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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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谢谢伯父。”
  宣英从闻依设的蜜罐里跳出来,想起来问:“南山说你们是高中同学?他高中就喜欢你啊?我们是真没想到,南山性格内敛,恋爱也不喜欢谈,原来心里有人呢。”
  闻依吃惊,看向自己“未婚夫”。
  未婚夫脸色少见地微窘,“妈,我没这么说。”
  “那怎么一重逢就追人家,还追了半年?”宣英一点不给自己儿子面子,“不是暗恋是什么?”
  闻依却明白过来什么,这不就是她编的故事?他这是还不知道呢,故事已经深入发展。
  但没必要让他知道那么多,闻依挪挪屁股靠近他,顺着话接:“你喜欢我早点说呀,害我们白白错过那么多年。”
  秦南山扭头看见她眼里的狡黠,表情恢复平静:“抱歉。”
  闻依觉得逗他好玩,“喜欢我什么?”
  他望来一眼,眼里写满“无奈”两个字,不过还是认真回答:“喜欢你热情善良,聪明漂亮。”
  切,一点不走心。
  一顿饭一小时,闻依热情入戏,和秦南山扮演恩爱小情侣,男人不太自然,但尽心配合。
  对面夫妻俩人通过儿子嘴角扯起的些微角度感觉欣喜,是真爱!
  吃完饭宣英指挥两个男人收拾饭桌,自己拉了她到旁边书房说话。
  宣英先问她怀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分享她之前怀孕经验,随后代秦南山跟她道歉,双方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不太正式,又保证秦南山绝对会负责任,他们一家十分欢迎她和宝宝的加入。
  说到最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个正红色的盒子给她,说是秦南山奶奶留下来的玉镯,专门传给孙媳妇。
  闻依打开来看,玉镯质地通透圆润,看起来是有些年代。
  出门后闻依心里五味杂陈。
  在大多数人眼里,女人一旦怀孕有了孩子就再也跑不了,未婚先孕免掉彩礼轻视女方的婆家不要太多。
  她今天没有感受到被轻视,也许跟他们教养学识有关,也许跟编造的故事铺垫有关,又或者是秦南山从头到尾对她的尊重,总之看起来是件好事。
  同一件事,男女双方家庭处理方式天差地别,男方皆大欢喜,盘算着怎么把人娶进门,而她妈气得快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归根结底是怕她以怀孕之身被人看轻。
  古时嫁娶,好像生来不平等,带着强烈的性别属性来判定女性的归属,且已深入人心。
  闻依摇头,结婚,不就是两个人组建家庭共同生活,何来所有权变换一说。
  秦南山开她的车送她回去,她的小奥迪不算宽敞,他坐上驾驶座第一件事是调位置,调低,后退,完全改变她的习惯。
  闻依生平第一次有自己领地被人侵犯的感觉,他恍惚未知,继续侵占他人领土。
  她意识到什么,好像结婚这件事确实是所有权的置换,不过不是单方面,而是双方互相入侵对方的生活,把两个人揉碎了重新融合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婚姻法不就是?婚后夫妻不管谁挣多挣少,都是共同所有。
  车子上路,秦南山问:“婚期彩礼的事,我爸妈想见一见你妈。”
  她的车自动导航到御庭府,闻依闻言改主意,“去长乐巷,你自己跟她说。”
  他调头去长乐巷。
  路上说起昨天她提的那些要求,秦南山没有意见,全部按照她的计划来,闻依皱眉:“你可以提出你的想法,也可以不同意。”
  “你的要求合情合理,我当然同意。”
  闻依看那张几近完美的侧脸,心里默默调和,算了,他本来就这样。
  二十分钟抵达,熄火下车,闻依说:“你先把我位置调回来。”
  秦南山愣了片刻,大概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个要求,重新上车。
  闻依率先往巷子里去,走几步,停下,回头看。
  他刚调好位置下车,立于热闹巷头,霓虹满身,而她站在巷子里,透过方格窗户的暖光在她身上静静切出细腻形状,仿佛两个倒转的世界。
  闻依忽然扬声:“秦南山。”
  男人视线抬起,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倒映出路灯光影。
  “你会是个好父亲吗?”她问。
  “是。”他答。
  ......
  接下来两家见面,婚期定在过年前,彩礼三金秦家给的丰厚,没要她们什么嫁妆,闻女士前一晚特地叮嘱闻依不能少要的话无用武之地。
  订婚宴安排在这周六晚,主要让两边近亲见一面。
  宣英意思是订完婚小两口可以去领证,以免夜长梦多,闻依心笑,能有什么梦,事情都走到如今这一步。
  她这边亲戚不多,应当是秦南山提前和宣英夫妻说了,他们一家没有问过闻依父亲,安排位置时也贴心地只留舅舅舅妈。
  舅舅舅妈很是震惊,震惊过后拉着闻红毓说话,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怀孕,闻红毓说:“交往了很久,本来也是好事将近。”
  “人家怎么说?”
  “小秦性格挺好,父母文化水平高,没亏待依依。”
  “那就好。”
  舅舅舅妈将信将疑,算是忽悠过去,闻依远远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在现在全天下知情人士寥寥无几,她和秦南山仿佛真是一对甜蜜情侣,正怀揣幸福步入婚姻殿堂。
  但也有人不信。
  闻依出门上厕所,回来时听见走廊人声,应当是秦南山大伯母钟岚和宣英。
  钟岚义愤填膺:“南山怎么回事,一声不响地结婚,还有了孩子,是不是被人讹上了?”
  闻依放轻脚步,进退不是。
  宣英说:“没有的事,嫂子你不要乱说,小两口恩爱着呢。”
  钟岚:“我看这女孩面相妖,指不定用什么方法勾上南山,有了种,又拿捏住南山,这才嫁进来。”
  闻依看不清俩人表情,但宣英没说话,钟岚接着道:“还是个做医药销售的,手段多的是,我看不如芷柔,正正经经温婉可人,家世跟你们也配,还能帮南山往上走,现在这个......”
  钟岚重重叹息,“现在也是没了办法,但你们夫妻俩得看好南山,别什么都往外给。”
  宣英说:“嫂子你多虑了,我看闻依不像那种人,这些话你也别在孩子面前说,影响感情。”
  说完几句,响起脚步声,俩人走远。
  闻依靠上墙壁,颇有些无力,抵着墙才能站稳。
  她闭上眼,深呼吸,吐出憋在心底的浊气。
  站了不知多久,秦西出来找人,小姑娘语气很甜:“嫂嫂,怎么出去这么久,没事吧?”
  闻依抿出笑:“没事,能有什么事。”
  订婚宴后宣英让人选了个好日子去领证,说是用俩人八字合出来,正正好。
  领证那天天气冷得厉害,闻依化好妆穿了精致裙子,再围上厚厚羽绒服出发,秦南山也捯饬得正经,衬衫西装温莎结,头发还特地吹了吹,十分精神。
  进民政局前闻依问他紧张吗,他说不紧张,已经做了两个月准备。
  但她紧张,人生第一次领证呢,好歹也是人生的转折点,跨进这个门,再走出去她就是已婚妇女了,她二十八岁以前关于未来的计划就此打乱。
  可真领完证出来,又没了想象中激动或失落,俩人平静到一起去隔壁早餐店吃早餐,吃完他再送她去上班,下班后各回各家,这个“好日子”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唯一一道痕迹大概是晚上临睡前闻依发了条没分组、全部可见的朋友圈,一张是结婚证照片,一张是戴着婚戒的右手,官宣结束单身。
  十分钟后秦南山“转发”了她这条朋友圈,配图文案一模一样,不对,也不能说一样,他戴的戒指是他自己的。
  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条朋友圈。
  此后三天,闻依生活工作被各种打探询问祝福充斥,三天过后,已婚身份正式落实。
  乔恩问她什么感受,闻依想了好久没想出来答案,挺复杂的还。
  有种尘埃落定的宿命感,不甘、屈服、这辈子就这样了,可又松一口气,仿佛给肚子里的宝宝找到个冤大头爸爸。
  总之百感交集,她用一个月去消化体会,至今没能得到高兴或难过的准确体验,稀里糊涂地就这么往下走了。
  过年前办婚礼,闻依三天婚假加两天周末全在忙,妈妈们即便心疼她怀孕也没法,新娘子不可能坐着完成仪式。
  原定仪式尽量从简,他们要在宾客好友的注视下交换戒指,亲吻,完成相守一生的约定。
  但中间还是出了个小插曲,放在酒店化妆间的戒指盒不见了,此时距离婚礼还有半个小时。
  两家男方在前台招呼客人,女方都到后台找,大大小小每一处角落找遍,厕所都不放过依然没找着。
  钟岚说风凉话:“人家结婚都用的假戒指,你们用真的,这么贵重的东西还随便放,结婚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这地又没监控,谁见了一个顺手不就拿走?我看呐今天日子就不顺,这婚......”
  这一番话下来指摘意味明显,舅妈性子冲,当即怒怼:“和和气气一个好日子还要听人放屁,晦气,日子顺不顺不是你家选的?今天我们家来的人少,这小偷不知是你们哪个亲戚,连结婚戒指都偷,真是丢人。”
  钟岚怒目而视,俩人就要吵起来,宣英与闻红毓赶紧拦下,宣英回头问:“依依你再想想,是不是落在家里没带出来?”
  拿了,在红色手提包里,现在不见,只有被偷一个可能。
  闻依从早上五点起床一直被各种摆弄,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现在又遇上这事,疲累至极。
  闻红毓一见女儿脸色,赶紧想下一步,朝秦南山说:“小秦,现在怎么办呐?能取消戒指交换的环节不?”
  一屋子人就他最安静,秦南山维持冷静,“妈,没关系,戒指不见就不见了,没多大事。”
  再去问新娘子,“我想先用爸妈的婚戒应一下急,你觉得可以吗?”
  闻依自然点头同意,一场喧闹就此终止。
  宣英的婚戒有些年头,银圈光滑发亮,细钻边缘也有磨损,但看得出主人常爱护,三十多年前的戒指放在如今依然亮眼。
  仪式现场,秦南山将它套入闻依无名指。
  至此,两人正式结合,缘深余生共度,缘浅相携一程。
  ......
  婚礼结束后闻依躺了整整两天才缓过来神。
  前一个月既要分心筹备婚礼,又要忙着年终工作,闻依分身乏力,搬家的事和秦南山一商量,一致同意延后,因而这一个多月都住长乐巷,这会婚一结,闻红毓过来催促,让早点搬家。
  闻依骨头都酸:“妈......再等等不行吗?”
  闻红毓给她收拾乱丢的衣服,“没见过哪家女儿结婚了还住娘家,你昨天跑回来人家没说你?”
  “没,我说回来收拾东西。”她实在不习惯在别人家住,宣英热情得她无法招架,只好躲回来,闻依赖床上哼哼唧唧,“我这不是想多陪陪你。妈,等他那套新房子能住人,你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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