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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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只是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你可不能对他们动手啊。”
  “我当然不会对那些百姓动手。”引鸳说:“可是赵悯!赵悯他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说,此人居心之毒,可以想见!”
  说罢,引鸳眼睛一亮,走到秋君药身边,一拍桌子:“要不我去见赵悯,让他把真相说出来,好给陛下洗清污名。”
  “.......”秋君药闻言,笑了笑,随即摇头。
  他让来福把自己的棋盘拿了出来,随手一抓,洒了几个棋子在棋盘上,随后摆好,
  “阿鸳,你总说朕棋下的烂,朕也承认。”
  “不过今天这盘棋,可和这棋不同。”
  秋君药将白色的棋子分为两列,中心单单放了个黑色棋子:
  “我和赵悯,就像这白棋,中间夹着的棋子,是秋景月。”
  “赵悯他虽是受害者,但他同时也是秋景月的亲伯外公,所以相比于自己的死活,他也许会更在意这个侄外孙的秋景月的死活......毕竟赵家嫡系,如今也只剩下秋景月一个人,赵悯要是对赵家还有一点感情,就不可能看着秋景月在牢狱中死去。”
  引鸳闻言急了:“那不如就以秋景月的性命威胁他,让他说出真相?”
  秋君药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让他说出真相,就等于让秋景月的名声尽扫,就算秋景月因此出狱,天下人的嘲笑也会让他抬不起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怎么办?”
  引鸳好气:“难道就任由赵悯以民议威胁陛下?!”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秋君药一眼,又叹气道:“而且陛下您的身体,也是在是经不起这么折腾........”
  “问题就出在这里。”秋君药打了个响指,道:
  “现在,秋景月知道我需要赵悯,所以他不怕死,只在于我关着他不让他死;赵悯也知道我要他的医术,所以一直放肆,因为猜到我不会对他怎么样,而我嘛.......”
  “我知道赵悯在意秋景月,所以就算还剩一口气,也绝对会咬紧牙关不会轻易死,故而要用他对付秋景月。”
  “......对付秋景月?”引鸳瞬间竖起了耳朵,好奇道:“陛下想怎么利用赵悯?需要臣妾从中帮忙吗?”
  “我........”秋君药正想开口,忽然殿门外匆匆跑进一个小太监,跪下道:
  “陛下,皇后娘娘。”
  他说:“大殿下,贤王殿下请求面见陛下。”
  “哦?”秋君药不得不转了话题,连语气也冷了下来:
  “朕不见。”
  “........”小太监犹豫了几下,道:“两位殿下说,若陛下不肯见他,他们便一直跪在披香殿外。”
  “.......”秋君药冷笑:“真是朕的好儿子们,同气连枝.........那随便他们跪。”
  说罢,他便挥手想让小太监下去,却被引鸳拦住了:
  “陛下。”
  他说:“两位皇子都是担心陛下气坏了身子,所以来看看您,并没别的意思。”
  “不管他们有几层意思,那也都不见。”秋君药说:“阿鸳,你去,让他们回去。如果他们不肯回,非要见我,拦也要拦下他们。”
  “........”引鸳看着秋君药,欲言又止:“陛下。”
  秋君药垂下头,继续批折子,显然不想再多说。
  引鸳只得领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等引鸳走之后,一旁站了很久、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的来福才悄然走到秋君药身边,拱手道:
  “陛下,派引娘娘去,怕是........”
  他顿了顿,又说:“不如让奴婢去拦着两位皇子吧。”
  “阿鸳什么性格,我不比你清楚?”
  来福一愣:“那陛下为何还让引娘娘去......”
  “为何?”
  秋君药没回头,将批好的奏疏放到桌上,拿起玉玺,在那奏疏上落了红色的章,似笑非笑道:
  “我就是想让他去拦,然后........拦不住。”
  第79章 长跪
  红墙绿瓦, 残阳如血,精致璀璨的琉璃瓦黯淡下来, 折射的光线照的汉白玉阶长长的, 几乎要看不见尽头,夜的阴影从皇城逐渐往里渗去,几乎要将这全京城最华美的地方披上一层淡淡的霾。
  周遭一片寂静, 所有的声息都在漫长而沉默的跪拜中泯灭了,跪在宫门口的他们眼中空无一物, 而心中却急切地想见到那九天之上的君王,大端的天子——秋君药。
  他们想要见到他,想从他口中求到一个恩典。
  但很可惜的是, 即使他们从清晨跪倒黄昏,滴水未进,滴米未食, 秋君药却仍旧没有松口接见他们, 他们只能在这煎熬的等待中,祈祷着那一丝几不可得的希望。
  但是这希望太渺茫太不切实际了,就在他们等到口干舌燥,双膝发麻,神志恍惚, 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远远的,忽然有佳人自宫墙转交处走来。
  佳人眉目精致,脖颈白皙颀长,戴着景泰蓝嵌珊瑚璎珞圈, 双手交叠在小腹处,恰到好处的端庄仪态, 腰间坠着粉玉双蝶金蓝珠禁步,身后是属于皇后的仪仗,华美的红色宫装顺着他迈动的脚步而上下起伏着,唯有身后的绿玉珠云背和鬓边的水晶步摇稳稳的没有晃动,远远看去,恍若神妃仙子。
  等到引鸳终于站到秋景明和秋景和面前的时候,跪在地上的两人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是他们实在是跪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二是引鸳确实是美的有些过于惊心动魄,一身金玉,衬的他整个人如同粉雕玉琢,让他们一时间晃了一下神,有些看愣了,好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秋君药自己简朴,整日里用素簪发带或者金冠金钗束发,但他从来不亏待引鸳,引鸳的衣柜里的男装女装还有朱钗饰品加起来比他两倍还多,几乎可以一个月穿戴不重样的,稍微打扮一下,就能惊艳许多人。
  但秋景和好歹是成家了的人,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了,忙挺直背,双手上下交叠平举至额前,随即伏身跪下:
  “儿臣参加母后。”
  这一句话也把还有些迷糊的秋景明点醒了,他发直的眼睛忙恢复了神志,也学着秋景和的动作请安:
  “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
  引鸳站着没动:“你父皇让本宫告诉你们,他不得空见你们,让你们现在回去。”
  说完,引鸳自认为话带到,任务完成,急的回去见秋君药,转身便想走。
  孰料,他下一秒就被起身的秋景和叫住了:
  “母后。”
  秋景和看着引鸳笔直高挑的背影,轻声道:
  “儿臣真的有要事见父皇。”
  引鸳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隐约能看见他偏头时耳垂处的紫玉芙蓉滴耳坠:
  “你父皇说了,不见。”
  “母后。”秋景和定了定神,忍着嗓子里的干涩,低声道:
  “古语曾言,王有过,臣不谏,乃臣之罪;臣谏之,若王不改,则臣替王改之。*”
  “儿臣是父皇之子,也是他的臣,故,父皇有过,儿臣该上谏。”
  秋景和的这一番话引起了引鸳的注意。
  他在迟疑中转过头,看向秋景和,表情已然从不耐变成了认真:
  “你倒是说说,你父皇有何过错?”
  “父皇不该将四弟打入牢中,引天下非议。”
  秋景和跪的很端正,他今日戴了淡金色的抹额,人更加矜贵飒然。
  “你知道,你父皇从来不在意这些虚名。”
  引鸳道。
  “母后。”秋景和又行了一礼,“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
  “倘若任由民议沸沸,便难平天下人之心,父皇的威望也会受到质疑,若来日有例要颁行,恐怕也会受到阻力,百姓‘无所措手足’。”
  言罢,秋景和看着眉头紧锁的引鸳,知道母后听进去了,随即轻轻垂下眉:
  “何况.......”
  他说:“母后,赵悯对父皇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吧。”
  引鸳前一段话都听的有些敷衍,但秋景和一搬出秋君药的安危生死问题,他立刻就来了精神,直言道:
  “不是本宫不想你们见。”
  他说:“实在是你们见了都没用。你们父皇是多有主意的一个人啊,他又是我的夫君,我就更拿他没办法了。”
  引鸳被秋君药养的骄纵,在外人面前都敢直接说“夫君”两个字,全然没有在乎秋君药曾经并不是他一人之夫君,他作为皇后,也不可如此称呼陛下。
  但引鸳才不管那么多,“他说不想见你们,你们就别抗命,回去吧,啊。”
  “母后,”一旁的秋景明二弟见好说歹说都改变不了引鸳的想法,急了,道:
  “可是母后,父皇犯糊涂,你不能犯糊涂啊。”
  秋景明快人快语,全然不顾使眼色都快使眼睛抽筋的秋景和:
  “父皇执意要关押秋景月,这没什么,关键是那赵悯,一心惦记着他那个宝贝侄外孙,不顾重伤,在这宫门前跪了好多天了。”
  “儿臣看他呀,也估计熬不了多久了,”
  秋景明丧眉搭眼,一摊手,看上去像只路边被人踢了一脚的大金毛,委屈又上火:
  “赵悯,一介草民,就算跪死了没关系,但是父皇,他可是天子,是我们的君父,他身子金贵,他不能死啊。”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引鸳一眼,嗫喏道:
  “要是赵悯没了,父皇也不治而亡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
  引鸳虽然在心里认同秋景明话糙理不糙,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模作样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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