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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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肇在原地看着夫妻两走远的身影,神情不明。
  祁长晏带着嬿央走了一段距离后,再次看了眼她手里的长鞭。
  嬿央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她举了举长鞭,说:“鞭尾被咬的断了一截。”
  “骆将军说要修的话估计要费一番功夫。”
  祁长晏淡淡说:“既费工夫,那不必修了。”
  心里则想,当时倒是忘了这长鞭,若是当时叫许冀去收了,今晚骆肇倒是没机会靠近她。
  如此略一沉吟,再看她手上长鞭时,马上伸手拿了过来,又仍然淡淡的说:“回头找个好的工匠,给你做条结实些的长鞭。”
  这一条,她往后不必看到,也不必再用了,他会让人处理掉。
  嬿央:“行啊。”
  嬿央之后再也没见过这条长鞭,甚至两刻钟后忽然想起随口问了句,祁长晏也只说交给许冀收着了,她再也未见过这条长鞭一眼。
  随后,更是再也没有那个心思想起过,因为与祁长晏吃饱过后,一起走走消消食时,倒是碰见另一件事。彼时两人才走过一处,忽然,祁长晏的脚步停了,男人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噤声,也让她停了。
  两人噤声时,远处才冒出一会儿的的声音则在继续,目视范围之内,也能看到人影的走动。
  走动的人是骆肇,以及一个女人。
  祁长晏是在骆肇一声清晰的声音传出时,才发现对方是骆肇,又在发现女人的声音时,知道两人并不是什么密谈,他和嬿央未撞见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又握握嬿央的手,让她不必屏息。
  刚刚是出于谨慎,第一反应就下意识掩藏两人的声息,因为怕对方说得是什么隐秘的事,到时平白惹一身腥,所以不如一早便不被对方察觉的好,但现在没必要了。
  没必要的同时,也不想嬿央再和那人碰上,祁长晏垂眸在嬿央身边低声说一句回吧,牵着她又转身往回走。
  往回走时,身后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耳朵。
  女人问:“骆将军要在京里待多久?”
  “暂且不知,全看陛下安排。”
  女人明显失望,过了会儿又问:“那,今年你可在京里过年?”
  这回,骆肇点了头,也说:“父母想念孙儿,今年年底会在京中。”
  祁长晏忽然听到孙儿几个字,脚步倒是微顿,随后才记起来一件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事,是啊,骆肇已经有孩子了,好像是几年前听人说得,他的孩子如今也有四岁了。
  当时过耳便过,这些年也不曾刻意想起,此时听骆肇提起,才想起他有个孩子。眼睛眯了下,忽然觉得对方是一点威胁也没有了,不管骆肇如今是何心思,对嬿央又有何觊觎,但嬿央,绝不会对已经有了子嗣的他有任何心思。
  眉轻轻扬了,神情也微有变化,变化到连嬿央也察觉到他的心情好像突然就很好,眼睛眨了眨,想要问问,可,话未能问出时,是肩上骤然一紧的力道,随即更是整个后背都被祁长晏完全揽住。
  男人脸色厉了,在瞬间揽住嬿央后,手臂收紧,极速间往后大退了一步。
  这一大步间,就在刚刚嬿央所站的那处,一根流箭嗖的飞过,正穿过刚刚嬿央的位置。
  若祁长晏刚刚没揽了嬿央迅速后退,刚刚那根箭此时毫无疑问的会扎在嬿央身上。
  祁长晏眼神变得煞利,猛地扭头看向这根箭所射的来源。
  至于嬿央,她还是有点懵的,此时仍被祁长晏的臂膀紧紧揽着,她自然仍未意识到她刚刚差点面临一场怎样的危险。
  她无知无觉,只疑惑抬眸望祁长晏:“怎……”
  一望,望见的不是他的眼睛,是他冷冰冰看向一个方向的眼神,还有他极疏冷的侧脸轮廓。
  这样的冰冷,她完全不曾看过,其中,隐隐约约她还发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他在后怕。
  后怕……嬿央哪里还意识不到,刚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是去看身后。在看到那根现在直直插在不远处的箭时,后背忽然冒出一股凉气。
  她哪里还不知道祁长晏脸色现在如此难看的原因。
  不止后背凉飕飕的,手心也凉飕飕的,任由谁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刚差点被一场意外给伤了,也平静不起来。
  祁长晏发觉嬿央也有点后怕了,所以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背,以示安抚,但眼神,是仍然还在盯着那个方向的。
  且那个方向里,许冀早已飞奔过去。
  所以那个方向现在终于来了人,因为对方在发现许冀时,就知道自己刚刚那一下的失手恐怕是不能罢休了,于是在拔腿就跑还是走过来主动认错之间,两方权衡之下还是认怂的走过来。
  成璋旻讪讪。
  讪讪一会儿,在祁长晏冷冷盯着他且明显是不善的眼神里,长长作揖,“小子成璋旻,刚刚失手差点伤了贵夫人,小子致歉。”
  祁长晏眼中有冷芒,神色中的不善也未退去,“夜里为何还要放箭。”
  成璋旻心虚,“因,因与人打赌,说能射中刚刚飞过去的鸟,所以放了箭。”
  “不想,不想因此差点伤了夫人。”
  祁长晏冷呵一声。
  冷呵过,自然不可能因他一句意外就放过了。
  而且,他口中句句意外,看着显然是推脱,这让祁长晏怎么可能就真的不计较。刚刚若非他反应快,嬿央必得出血!
  眉心狠狠皱了,眼神盯着对方快要低到胸口的脑袋,也无声中恨不得取了鞭来,往他身上狠狠抽一下。
  眼神也确实忽而看向许冀,让他把他放在他那的鞭拿来。
  许冀眼神一跳,二,二爷要使鞭?许冀觉得不大妥当。
  可祁长晏已然厉声,“许冀!”
  许冀被这声喝的心头一耸,不敢再犹豫,赶紧从身侧取了鞭,双手奉上。二爷的鞭与寻常人不同,这里面是在重要关节处藏了铁的,这一鞭要是挥下去……
  也是才觉手心里的长鞭一轻时,刹那,听到一声凄叫的痛呼。
  这声痛呼才叫过,成璋旻已经冷汗直冒,也条件反射,迅速往后跑了想逃。
  心中狂吼,这个疯子,他没伤人啊!姓祁的竟然抽他,疼死他了!
  刚刚那一鞭哪像鞭子,他猛然受他一砸,都觉得跟被铁棍砸了似的。
  但他没能逃开,因为许冀知道自家二爷性子,二爷都敢抽他了,又岂能让他挨了抽立刻就走,所以他飞快一步往前,拦住了成璋旻。
  成璋旻眼神大骇,这下不仅是觉得疼了,是真的深入骨髓的害怕,心想他,他们还想让他尝命不成?嬿央没事啊。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间,以至于,连嬿央都还有点愣,更完全来不及在看到祁长晏拿了鞭时,制止住他。
  这时,在成璋旻一声痛吼之后,当然已经挡不住其他闻声走过来的人。
  嬿央觉得这一声来的人应该不会少,但此时她未伤分毫,成璋旻却是挨了一鞭,嬿央怕祁长晏会被为难。
  这般想着时,已经有人走了过来,其中前面几个,后面几个。
  前面的人是恰好就在周边的人以及周围猎场的护卫,闻声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后边的则是骆肇。
  猎场突然有此动静,他当然过来查看。
  也是骆肇出现时,成璋旻僵持甚至青白的眼神骤然一亮,看到救星似的大呼:“表舅!救我!祁郡守要杀我!”
  许冀:“……”二爷何曾说过要杀人。
  围过来看的护卫也是同样,眼神抽了抽,心想这位成小公子喊得实在危言耸听,在场现在十几人,祁郡守怎么会下手杀人。
  不过,几个护卫仍旧默默,未有人轻举妄动,毕竟祁郡守和骆将军,好像都不大好惹,他们静观其变就是。
  祁长晏的脸色此时已经更冷了,听到成璋旻这一声喊时,神情中更是露出讽色,“你伤人在先,倒是倒打一耙污蔑我要杀人了?”
  成璋旻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害怕,肩膀都瑟缩了一下。
  一个瑟缩,背上那道鞭伤自然更疼。
  疼痛让他清醒了点,但清醒后的他握了拳,赶紧跑向骆肇,躲着说:“表舅救我!我未伤人!”
  骆肇:“……”
  皱眉瞥了瞥他,一瞥,瞥到他龇牙咧嘴的神情。
  成璋旻被表舅一看,委屈的差点哭了,他动了动僵疼的背,更委屈,“表舅。”
  骆肇:“怎么回事?”
  成璋旻赶紧把话说了,其中,着重强调他的箭只是意外,并未伤到嬿央!
  成璋旻越说越有底气,也越说越觉得祁长晏仗势欺人,他这一鞭挨得冤枉!
  但不想,他正说得起劲呢,不经意一瞥,却见表舅的神情不知何时也沉了。
  成璋旻:“……”后颈莫名抽一股寒气,说不出话来了。
  骆肇不仅表情沉,他恨不得和祁长晏一样,挥鞭也给他来一鞭子。不过他不会使鞭,他更擅刀。
  凉飕飕看他一眼,忽然说:“我看是祁郡守抽的轻了。”
  成璋旻:“!”
  眼睛瞪大了,表舅要大义灭亲?
  祁长晏的脸却臭了,一点未因骆肇的公平公正心里有任何喜,相反,他只觉膈应。
  他不需要一个外人护着嬿央。
  所以神情里也毫不掩饰,更未给骆肇分毫情面,只眼神直射成璋旻,声音讽意尽显,“你既如此不满,那不如去陛下跟前辩一辩,陛下若说是我祁某的错,祁某……”
  嘴角更讽刺了,视他如蝼蚁,“任由你抽回来。”
  成璋旻:“……”
  憋屈不敢吭声,也僵了僵,因为他哪里敢?
  谁不知道他是平宁公主的儿子,又受陛下看重,今日猎场里,从他狩猎回来后,陛下身边多半都有他在跟前候着。
  “至于杀人……”祁长晏讽刺间,已是忽然更凉的一声。
  成璋旻瞳孔缩了缩,嘴上几乎不作反应,赶紧说:“刚刚是我口误夸大了,祁郡守大人不计小人过!”
  他怂了,不敢和对方硬杠,不然怕对方一个冲动真敢杀人。
  关键,他也的确理亏,没那个底气继续杠。所以这一鞭他确实是白挨了,成璋旻蔫头耷脑。
  但在他这句之后,他听到的是祁长晏一声淡淡的冷哼。或许也不是淡淡,是不屑,还有看不起他,觉得他胆小如鼠。成璋旻几乎都能想像出对方冷冷看着他时无声所表示出的意思,仿佛在说他刚刚倒是叫嚣的厉害,现在倒是马上就知道认怂了。
  成璋旻缩了下肩,心想他不认怂行吗?认清形势,心里叹气,面上再次认错,“此番都是小子的错,小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此时甚至长长弓腰作揖,未听对方说这事揭过,动都不敢动一动。
  祁长晏的脸色却未因此有所缓和,他手上的长鞭一直在握着,仿佛随时会再给他一鞭一样。
  成璋旻看到了,他这时的视线正好能看到对方手里的鞭,所以心里很慌很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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