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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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的话,却犹如一盆凉水,泼进了云万里心中。
  她碰到了他的疤。
  棉花般的触感落在额角,却让云万里感觉比那热水还要?滚烫。他蓦然从情绪中回神,清醒过来。
  是了,他在痴心妄想什么?
  只是因为杜家家风好,教出?这般光风霁月、赤诚坦荡的娘子,她怜悯他,不忍心罢了。
  换做是只猫狗,是条小虫,天上人般的娘子,也是会于心不忍的。
  烧伤的位置早已?愈合,可每每杜菀姝看过来……甚至是触碰的时候,云万里都觉得昔日的伤口疼的难以忍受。
  不是同情怜悯,还能是什么呢。
  要?杜菀姝自己选择,难道她会嫁给?他吗?
  蜷缩在怀里的姿态,难过的语气,仅仅是因为天真的小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在胸口内酝酿升腾的悸动,骤然熄灭,又悉数转进成难以忍受的,云万里压根就无法理解的情绪。
  搁置在书案上的诗,落寞又仓皇的神态,还有杜文英那句“她该与心上人一同游船”。
  云万里永远也无法取代船只上与她共同赏荷的那个人。
  “你走。”
  他明明背对着杜菀姝,却还是再次撇头,将右脸彻底藏了起来。
  生硬的语气叫杜菀姝吃了一惊,却也茫然:“怎、怎么——”
  “最?后一个机会,”云万里的声音低的可怕,“若不想圆房,你就走。”
  杜菀姝猛地一个激灵。
  怎,怎么就提起这茬了?
  虽说坚持要?服侍云万里更衣,杜菀姝的确隐隐想到了这层。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大嫂给?的册子,看得杜菀姝脸红心跳,其中诸多男女恩爱的描写,她难免会设想到,到……她与云万里之间。
  可云万里突然出?言点破,他那般沉的语气,叫她瞬间慌了心神。
  杜菀姝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乱七八糟的慌乱之余,全然没?听出?云万里多少有些吓唬她的意思,紧张与羞赧盖过希冀,她本能地试图抽回手。
  明明手腕被捏的死紧,可杜菀姝不过表现出?丁点怯意,云万里就猛然松开了她。
  她后退半步,狼狈转身。
  就听身后浴桶哗啦声响,云万里似是站了起来,而?后他拿起干净的衣衫,匆忙穿上衣裳,推门离开。
  杜菀姝咬紧了嘴唇。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杜菀姝只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她缓了好久,才觉得脸颊的温度慢慢恢复正常。
  这次,躺在竹楼的床榻之上,杜菀姝是真的没?有睡好。
  究竟……
  她攥紧了手中的被单。
  是哪里又做错了?
  …………
  ……
  不知道云万里去了哪儿,待天亮之后,他也没?回来。
  杜菀姝洗漱、用?餐之后,又为自己泡了壶茶。大半碗茶入腹,才觉得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怀揣着乱糟糟的心事,杜菀姝梳洗完毕,来到延岁山别苑的马场。
  刘朝尔一早就等候多时了,杜菀姝到后没?多久,吕仁义也带着几名宫人,将着一身红衣的平康公?主?护送过来。
  “你怎么啦?”
  鲜少能见到杜菀姝这般状态,刘朝尔惊讶道:“昨天没?睡好?”
  平日两名小娘子打闹习惯,当着平康公?主?的面,刘朝尔还是照样想去戳杜菀姝的脸。
  “昨日夫君先行回来报信……你别乱戳我。”
  杜菀姝想也不想,就抬手去拦刘朝尔。
  她的衣袖自然下落,露出?右手洁白皓腕。刘朝尔的视线一低,猛然瞧见她手腕上的淡淡红痕。
  那双黄绿色眼眸骤然变了,刘朝尔把嬉皮笑脸一收。她猛然抓住杜菀姝的小臂:“那男的欺负你?!”
  杜菀姝:“什——不是!”
  一早上魂不守舍,杜菀姝完全没?发现她手腕上留下了印记。
  坏了,这该怎么解释才好!
  第27章
  回想昨夜的事, 杜菀姝也没搞明白。
  她听到“圆房”二字,整个人?都慌了心神?,如今再回想, 云万里是知晓她害怕, 拿此事吓唬他。
  他好像……有点生气。
  可生气什么呢?
  杜菀姝想不通是哪个环节搞砸的, 她心里一团乱麻。
  但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刘朝尔说, 别说刘朝尔还是个未嫁人?的姑娘, 就算她已成婚, 杜菀姝也, 也说不?出?口。
  宽阔的脊背, 结实的胸膛, 滚落的汗水,犹如还在眼前。
  杜菀姝一想就臊得慌。
  手腕处他握过的痕迹, 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不?是你想的那样。”杜菀姝脸又红了,一把拽回自己的手腕, “别问?了。”
  “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样?!”
  刘朝尔完全没理解杜菀姝的羞赧,她秀眉一挑, 气得快炸了:“他回来?了是不?是?我我,我揍他去!”
  杜菀姝:“你回来?!”
  到最后,连她也情不?自禁抬高音调。
  叫刘朝尔跑了可不?得了,杜菀姝赶忙拽住小倔驴的衣袖:“你,你不?许走?, 殿下?还在等着呢!”
  被点名的平康公主闻声抬眼。
  着红衣的公主冷漠看过来?,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 显然也是把刚刚刘朝尔的话停了进去。
  站在平康身后的吕仁义?, 本想着这是人?家闺蜜私事,不?好?插嘴。但见刘朝尔张牙舞爪的模样, 再不?拦一拦怕是要闹出?岔子了。
  因而吕仁义?干咳几声,故作无所谓道:“刘家娘子,云家夫妻之间的事,还是不?要插手吧。”
  刘朝尔:“什么夫妻之事——”
  话说一半,她差点咬到舌头。
  到底是个姑娘家,提及这个,刘朝尔也会不?好?意思。何况吕仁义?把“夫妻”一词咬得分外重,就算是再大的神?经,也反应过来?了。
  这手腕的红痕……
  带着异族血统的姑娘,本就生得比汉人?还要白上许多,也是瞬间闹了个彻头彻尾的大红脸。
  好?似有什么仙人?施法般,小倔驴当场被定成了石头块。
  杜菀姝如获大赦,感激地看了一眼吕仁义?,抓紧招呼平康公主:“殿下?,先去马厩选马吧。”
  这乌龙风波,才算过去。
  延岁山的皇家马场不?比京城,这里养的马多数是供平日使用而非战马。今年的小马驹有六匹,刚好?供公主选择。
  马厩的官员将六匹马驹悉数带了出?来?,在平康面?前排成一列。
  “殿下?,”刘朝尔总算恢复了正常,她蹲下?()身,“可挑一匹最合眼缘的。”
  平康却看也不?看刘朝尔。
  她站在最左边,想也不?想,就往眼前的马匹走?。
  杜菀姝一眼就明白了平康的意思:这匹最近,她就选它。
  早在初遇时,杜菀姝就大概摸到了一些平康的脾性。八岁的公主喜爱动?物,却只把它们当猎物,全然不?见爱护和怜惜。
  马匹不?是猎物,她就不?感兴趣,只要能骑,大抵对平康来?说都是一样,她不?准备在选马方面?浪费时间。
  但如此是无法精通骑术的。
  因而杜菀姝柔声开?口:“殿下?。”
  她一开?口,迈开?步子走?直线的平康才停下?来?,一双凤眼转到杜菀姝身上。
  “马驹通人?性,”杜菀姝说,“与马交际,和与人?交际也差不?多,得投缘才行。不?如公主将六匹马都看一眼,瞧着哪匹更?合眼缘?”
  然而平康的反应只是再次扭过了头。
  这就是不?相信的意思。
  杜菀姝见状,也不?再劝阻,任由平康自行抉择。
  没人?阻拦,平康很是满意。她直接朝着距离最近的马匹走?过去。
  然而再小的马驹,都能牵出?来?了,那也比八岁的孩童大。走?到马匹面?前,人?与动?物的身形差距,叫平康骤然警惕起来?。
  她自己就像只林间的幼兽,带着几分戒备靠近。
  人?戒备,马自然也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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