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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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要在天地浮沉里牢牢抓紧他, 想要切实感受他的存在, 想要他的回应。
  可她也怕失去他。会怕他不?再喜欢她,会怕他死, 更怕他弃她而去。
  她好?像真的是喜欢他的。
  少?顷,周姝低声?在她耳畔道:“时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乔时怜回过神,“是关于你和太子的进展吗?”
  周姝眸光微漾,“昨日?我照着你给我的密笺,去落霞山的碧灵池闲晃,果然遇着了?太子。却不?想太子为摘得难见的寒莲,失足跌入了?池中,恰逢他所着衣衫烦琐,落水时缠住了?脚,被我救了?起来。”
  乔时怜知,前世秦朔便为她摘莲不?慎落水。那时是因他欲与她说情话,又知她面薄,就屏退了?左右,始才有如此狼狈一幕。至于这一世为何亦如此,她便不?得而知了?。
  周姝续道:“因是救命之恩,太子如何也得答谢我一番。方才皇后娘娘的女官还来找我,说宴后想见我呢。”
  乔时怜不?禁为之生喜,如此看来,周姝之事十拿九稳,所欠缺的,唯剩一个?良好?的时机,待赐婚的圣旨一下。
  -
  宫宴一隅,冷松深青处,苏涿光负手而立。
  苏涿光瞥了?眼从廊下步来的季琛,后者面带郁色,神情萎靡。季琛不?时抬手揉着后颈,似是没能睡好?。
  苏涿光问季琛:“玉佩呢?”
  依他对季琛的了?解,季琛于正事上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沓。太子近来未得任何动静,应是季琛在呈交玉佩上出了?问题。
  季琛凝了?面色,他往前稍稍倾首,对苏涿光低声?道:“我正要跟你说此事呢,玉佩不?见了?。”
  苏涿光漫不?经心地道:“被你吃了??”
  季琛白了?苏涿光一眼,“浮白,你安慰我两句会死吗?”
  苏涿光面不?改色,“哦,你堂堂季怀安,也有失手的时候。”
  季琛:“……”
  “这事没法聊了?!”
  这苏浮白怎么还记仇着上次中秋宴赏会里,他指其调侃言“堂堂苏少?将军”这句式?如今这回旋镖扎至自己身上,季琛只恨自己那时非要同苏浮白逞言。
  苏涿光见季琛气得欲走,始才挑起话茬:“怎么丢的?”
  季琛愁眉不?展:“我要是知道,我用?得着郁闷?”
  “近日?我定是触了?霉头。前些时日?好?端端的走在皇宫里,被昭月公主侍卫套着麻袋一闷棍打?晕,我到现在头和脖子还疼,做起事也总觉得反应迟钝。连御史台的人近来都?夸我,和蔼可亲。”
  季琛一连告假了?好?几日?,此后回御史台,便得来了?同僚如此评价,他更为愁闷了?。
  苏涿光听出了?端倪:“打?晕后呢?”
  季琛拧起眉心,回忆道:“打?晕后…我见着是昭月公主,不?敢发作?。为着我这清白之身,我嘴皮子都?要磨烂了?,才从公主寝宫里逃出来,我容易吗我?”
  昭月向来对他无所不?对其用?,季琛早已司空见惯。按他的话来讲,便是比起他审问犯人的手段,公主还算得上温和。当然,季琛避免麻烦,见着昭月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
  殊不?知,此举反是会惹得昭月变本加厉。
  苏涿光思忖半刻,“玉佩落在昭月那里了??”
  季琛沉吟道:“不?会吧…若是我的玉佩,她定直接要过去了?。太子的玉佩,她是认得的,怎么也得问我如何得来的吧?”
  苏涿光眼底掠着寒芒:“今日?我本想告知你,暂且不?要把玉佩呈上去。”
  季琛不?解:“怎么?”
  苏涿光答言,“昨日?我得到西北军报,乌厥人隐有异动。但此间动静并无大碍,尽在副将裴无言掌控里,他们掀不?起浪。只是这军报可大可小,严重与否,非是我能定断。”
  季琛蓦地明?了?,他压低了?声?,“你担心太子会从中作?祟,把这道军报夸大化,在圣上面前添油加醋,让你离京赴西北前线?”
  太子至今仍挂念乔时怜,他也知晓一二。故有此调离苏涿光的机会,想来太子不?会轻易放过。
  苏涿光颔首,“嗯。值此时候,若把玉佩呈上,太子势必会反击。”
  那日?妙善寺下,方杳杳被捉奸一事,明?眼人都?能瞧出季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遑论,只要太子有心去查,便知那提议慧禅大师带一众见佛珠一举,是季琛所授。
  只是他与季琛向来不?惧太子会做什么,纵是反击,也要有着力点才是。
  但如今,北方战事起,那便不?一样了?。
  季琛深明?其中利害,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寻回玉佩一事也用?不?着这般急切。当初行此举,是为了?给苏少?夫人出口恶气,但眼下,若此举的后果将致你远调离京,倒显得有些得不?偿失了?。”
  苏涿光目光落至远处巧笑嫣然的乔时怜,眉眼挑开冷冽,“近来朝中好?些人坐不?住了?,我离开京城是迟早之事。这枚玉佩若能寻回,待我离京后再用?吧。”
  季琛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你还真是把关于她的事都?安排得妥当。”
  -
  及得天泛澄色,澈然如洗。
  乔时怜至瑶光宫,见得玉台旁,一雍容女子袅袅婷婷徐行。
  乔时怜端正行礼,“丽妃娘娘。”
  丽妃搀起乔时怜的手,莞尔一笑:“不?必多礼。今此来瑶光宫,可是遇着什么难题?”
  “娘娘,如果喜欢一个?人,需要为他做什么呢?”
  她既然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便也想为苏涿光做点什么。可她不?知该如何做,只得借着宫宴机会,来到了?瑶光宫寻丽妃。
  丽妃先是未答:“我唤你时怜可好??私下,你可以随涿光叫我姑母。”
  乔时怜乖巧应道:“姑母。”
  丽妃拉起她的手,“如果你喜欢的这个?人,恰好?也喜欢你,你根本无需刻意去做什么。”
  乔时怜满目茫然,“时怜不?解,还请姑母赐教?。”
  丽妃答言,“想必你也知,涿光的生母亡故缘由。此事横在父子俩中间已有数年?,看似一切都?矛盾源于此,实则我知,涿光早已体谅了?他父亲。”
  乔时怜讷讷道:“那他为何…”
  “这些年?来,涿光统领西北军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主帅,易地而处,他心里早就明?白当年?之事,他的父亲亦出于无奈。且像亲手杀死自己发妻此等悲事,这些年?来,大哥心中痛却未曾消减半分。”
  “父子俩脾气,一个?比一个?倔。”
  丽妃黛眉蹙起,似是极为烦扰, “涿光若是没原谅他父亲,依着他的性子,两年?前他定不?会回京。他只是不?想去接受这件事。所以他们屡屡吵架,俩人跟吃了?炮仗似的,为着心头的憾恨,各自不?愿服软。”
  乔时怜陷入沉思,“我在这其中,能做什么?”
  丽妃抬手将她的发簪重理于髻,“我说过了?,你无需做什么。只要有你在,将军府各有各的盼头,就不?会再提及悲事。”
  乔时怜仍不?明?,“恕时怜愚钝,不?解姑母之意。”
  丽妃明?眸里闪过几许怅然,“因为人啊,都?是靠着盼头过日?子的。将军府父子不?和,是他们把自己受限于陈年?旧疤里,谁也不?放过谁。可你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困局,他们会开始着眼于将来,事事为以后考虑,便总有和解的一日?。”
  “我入宫年?月尚早,未对年?幼丧母的涿光悉心抚养,这是我多年?来心中之愧。如今本宫见你与涿光二人夫妻情深,也算是了?却心愿,长嫂在天之灵也会为涿光欣慰。”
  丽妃盯着乔时怜,越瞧越觉得满意,“也多亏你啊,心地柔善,细腻体贴。我一开始还担心,涿光那个?脾气,没有几个?姑娘家能受得了?。结果大哥不?时派人传信与我,把你夸得天花乱坠,我就知将军府定是有着不?一样的气象。”
  乔时怜垂下了?面,脸颊微烫:“姑母赞许,时怜受之有愧。”
  待回了?宴席里,乔时怜依旧在沉思丽妃所言。
  她是否也一样,把自己困在了?过去那场噩梦里?不?肯放过自己。
  她从未去想,她和苏涿光将来会如何。
  “苏涿光。”她扯了?扯宴中之人的衣袖。
  “嗯?”苏涿光回头,正撞上她的眼,澈然如星的眼仁儿里,唯容他一人。
  她在想,他们以后会是何光景?
  闲来拨弦弄琴,对月饮露。春撷杏花,冬点红炉。
  她会同他碎碎念着日?升月落,抱着他至参横斗转。
  也许还会纵马疾驰,与野风踏遍南北,溪山作?伴,云月为俦。
  这般想着,她不?禁勾起唇角,正欲同苏涿光言说她所想象的光景,苏涿光却又被宫人请到了?别处。
  乔时怜倒也不?急与他诉说,关于她喜欢他的事,她还未敢宣泄于口。看来得好?好?费时筹备一番,择一良辰,她会告诉他,她藏在心底的欢喜,她的将来光景,尽数都?是关于他。
  此番她随意在宴中取着糖糕吃着,好?些朝臣来此奉承敬酒,她皆一一得体回应。
  不?多时,她已饮了?好?些。
  乔时怜心里清楚,将军府的苏少?将军从前少?有参与宴会,许多人便是想结交奉承都?无甚机会。纵使能遇着苏涿光本人,但苏涿光难易与,保不?准会碰一鼻子灰。
  今此有她这位苏少?夫人于宴中,朝臣们便抓着机会上前。苏涿光不?近人情,苏少?夫人还不?好?相与么?
  乔时怜从前也不?乏出席这类宴会,有前来想套她话问及相府的,也有进一步试探太子的,她早学?会如何应付与和稀泥。
  只是她觉得奇怪,今此宴中,好?些朝臣明?里暗里来问及的,尽是苏涿光有否出征的想法。她不?着痕迹地以家国?大义为先回了?话,实则苏涿光有否决定,对此她皆岔话盖过了?去。
  “怎么喝了?这么多?”
  苏涿光回席时,见那琉璃酒壶里,透亮的酒液少?了?大半,她指尖拈起的酒盏空空如也,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方拂衣坐下,听得她含着醉意的嗓音问:“你要回西北了?吗?”
  第47章 47 、席中
  灯火熠明, 酒盏交错。
  “今北有虎狼盘踞,多?得将?军府驻于西北,震慑于敌。一门双名将, 如此成?就,真是?非常人所及啊。苏少将军年纪轻轻, 便受限于京不得施展,怕是?极为难受吧?”
  “听说西北那些蛮人, 自苏少将?军回京后便蠢蠢欲动,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咱们大晟有苏家双将,何惧那些乌厥人?”
  ……
  这些皆是?前来的大臣与乔时怜敬盏间所言,她听出话外?之音,皆是?朝臣们希望苏家能有人镇守西北边境。且这个人选,最好?是?苏涿光。
  乔时怜思?索着,一面抿着酒, 浑然不觉自己似乎饮得过多?了些。
  及那熟悉身影回至身边, 她侧过头,轻声问向他?,“你要回西北了吗?”
  她心想, 若真如那群朝臣所说,西北边境有变,苏涿光回去不过是?早晚之事。但?她近日未从其里察觉分毫,他?甚至也未在她面前展露半点痕迹。
  由?着醉意发昏的视野里, 她见他?稍有怔神, 对她所问极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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