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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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要再一次死在我的眼前。
  温昭皇后满眼含泪,一根一根掰开萧怀舟卯足了力气的骨节,“舟儿,放手吧。”
  宿命不可违。
  人死,不能复生。
  谢春山目睹了萧怀舟整个回忆。
  母仪天下的温昭皇后,用自己的身躯将太子紧紧揽在怀里,包裹的严严实实。
  任凭无情的兵刃划开她的肌肤,她也没有松开怀中的孩子。
  最后一刀,那个疯子要往温昭皇后脸上划。
  是萧怀舟从殿后冲了出来,用瘦弱的身躯挡在温昭皇后的面前,刀尖贯穿了萧怀舟整个脖颈,一路划到肋骨之下。
  血流如注。
  谢春山指尖颤了颤。
  他想上去阻止惨剧的发生,可脚步才动了动,他便看见萧怀舟朝自己这个方向看来。
  朱唇轻启:“谢春山,不要过来。”
  作者有话说:
  谢春山:悄咪咪把情敌运送走的第一天!
  故里祁:我是谁我在哪我不是睡在老婆身边的吗?
  注:册立太子服饰描述来自引用,百度,特在此标注出处。非原创。
  第34章
  不要插手他这场与生母相逢的梦。
  不要插手他的过去。
  因为你什么都无力改变。
  白衣道君垂下伸出的手,只觉得浑身冰凉,寒气一寸一寸顺着他的指节,顺着条条经脉往心口处窜。
  萧怀舟一直都清醒着,清醒着走完整个梦境,只希望可以多陪温昭皇后一会儿。
  哪怕是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短暂的骚乱结束之后,迟来的御林军才将疯癫的人控制住。
  温昭皇后气息奄奄,除了不甘心盯着自己两个孩子之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帝王大业,何曾会怜悯滚滚历史洪流中卑微弱小的过客。
  即使母后新丧,萧怀舟与太子也依旧必须含泪走完那场典礼。
  先有国,然后才有家。
  太子册封典礼,是排在国丧之前的。
  谢春山一路目送萧怀舟走在太子册封大典上。
  太子册封,身为太子胞弟的萧怀舟,必须跟着一起走完大典。
  他们骑上礼仪马,走过百官道,登上祭祀大台。
  萧怀舟站在太子身后回头望去。
  耳边是群臣的匍匐祝贺,是三声高呼的太子千岁。
  是举国欢庆的国之传承。
  而背后,却是温昭皇后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长宁宫里,再也见不到她亲生孩儿的孤寂与冰冷。
  都说修道清苦。
  可从这梦境里走一遭,谢春山方才恍然:人间才有万般苦楚,而清修之苦,根本不及其万分之一。
  他从前将萧怀舟想的太简单了,他从来都没有参与过萧怀舟过去,没有见证过萧怀舟的成长。
  又有什么资格谈与他终老呢?
  黄粱一梦做了整整一夜,晨光透过破损的窗棱落在萧怀舟侧脸上。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本还在熟睡的人缓缓睁开眼。
  眼底一片清明。
  “谢道君的礼物,我很喜欢。”
  萧怀舟坐起身来,指尖轻轻在那枚铜钱上摩擦着,似乎在摩擦间还能嗅到属于母后身上独特的香味。
  “抱歉。”
  萧怀舟其实在梦境的最开始,就已经发现了谢春山吧。
  他早知是一场梦,却还是忍不住自己在这场梦里沉沦。
  “魂魄不曾来入梦,本来就是我们凡夫俗子的执念,你不用说抱歉,我还得感激你。”
  萧怀舟恢复的很快,虽然又再一次感知到生离死别,可这一次他已经不是梦境里那个七岁,手足无措痛哭的孩童。
  他是经历了两世的萧怀舟,说心硬如铁也不过分。
  “后来呢?”
  这是谢春山第一次主动问出问题。
  萧怀舟有些诧异的抬头看谢春山。
  谢春山不是一直不问世事,冷冷淡淡的吗?
  怎么还会对故事里后面的发展感兴趣。
  “后来啊……”萧怀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后来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那个疯子死了,谁安排的,大家心知肚明,却不会点破。”
  “那一日我偷偷躲在太子哥哥的书房门外,听到太傅跟太子说,有时候去母留子,对太子哥哥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起初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萧怀舟不懂是什么意思。
  随着年岁渐长,随着萧帝一桩一桩,件一件事情做的越发让人心寒,萧怀舟才明白了这四个字背后有多么沉重的味道。
  以萧帝对明贵妃的专宠,还有明贵妃亲哥哥明相的独揽大权。
  若是太子生母温昭皇后还在,或许太子之位就可能不保。
  可温昭皇后不在了,萧怀柔只要可以活到登基那一年,便没有人会撼动他的太子之位。
  哪怕是明贵妃的孩子,萧长翊。
  外戚专权,是每个帝王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我这么说你肯定听不懂。”
  萧怀舟抬手将射进来刺眼的阳光遮住。
  谢春山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他虽天资卓绝,可人世间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话本里也不会写的那般详细。
  所以谢春山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萧怀舟也没指望他明白。
  “行啦,所以我劝谢道君赶紧抽身而退,不要来趟我们人间的浑水。”
  谢春山认真的盯着萧怀舟。
  阳光下被遮挡的阴影垂在萧怀舟鼻尖,更衬出眼前青年冰肌玉骨,如青瓷般一触即碎。
  “我从前不懂。”
  “来寻你之前,我也有疑问,与你成亲之人为何不能是我。”
  萧怀舟奇怪的抬眼,一向高山仰止的谢春山竟也会有这种想法吗?
  “而今,我明白了,为何不能是我。”
  谢春山的语气,逐渐低沉下来,多多少少有些黯然失色。
  他从前只以为,凡人成亲选择配偶,与他们修仙问道一样,只论实力与亲疏,不论其他。
  可从萧怀舟的记忆里,谢春山才明白自己与萧怀舟之间,到底是隔着怎样的天堑。
  而前世的萧怀舟,是顶着一股多大的勇气,才敢日日夜夜缠在他的身边,求他多看他一眼。
  就一眼。
  昨夜梁木生问他何时才会和萧怀舟说前世的事情。
  现下,谢春山忽然觉得,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前世即使他来得及赶过来,也未必可以改变这个结局。
  他不懂凡尘俗世的规则,也就不懂如何待在萧怀舟身侧。
  萧怀舟盯着眉头微皱的谢春山,心里有些酸涩,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明明已经错过了,可偏偏那个人却还在努力的追赶你的步伐。
  萧怀舟苦笑一下,伸出手准备拍一拍谢春山的肩膀,劝他要不然赶紧回归云仙府修他的仙吧,别再缠着自己了。
  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却见谢春山忽的抬头,眼神清澈而坚定。
  “萧怀舟,我学东西很快,你能不能等一等我?”
  等他学着如何去爱他,等他学会人间的权谋,如何去保护他。
  等他将自己砸进人间这座浓烈染缸里,将一身雪白染就其他污浊的颜色,再从污浊之中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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