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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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菀姝闻言,默不?作声地看向王幼春。
  这话,明面?上是在劝阻程喜儿不?要找她的麻烦,实际上是在嫌弃杜菀姝低嫁,已然被排斥在京中?贵女圈子外了。
  对此,杜菀姝早有心理准备。
  她都不?打算与之产生冲突,可杜菀姝不?开?口,不?代表刘朝尔不?开?口。
  “王幼春,你还有脸说,”刘朝尔抬高了声音,“要不?是你姑父——”
  杜菀姝抓紧拉住了刘朝尔。
  这平康公主和吕仁义?还在呢,说出?去还了得!
  王幼春这才横了刘朝尔一眼,凉凉道:“说呀,让殿下?也听听,我姑父怎么了?”
  直至此时,拿着马鞭甩鞋尖的平康才侧了侧头,好?似终于把几人?的争执听了进去。
  着红衣的公主不?做声抬眼,看了看刘朝尔,又看了看王幼春,最终视线落在杜菀姝身上。
  杜菀姝才是争执的中?心点。
  “我说的可是实话,”王幼春继续说,“杜家娘子心中?也有数,低嫁之后觉得丢人?吧,否则怎来?了田猎,也不?肯露面??”
  “你——”
  刘朝尔属炮仗的,一点就着。要不?是杜菀姝拉着,她估计早就健步上前,要和王幼春脸对脸对峙了。
  平康拧起了眉头。
  她明白了,一切的源头在于杜菀姝嫁的那个人?。
  八岁的孩童,又不?善交际,白日刚听到刘朝尔说云万里欺负杜菀姝,现在又听王幼春说什么低嫁——她也不?懂什么是低嫁,却能从对方的神?态语气看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
  因为杜菀姝嫁给的那个男人??
  平康的凤眼里闪过几分不?耐烦,又见无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更?是焦躁了起来?。
  她干脆伸手抓住了杜菀姝的衣襟。
  感应到平康的拉扯,杜菀姝低头,对上公主带着几分冷意的双眼。
  “殿下?何事?”杜菀姝问?。
  竟然没看懂,平康内心烦上加烦:有些想法,就是没法直接传递给对方的。
  众目睽睽之下?,平康紧绷着一张巴掌大的脸,无比肃穆地下?令:“你换一个。”
  杜菀姝:“……”
  刘朝尔:“…………”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未说过一句话,都有人?传她是哑巴、传她天生痴傻的平康公主,说话了?!
  第28章
  半个时辰后, 别苑正殿。
  官家、圣人,难得齐齐露面,站在平康公主后方, 杜菀姝低着头?, 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皇后听完吕仁义的话, 一个控制不住, 当即起身?:“你说什?么, 平康会说话了?”
  吕仁义赶忙低头?。
  谁能想到, 几名小娘子在花园争吵, 能让从未开过口的平康公主突然出言!此事非同小可, 杜菀姝和刘朝尔也顾不得和王幼春等人争执, 赶忙带着平康面见官家与圣人。
  “回圣人,在场人都听见了, ”吕仁义说,“事情本也与殿下无关, 谁知道殿下就,就突然说了句话。”
  许皇后难以置信地看向平康公主。
  着红衣的小姑娘, 还是往日?那副姿态:明?明?自己是讨论中?心,却还是超然物外的模样,手里拿着刘朝尔送的马鞭宝贝的不行,完全没在乎旁人在说哦什?么。
  “平康。”许皇后开口。
  平康公主这才放下马鞭,抬起凤眼。
  皇后走到平康面前?, 俯下()身?,想去抚摸自己女儿的脸:“你怎么就, 你明?明?……”
  陆晖见状拧起眉头?。
  他一直不喜皇后对平康的过?分保护, 只是平日?平康公主对他也不亲近,陆晖瞧着厌烦, 亦不愿多管。
  今日?好不容易出了好消息,皇后反倒是失魂落魄,犹如丢了魂般。
  这更让陆晖心生几分嫌恶。
  “平康是什?么时候开口的,”陆晖问吕仁义,“又说了什?么?”
  “这……”
  别说是吕仁义,连杜菀姝和刘朝尔的冷汗都跟着下来了!
  总不能照实说平康要,要她杜菀姝换名夫君吧!她与云万里的婚事,可是官家亲自下旨赐婚的。
  况且就算不是圣旨赐婚,拿几名小娘子之?间的争吵嫌隙去叨扰官家……这是嫌自己活得长吗。
  吕仁义支支吾吾,换来了陆晖狐疑的神情。
  “你犹犹豫豫,又何不敢说?”陆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质问。
  “内臣不敢!”吕仁义当即跪了下来,“只是,只是——”
  那边的平康,在陆晖质问之?后,终于把视线从马鞭处挪开。
  她嫌弃皇后老摸自己的脸蛋和脑袋,干脆撇头?躲开。视线往陆晖的方向一瞥,发现他在为难吕仁义,一双凌厉眉眼又是微微拧了起来。
  “别问。”平康冷淡开口。
  八岁的孩童,声线稚嫩天真,又因长时间不说话,平康公主的发音含混不清。但简单的两个字,也是让帝后二人浑身?一震。
  这下,倒是不用?继续追问平康出言是真是假了。
  八年?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公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开了口。陆晖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女儿般,上上下下看了她许久,才勉强憋出一句命令:“去喊太医。”
  杜菀姝等人均是长舒口气。
  没过?多久,太医就来了。
  号脉、面诊,太医还战战兢兢地问了平康几个问题。年?幼的公主本不打算回答,但这么多目光看着她,那名老太医满脸紧张,汗水顺着褶子不住下落,搞得平康分外不耐烦。
  往日?憋着不说话,僵持一会儿,太医就会放过?自己。但现在,他好像不肯让步了。
  而且平康开了金口,也立刻发现了出言的好处:只要她张嘴说出需求,旁人就不会不依不饶,倒是非常便利。
  知晓了言辞的用?处后,平康也不再?抗拒说话,一个字儿两个字儿,捡着最?少?的方式回应太医的问题。
  太医也是喜不自胜。
  “回官家,”他斟酌好语句,委婉出言,“殿下的嗓子一直无恙,恐就是近两日?交际多了,见旁人开口,有样学样,愿意说话了。”
  这话与杜菀姝之?前?劝诫吕仁义时说的一样。
  本就是如此:深宫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人,而八岁的孩童,也不会有太多需求。
  平康鲜少?会踏出自己的宫殿,身?边的内侍宫女深谙她的脾性,自然是不用?平康开口,也知道她想要什?么。
  如今到延岁山别苑来,没这么人时时刻刻关注着她,新鲜的人与事应接不暇。
  迫不得已,平康才选择开口讲话。
  许皇后听了,犹如丢了魂一般,她站在原地讷讷道::“原来,原来是我一直耽误了平康。”
  “……圣人切勿责怪自己!”太医赶忙出言,“殿下才八岁,若非田猎,也没多少?出宫社交的机会。今日?开口,完全是机缘巧合。”
  “机缘巧合,对。”
  许皇后听了,转头?看向杜菀姝。
  要不是平康又甩下宫人自行跑出去,她也不会碰见杜家娘子,今日?也不就不会说话。
  这完全是平康自己的机缘。
  “二位娘子,”皇后问杜菀姝与刘朝尔,“平康学了一日?骑术,可有进步?”
  “回圣人,殿下很有天赋。”
  刘朝尔诚实回答:“要做到一日?精通骑术,那不可能,但年?仅八岁就能做到与马驹心意相通,也算是天才。卑职教了她几个控马的技巧,不用?多言,她一学就会。”
  她是个实在人,直接就把当天上马的事情说了。
  许皇后听了先是心惊,随后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往日?里她只觉得平康在学堂里坐不住、谁也不亲近,成日?就爱蹲在树下抓虫逗鸟,实在是没有个公主的样子。时间久了,皇后甚至觉得这很丢人,由此她才不愿叫平康离开自己的寝殿。
  这么看来,若,若是早日?顺着天性,放她出去,会不会好上许多?
  要不是杜家娘子,她还转不过?这个弯呢。
  “既是没学会,就继续教吧,”皇后吩咐道,“特别是杜家娘子,平康喜欢你,你又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让平康多与你接触接触,亦算是沾沾才气。”
  杜菀姝倒是没什?么意见。
  和平康相处,总要比和王幼春、程喜儿之?人相处好上太多。杜菀姝是真的觉得自己喜欢这颇有个性的公主。
  因而她与刘朝尔大大方方行礼:“圣人谬赞。”
  话音落地,皇后还没开口,就见吕梁从外头?匆忙赶了进来。
  大太监走到官家身?畔,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而后就见陆晖双眼一亮,一贯阴沉的面孔中?浮现出清晰喜色。
  “好!”
  他朗声道:“一日?折返,果真我大雍的猛士。”
  说完,陆晖竟是转向杜菀姝。
  “云万里不是先行回来了?”他说,“就在这儿等吧,萧渊将熊皮带了回来。”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
  前?脚平康会说话,后脚去南山狩猎就将熊皮带了回来,这一天收到了两个天大的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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