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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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了想,说:“太后给大公主赐了乳母还有两位姑姑,想必是稳妥的。”
  只要陆昭容跟大公主待在一块,就能蹭到这份保护。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锦绣殿。
  陆昭容第一次踏进这里,便被里面的景象所震撼:“瑶台琼室,锦绣繁华,锦绣殿不愧其名。”
  虽不比凤藻宫尊贵奢华,也不比纤云宫银屏金屋,但锦绣殿精巧华美,令人如置花间,更为舒适。
  早早等候的掌宫女官笑着说:“锦绣殿乃是先帝和妃的住所,上次大修也不过是五六年前的事情,自然美丽新颖,娘娘喜欢便好,也省得再大动布置,惊扰了公主。”
  和妃是先帝晚年最受宠的嫔妃,育有先帝第二十位皇子,如今和才六岁的二十王爷在封地。
  和先帝的其他妃嫔比起来,可以说是非常有福气的一位。
  陆昭容闻言,紧张的心情舒缓许多。
  她走入主殿的寝室,坐在床上说:“将本宫的药端来……先将公主抱去一旁的暖阁,免得药味熏着她。”
  太医给她开的药方不知为何,煮出来的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大公主很不喜欢,闻到了便会哭。
  但她也不可能不喝,生下这个孩子给她造成的伤害太大,必须要好好调理,才不会留下太严重的病根。
  众人:“是。”
  不一会儿,陆昭容的贴身侍女将一碗气味浓郁的药端了过来。
  陆昭容皱了皱眉,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
  饮完药之后,困倦之意上涌,她躺到床上,很快睡过去。
  凤藻宫。
  皇后正跪坐在佛前翻阅佛经。
  碧斐轻轻走到她身后:“那位将药喝下了。”
  皇后眉毛动了动,很快又压下,维持住慈悲的面相。
  “皇上说要大办满月宴,是有多盛大?”
  碧斐:“京中宗室与姻亲皆至,有爵位的人家也来了大半。”
  “比国宴都来得富贵啊。”皇后轻叹。
  国宴也不过多些低位的朝臣,这满月宴倒是显得门槛更高。
  “我这妹妹,怕是忘了我这个表姐了。”
  她将佛经撕下一页,动作轻缓地将其撕成一条一条,语气平静:“秦玉逢也就算了,她算什么东西?”
  “一条曾经在本宫脚边摇尾乞怜的狗,也敢这么得意,当本宫已经死了?”
  碧斐没有搭话。
  皇后也自顾自地说下去:“她是我的表妹,便应当与我感同身受,同命相怜。”
  碧斐心想:将表妹当成狗,并丝毫没觉得这话是将自己一并骂进去,如何算是感同身受呢?
  皇后:“明日将贾文林调回来,让他去给她诊脉。”
  贾文林对陆思婉这位曾经的青梅虽已无情意,但还算有些情谊,在其怀孕时十分尽心,一直负责到对方生产。
  在陆昭容坐月子的时候,他被皇后调去给风寒的国丈看病,因怕过了病气,没有再见过陆昭容。
  皇后:“等他看完之后,让秀雯将过程记下,递消息回来。”
  不能见到陆思婉发现自己命不久矣时的表情,对她来说,多少有些遗憾。
  但严焕说得对,严氏如今不比之前,在朝中被制衡得厉害,说话没有之前管用。
  她若是做得太明显,如今的皇帝只怕不能容忍。
  碧斐将头深深低下,轻轻应了一声:“奴婢明白。”
  出门,将门合上。
  碧斐抬头看天,只见一片深色的云将太阳遮起。
  远处又有许多的云飘来,渐渐聚成一片。
  要下雪了。
  她已然感受到严酷的冷意。
  碧斐收回目光,在宫道上慢慢地走,心中思绪翻涌。
  她从唐觉身边出去的时候是十二岁,大约是因为受过良好的教育,又吃过好几年的饱饭,她对于有过凄惨过去的人会有怜爱。
  严府的大娘子在外人看来光鲜富贵,实际上连指认意图杀害自己的凶手都不被允许。
  还那么年轻,就已经被毁了一生。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疯呢?
  对皇后的疯狂,碧斐一直抱着不赞同但理解的态度。
  即使在老爷面前,她也尽可能地维护皇后。
  可是皇后越来越过分了,如今已经到了能心平气和地害人性命的程度。
  碧斐隐隐有一种想法。
  那不是她家的大娘子,而是弥留人间的厉鬼。
  再纵容下去,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或许,让对方认清现实,被砍去权势,才能令其真正地平静下来。
  想到唐觉令人递来的消息,碧斐闭了闭眼睛,终于下定决心。
  娘娘错了,老爷才是对的。
  第59章
  陆昭容第二日便起不得床了。
  因着难产和身体原因, 她排恶露的时间较一般人要久,但为了满月宴,她用了一些手段止住。
  喝完药之后, 原本快要干净的情况突然转变,接近最开始那几天。
  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鲜血多于血块。
  排恶露对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是羞于启齿的事情,而宫里擅长妇科的太医无一不是男子。
  陆昭容是第一次生产,身边的又都是年轻侍女, 对养胎的事情如数家珍,但都对此事一知半解。
  她不好意思往外讲,便拖着没说。
  反正皇后免了她两个月的请安, 她并不需要出门。
  又过了几日,陆昭容发起高烧来, 她才悄悄摸摸地派人去太医院请了贾文林。
  结果让她无法接受。
  纤云宫。
  秦玉逢坐在回廊里看雪。
  时间越往年关推进, 天气越冷。
  京城一月里下了好几场大雪, 将繁华的都城蒙上一层寂寥。
  清净, 空茫。
  很适合放空自己。
  裹着热意的茶香和随寒气袭来的梅香交缠, 兑成如梦似幻的白雾。
  秦玉逢裹着厚实的狐裘, 昏昏欲睡。
  有人轻轻走到她身后。
  她半睁着眼睛:“什么事?”
  “碧斐送来的消息。”
  蓬絮将一张纸条递到她面前。
  是陆昭容身边的秀雯写的陆昭容病情以及她跟贾文林的反应。
  秦玉逢对医术的研究仅限于把滑脉, 看了半天,只在字里行间里看到一句“命不久矣”。
  陆昭容的反应也是如此。
  不可置信的惊惧, 又仿佛早有预料的悲怆。
  贾文林的态度倒很是公事公办,表示这件事事关重大, 他必须报给皇帝。
  或许对他来说, 早先劝她不要这个孩子, 又一直尽全力保住她们母女,确保她自始至终都是知情人, 就已经仁至义尽。
  这对曾经的少年情侣,确实再无情意了。
  秦玉逢没有为此唏嘘的意思,她若有所思地说:“血流不止,倒是和静昭仪当初的症状有些相似。”
  “恐怕是用了相同的药。但陆昭容刚刚诞下大公主,身体十分虚弱,反应更加强烈。”
  陆昭容的情况不仅是恶露不净流血不止,还有感染发热和轻度的失禁。
  这些都不足以立刻要了陆昭容的命,但会一点一点地拖垮她的本就虚弱的身体,让她难堪地死去。
  蓬絮给秦玉逢解释诊断结果,又给出猜测:“奴婢怀疑,还用了当初给寻善姑姑喝的秘药。”
  一种会大幅度降低免疫力的西域秘药。
  就算秦玉逢对医术一知半解,但她也知道这个年代,人们对感染没有合适的治疗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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