大,不行就嘎。
  贺清心说完之后,非常平静地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然后走到美妇人的旁边扶起了唯一在乎自己的便宜娘,之后假模假式地对着那个沙皮狗老太婆,对着扶着门边站起来的它的便宜爹,提着裙子行了个不恭不敬的礼。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女儿就告退了。”
  贺清心临走还不忘用言语捅了自己便宜爹一刀,“宫中的那件事情,既然父亲无计可施,只会背刺家人,那女儿就等着陛下给个说法了。”
  “不过我劝父亲,好好管教一下你的那些妾室生的那些……妄想取代我嫡女位置爬上来的崽子们。”
  “这一次宫里的那件事沈毓秀脱不了干系,她不是最会孝敬祖母吗,”贺清心脑子里面闪过了一些细碎的画面,都是那个沈毓秀讨好老太婆,然后给贺清心上眼药的。
  贺清心说:“不如这次就让她先去底下,好好等着以后伺候祖母。”
  那个沙皮狗老太婆听到贺清心这么说,一口气没抽上来直接昏过去了。
  便宜爹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连贺清心的便宜娘也冲过去,哆哆嗦嗦地扶着老太太喊着叫医师过来。
  贺清心就站在门口,抱着手臂看着婢女们来来去去忙活着。
  回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便宜爹说:“你那些妾室生的那些崽子们,以后无论是哪一个,只要犯到我的手里,我可不会顾念什么手足亲情哦,到时候父亲可不要怪我冷血。”
  太傅这一辈子在官场上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不至于就这么被自己的女儿给吓唬住了。
  但是太傅之所以能够混到如今的地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为俊杰,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他不会平白无故去招惹一个疯子,尤其是这个疯子……手里攥着一家老老小小的性命。
  要是她真的被逼急了,当殿刺杀皇帝……太傅只是想想就觉得心肝乱颤。
  因此他没有再辱骂贺清心,没有再斥责她,只是眸光深沉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仿佛从来也没有认识过她。
  而附着在太傅身上的,在回溯芥子开启第一时间就跑过来的黄玉轩,终于彻彻底底领教了一回贺清心的能耐。
  他被踢了一脚,但是灵魂都在笑,越笑越开心,越开心越笑,他真的觉得这个云栖宫宗主的夫人好玩极了。
  而自己给她当了一回爹,她一连叫了好多声父亲,黄玉轩开心到有些得意忘形,直接在大殿那边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谢澜已经化为了原形,巨兽的身体不断拍打着阵法,正在试图摧毁回溯芥子。
  “哎哎哎!别别别!”黄玉轩还没玩够呢,他其实现在对那个地元金髓兽的渴望已经越来越低,他就想和那个女修一起玩!
  他就想知道那个女修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谢澜用那双非人的眸子看向了黄玉轩,黄玉轩瞬间觉得灵魂都被冻住了。
  而他这个时候注意到,整个大殿之中的一切都被冻住,到处都结了冰,这冰不断在朝着大殿之外蔓延。
  很显然这是谢澜的水灵根所致,他失控了!
  谢澜应该是附着在自己的身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失控?
  难不成……难不成谢澜幼年时候的本体,真的和那个女修有了夫妻之实?
  黄玉轩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是真的……那等到回溯芥子破碎,谢澜会怎么样,他可是修无情道的……
  黄玉轩实在忍不住有一点幸灾乐祸,因为谢澜现在虽然定在那里没有办法离开阵法,却看上去像是要把整个浮空岛都冰封了一样。
  身怀上古鲛人的血脉,单单他的天赋技能就已经足以让许多修真界的大能望尘莫及,黄玉轩以为这辈子都看不见谢澜倒霉。
  果然人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哈哈哈。
  而谢澜本体在大殿之中不断摧毁着回溯的芥子阵法,他的幼年体却在回溯时空的另一头,躲在自己的寝殿之中闭门不出。
  手里还……摆弄着自己掉下来的眼泪。
  那些形态各异的小珠子。
  因为贺清心在那天离开之前告诉他,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都留好,她说他们会结婚。
  她说等结婚的时候,就把这些……他的眼泪穿成一串,他的聘礼。
  谢澜抿了抿唇,独属少年清瘦的身体微微弓着,摆弄着那些小珠子,片刻后……又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了一块鳞片。
  这个是他昨天才拽下来的,他放在那些小珠子里面,打算一起送给……送给他未来的新娘。
  他抬起了膝盖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起来,这是他经常喜欢做的姿势,这样在挨打的时候不会很疼,也不会伤到要害。
  这样会让他感觉到安全。
  他长到这么大唯一一次整夜都舒展自己的身体,就是和……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她抚摸他的全身,喜欢他的每一个地方,包括他变成了自己都害怕的样子的时候,她也始终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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