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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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柯嘴角弯起个相当虚假的笑容,再次“温柔”地问潘家人:“这婚你们还想结吗?”
  结……还是不结啊?
  潘家人不敢说话。
  东婶儿接话:“结,当然得结。”
  赵柯略过她,问王老三王向全:“你怎么想的?”
  有老四的前车之鉴,王向全脑子里快速运转好一会儿,才试探地说:“我想跟秀莲好好过日子,不是因为岁数大了看别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着急,是喜欢秀莲,就想跟秀莲结婚,没有秀莲我也不找别人了。”
  “别说十块二十块,一百块钱、两百块钱的彩礼,秀莲都值得,我以后挣了钱全给秀莲,我不让她吃一点儿苦,谁也不能欺负她。”
  “我要是做不到,就锤死我,今天这些人儿都能作证。”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从来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脸红脖子粗,脑袋都快冒烟儿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越说越快,越说越坚定。
  潘秀莲感动的不行,“向全……”
  王向全握住她的手,“秀莲……”
  赵柯给了他们一个白眼,看不出满意不满意。
  但她没别的话,东婶儿欢天喜地地叫起潘父潘母“亲家”。
  冬妮儿羡慕地看向两人,期待地看向王向平,“四哥……”
  王向平笨嘴拙舌,这时候说啥都显得不够,干脆“扑通”跪在孙大爷孙大娘面前,“叔,婶儿,你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做的不够好,你们看我表现行吗?我以后一定当你们是亲爹亲妈一样孝顺。”
  他说完,咣咣磕了几个响头。
  刚才赵柯数落他们,孙大娘夫妻俩已经稍微出气儿了,想伸手扶他又抹不开面子。
  赵柯凉凉地说:“干脆倒插门儿过去得了,更名正言顺。”
  孙大娘夫妻眼睛一亮。
  东婶儿尖叫:“不行!”
  王长河也态度坚决,“我儿子不可能倒插门儿。”
  赵新山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赵柯……”
  赵柯回视他,“大伯,我也管不着别人姻缘,但老王家这情况,父母刁歪,家里负担重,兄弟情分早晚磨没,要是成天吵吵闹闹,我这工作总不能净围着他们转。”
  是这个道理,大队又不是给他们一家开的。
  赵新山沉着脸,问王长河:“你们夫妻俩干这事儿,我都替你们磕碜,咋整?给个话。”
  王长河手汗一直冒,蹭着裤子,“队长,我、我就是大老粗,你给出出主意呗?”
  赵新山沉默片刻,“你们分家吧。”
  第28章 (捉虫)
  以赵新山在赵村生产队的权威, 他说“分家”,分家不说是板上钉钉,也必须得重视起来。
  但最先最快提出反对意见的,竟然不是东婶儿夫妻俩, 而是二儿媳周秀丽。
  “不行!”
  周秀丽脸色还苍白, 顶不住众人的视线, 看向娘家人。
  周父周母立即不满道:“凭啥我姑娘和老大媳妇伺候老王家家小这么些年, 他们结婚就闹分家,单独去享清福?”
  周家人带上了大儿媳赵花花, 赵花花爹赵新伟也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 “长河和她媳妇好不容易拉拔大四个儿子, 现在要结婚了, 他们就分家出去,有良心吗?”
  赵母扶着赵花花,在旁边帮腔,“老三和老四做叔叔的, 不多帮着点儿兄嫂, 难道眼睁睁看着侄子们吃不上饭吗?”
  东婶儿也不乐意分家,“咋能分家呢?分家了,这家不就散了吗?”
  而潘家和孙大娘夫妻这边儿,当然是分家对他们姑娘更有好处。
  毕竟老王家前两房负担重,要跟着一起过,小夫妻挣点儿全都搭在兄嫂侄子身上了, 反倒自个儿受苦。
  所以潘父潘母全都态度强硬地表明:“分家, 必须分家。”
  孙大娘夫妻碍于先前说过不管冬妮儿的事儿, 气儿也还没消, 就都没有吭声。
  王家的兄弟四个呢, 老大和老二都沉默着,老三王向全握着潘秀莲的手微紧,站的离潘家人更近,老四王向平倒是一脸左右为难。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这个说“没享多少儿媳妇福”,那个说“俩弟弟凭啥给你们当牛做马”。
  争执来争执去,火气又渐渐大起来。
  他们吵得人烦,赵柯拎起鼓槌,飞快地磕哒锣边儿,“吵什么吵,乌烟瘴气的。”
  锣声急促,敲锣人的脾气顺着锣声进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逼,得众人不得不停下争吵。
  不停下也没办法,扯嗓子吵架累够呛也赶不上破锣啊。
  赵柯鼓槌往桌上一扔,压着火,问周秀丽:“脸色不好,哪儿不舒服?”
  她问得突兀,周秀丽呆了呆,“肚、肚子疼。”
  “严重不?”
  “啊?有一点儿……”
  赵柯点点头,看向王家老大和老二,“三哥和四哥有对不起你俩吗?有占你们便宜没还吗?”
  没有。
  王老大和王老二无可辩驳。
  赵柯又问:“那这些年,是不是三哥四哥帮你们养家?他们多少岁开始上工的?十四?十五?”
  没人应声,老三王向全抬头,自己说:“我十三就开始下地,这些年家里修房子,大哥二哥结婚养孩子,哪一块儿没有我的血汗?到现在我手里没有一分钱,连结婚给秀莲扯块儿布都做不到,我不欠家里任何人。”
  他这时候开口,就是想分家了。
  王家老大和老二面露愧疚,动摇。
  可要是同意分家,他们两房各自养那么些孩子,必然很难。
  周秀丽急急地开口:“老三,你侄子他们……”
  “不舒服就少说话。”赵柯打断她,“那是侄子,不是儿子,有能耐生没能耐养,你们有啥好理直气壮的?”
  她说话太不客气,老大老二夫妻一下子全都臊得脸通红。
  赵新山眉头皱起,重重咳嗽一声提醒。
  周秀丽脸色更苍白,身体打晃,扶着丈夫的胳膊,哭得凄凄惨惨。
  周家父母心疼,周家三兄弟没法反驳赵柯的质问,只能将矛头对准王家夫妻和王老二,逼他们表个态——
  “我妹子嫁到你们家,一天福没享过,吃了多少苦?”
  “她给你们老王家生的孙子,没能耐怪谁?”
  “王老二,你别想装好人!”
  “……”
  王老二满头包,王家老大孩子更多,更不好受。
  手心手背都是肉,王长河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东婶儿也只能干着急。
  赵花花爹赵新伟清了清嗓子,对赵柯说:“二丫头,一家子不是这么算的,得相互扶持……”
  赵柯从他说话,就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赵新伟被盯得不自在,声音越来越低。
  赵成莫名领会到,凑过去,提醒:“爹,赵主任。”
  赵新伟噎住,不满:“你跟长辈也摆架子?你忘了赵棉的事儿谁替你出面了?”
  “一码归一码,我不是赵家的妇女主任,我是生产队的妇女主任,讲理不讲亲。”
  赵柯不跟他理论太多,转向赵四爷,“四爷,你是咱生产队最公正的长辈,你说句公道话,他们两房有资格不同意分家吗?”
  “最公正”的长辈赵四爷坐在长凳上,两手搭在拐杖上,古板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他被赵柯架在“公正公道”上,如果偏袒孙女赵花花,话柄落下,以后在生产队还有啥话语权?
  一个丫头,这么难缠。
  赵四爷绷着个脸,好一会儿,对赵新山道:“花花她爹娘就是心疼闺女,分家这事儿,我做主,我们家没有意见。”
  “爹!”
  赵新伟夫妻俩急切地出声。
  赵四爷闭上眼,不再回应。
  二儿媳周秀丽和娘家人看见赵花花娘家爷表态,霎时变成孤军作战,气势都有点儿提不起来,但也不愿意松口。
  王家这些事儿,掰扯一大早上了,还没个定锤。
  赵柯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站起来,“冬妮儿,你跟我出来一下。”
  大家都看向赵柯和冬妮儿,不知道她们要出去说什么。
  冬妮儿看了一眼王向平,忐忑地应声,抬脚跟着她出去。
  王向平眼露不安,时不时就瞥向窗外。
  孙大娘和孙大爷则是微微泛起期待。
  倒是赵四爷睁开眼,看向赵新山不满道:“新山,赵柯一个丫头,也太年轻气盛了,乡里乡亲这么不给面子,以后能少得罪人吗?”
  赵新山不偏不倚,“做生产队的工作是得一碗水端平,不过她这个态度确实有问题,我会提醒她。”
  赵柯都知道强调自己的身份,不让人拉关系影响工作,赵新山一个大队长,向来不愿意有谁的威望威胁到他,怎么会希望长辈在头上摆谱?
  只是赵柯能仗着年轻气盛横冲直撞,他不能了。
  院儿里,赵柯和冬妮儿面对面站着。
  赵柯对冬妮儿说:“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分家也不是万事大吉,以王家的情况,你嫁过去,必然少不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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