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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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他女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敏锐的政治嗅觉。
  像他。
  赵不息皱眉低声道:“哪里不错了……都怪你。”
  “怎么又怪我了?”嬴政无奈。
  赵不息哼哼唧唧:“你天资这么高,为什么不多遗传给我一点?谁让你只把相貌遗传给我的,我要天赋不想要相貌。”
  总之,她不完美一定是赵朴的错,不可能是她自己的错!
  嬴政无语的看了一眼赵不息,这小孩怎么这么喜欢迁怒。
  一点都不像他。
  就在一人在这说悄悄话的功夫,田冲和张良已经吵起来了。
  张良一张白玉一样的脸上染满了愤怒,咄咄逼人,眼看着就要逼近田冲了,站在田冲身后的老者前踏一步挡在田冲身前怒喝一声:“若是你再敢前进一步,休怪老夫无情!”
  右手已经紧紧按在了剑上。
  张良并不畏惧,他是敢刺杀始皇帝的剑士,并不是文弱书生,自然不畏惧别人,他对着始皇帝都敢行刺杀之事,更被说旁人了。
  张良的手也按在了剑上,就在这瞬息之间,那齐墨老者出剑了。
  一剑斩出,剑声呼啸,张良的眼中映着剑光,他不慌不忙也在这瞬间拔剑而出,抵挡住了老者的剑。
  铮!金铁交鸣之声不断响起。
  张良和齐墨老者转瞬之间就过了数十招。
  半响后,齐墨老者气喘吁吁地持着剑挡在田冲身前,看着张良的目光多了一丝赞叹。
  “好后生!可惜老夫老了,若是老夫再年轻十岁,你胜不了我。”
  双方都没有下杀手,只是较量一番点到为止。
  众人终于能安静下来好好讨论一下该如何逃脱秦兵的搜查了。
  张良也说出了秦兵来搜查的原因,始皇帝在泗水郡遇刺,天下索盗,原本已经搜查过一遍了,好在张良和此处的县令有旧,这才逃过了上次搜查。
  可巡游之后回到咸阳的始皇帝没有善罢甘休,他命令手下将军领着秦军队在天下四处搜查刺客,搜查并无顺序,也不会提前告知当地的县令,搜到何处全凭运气。
  这才让张良事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知道今日秦军已经到了附近的县,明日就会来搜查到这边,他才得到了县中官员的报信。
  “那我们今晚趁夜走?”魏荀显得十分慌张,一直在厅中踱步。
  当他听到秦军不是来找他们这些六国之人的时候,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嬴政这时候否定了他的意见:“秦军已经在邻县了,他们必定会派兵把持住各处道路,我们根本没办法离开。若是不骑马而是徒步从荒山野岭往外跑,危险不说,我们仅凭两条腿也很难逃过秦骑兵。”
  “不过我们可以改变装扮,混在黔首之中浑水摸鱼混过去。”赵不息补充道。
  魏荀听到嬴政的话时心惊胆战,又紧接着听到了赵不息的话,顿时松了口气,迭声赞同。
  只是,他们可以混在黔首之中逃过搜查,可身型异于常人的大铁锥肯定是难逃一劫的。
  他的体型太庞大了,天底下少见的强壮,宛如一座小山一样。
  众人看着酣醉如泥的大铁锥纷纷愁容满面。
  在场众人都各怀异心,他们心想,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这人死不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是韩国人请来的人,和他们魏齐又没有关系。
  甚至有些人看着大铁锥的眼神不乏怨恨。
  若不是此人招惹了祸患,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心惊胆战。
  终极还是张良叹了口气,“我想办法将他送走吧。”
  果然还有退路。
  嬴政心中冷笑一声,难怪不息说六国之中唯有此人还算聪明。
  不过……再聪明的兔子难道还能逃出老虎的掌心吗。
  嬴政胸有成竹,冷眼旁观着这一场他主导的闹剧。
  赵不息则是趁着众人都在忙碌之时敏锐的注意到了张良将郑交喊过去私下叮嘱了什么。
  而郑交在和张良秘密商议过之后就忧心忡忡。
  看来张良应当是将送大铁锥到别处的任务交给他了。
  赵不息悄咪咪找到了张良,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交给了张良。
  “子房,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张良诧异的看着赵不息。
  赵不息一脸正气:“此等刺秦的义士我等人人钦佩,你将义士送走必然花费无数,我等怎能袖手旁观?”
  钱袋中有足足五十金。
  张良有些惊讶,他手足无措道:“这……用不了这么多金。”
  跑路当然用不了这么多钱了,可她不是打算给他们出路费,而是打算给他们出安葬费啊。
  赵不息笑眯眯将钱袋交给一侧的郑交,诚恳道:“请您收下吧,多余的就当作我送给您和义士的安家费。子房固执,这些金就交给您了。”
  她知道郑交绝对不会拒绝,对郑交来说十金都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了,别说是五十金了。
  郑交果然也没有拒绝,在赵不息刚刚递到他手中的时候他还顾虑着颜面不好收下,可当赵不息笑吟吟将此事归于“对刺秦义士的敬佩,小小心意不值一提”之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郑交就半推半就收下了钱袋。
  殊不知,这五十金就是他的买命钱。!
  第99章
  是夜,天色刚刚陷入黑暗,张良就带着郑交和大铁锥连夜从后山的小路离开了。
  郑交要送大铁锥前往海外的小岛躲避几年,等到此事平息了之后再出来活动。这事是齐国的田冲告诉嬴政,嬴政又告诉赵不息的。
  田冲不知为何,短短数日内已经成了嬴政的忠诚簇拥,张良是私下向他询问齐国海边可有船能送人出海的,可田冲在两个时辰之后就讲张良和他私下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嬴政。
  赵不息甚至怀疑她便宜爹给田冲灌了迷魂药,才迷的田冲对他这么顺从的。
  对此,嬴政只表示,区区一个六国小喽啰,只要他略一用心,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不息连连称赞她爹有相天下的才能,可嬴政只给了她一个无语表情。
  张良一直将郑交和大铁锥送出了颍川郡这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张良的脸色很不好看,几乎可以称得上苍白了。
  赵不息本着安慰自己日后大才的心思,走到张良身侧:“子房为何烦忧?”
  毫无征兆的,张良双眼倏忽红了,赵不息发誓她甚至看到了张良眼中闪烁的泪光,吓得赵不息后退一步,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递上了手帕。
  说实话,赵不息见过张良端雅的模样,愤怒的模样,可还从未见过张良如此悲伤的模样呢。
  “哀哉!郑公与大铁锥俱亡矣!”张良悲愤欲绝。
  连赵不息也被吓了一跳,她以为还得有几天才能听到他们的死讯呢,怎么一天不到就死了啊,她下意识看向嬴政,嬴政也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的确是安排王离带着人在必经之路上堵着了,可那也是在半路上,而不是在颍川郡内。
  张良面色复杂,声音苦涩:“郑公轻率,拿到金之后飘飘然,大铁锥鲁莽,不懂忍耐,此二人皆轻视敌人,必亡矣。”
  呼~
  赵不息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又发生什么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呢。原来是张良凭借他的敏锐和智慧察觉到了不对啊,不过看样子张良虽然察觉出来了郑交和大铁锥两个人没有一个靠谱的,可也没能将他们拦下来,那就不碍事。
  这样仅凭揣摩人心就能断定事情后果的例子在先秦并不罕见,范蠡就曾断言自己的二儿子必定会死在自己的大儿子手中,范蠡的二儿子犯了罪,范蠡派自己的小儿子拿着钱去赎二儿子,可大儿子非要去,最终大儿子因为吝啬钱财只带回了他弟弟的尸体。
  范蠡就说他早就料到了这个后果,他说他知道大儿子重财必定会坏事。
  “吾固知必杀其弟也!彼非不爱其弟,顾有所不能忍者也。是少与我俱,见苦,为生难,故重弃财……吾日夜固以望其丧之来也。”
  除此之外,赵奢、伍子胥、子贡等人也都曾凭借对人性的了解断言过事情的后果,想来张良这一路上应当是看出了郑交有点钱就飘的性格,认为郑交无法带着大铁锥逃脱秦军的搜查吧。
  “子房何必忧心,郑公老练、大铁锥勇猛,又有钱财在手,想必一定能平安离开。我看是子房多虑了。”赵不息温和的安慰着张良。
  张良勉强一笑。
  “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可惜张良年龄虽还不大,可看人的本事已经颇为毒辣了。
  郑交怀揣着五十金,尽管已经好几日过去了,可他心中还是充斥着如梦似幻的感觉。他出身并不算高贵,他的父亲尽管也是小贵族,可家世早就没落了,到了他父亲这代已经成了守城门的甲士。
  好在他运气好,自小就跟随着城中有名的老师的学习,在成年后被老师推举给了韩国任命官员的贵族,谋了一个小官。
  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凭借着能力一步步往上爬,重铸祖上的荣光,他刚刚攀上韩地的大贵族,眼看着青云大道就在脚下了,可谁知,韩国竟然就被秦国灭了。
  就这么被灭了!
  他郑交直接从小贵族跌成了逃犯,再也无法入仕了,别说升官发财了,连饭都险些吃不上……
  不过如今,他有钱了。
  郑交抚摸着自己从不离身的钱袋,心脏在胸膛之中砰砰直跳。
  “郑公,我饿了。”大铁锥忽然开口,他捂着瘪瘪的肚子,大声道。
  他的身材比一般人强壮太多,力气也大,饿得就快,这几日因为畏惧追捕的秦军,所以他们几人一直呆在马车上吃冷透了的饼子。
  可大铁锥向来无肉不欢,连着吃三天的冷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郑交也不太想吃饼子,可他心中还是记着张良的嘱托的,只吞咽一口唾沫,勉强保持着平静道:“子房嘱托我们要速速离开,不可在路上停留。”
  “可我想吃肉,想吃羊腿。”大铁锥或许是因为四肢过于发达的原因,所以他脑子不太灵光,还暴躁易怒,张良在的时候还能勉强压得住他,可如今张良不在他身边,他的欲望又得不到满足,自然就暴躁了起来。
  郑交犹豫的看了一眼大铁锥,又摸了摸手边的钱袋,隔着一层布料,郑公都能感受到钱袋里面金子的冰冷。
  他也想吃肉,郑交一想到羊肉就垂涎欲滴。他平时能吃上肉的时候也极少,先前在韩国担任官员的时候郑交偶尔还能吃一顿烤羊肉,可自从韩国灭亡了之后,他就穷极了,只有在张良府上的时候才能偶尔吃上一顿肉,还多是鸡鸭而非牛羊。
  一旦冒出这个念头,郑交就怦然心动了。
  如今已经出了颍川郡,路上也没有听说这边有秦军追捕刺客,应当无事吧。
  “那你在车上等我,我下去给你买了带上来。”郑交道。
  到了下个比较繁华的县,郑交小心翼翼地混入人群之中,提心吊胆到饭馆之中买了两只羊腿。
  好在运气不错,郑交十分顺利的就买到了羊腿回到了马车上,两个人虎吞狼咽地吃了顿好饭。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到了第二次郑交就十分轻车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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