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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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藏家最近的项目比较多,应该需要排个队。”江律彦看着孟春延连忙点头说没关系后轻轻颔首补充道,“藏家投资的项目希望有一定的专业度,所以孟老师被列入合作备选项后,拍戏方面需要暂停一下,专心研发公司事业。”
  孟春延笑容骤然僵住,到江律彦的车开走都还没回过神。
  等反应过来江秘书话里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他都没戏拍了的时候骤然脱力跌坐在地上。
  倒也不算鹿嘉渺告小状,上次江律彦来接他,就觉得这个人或许对小少爷有敌意,私下查了查,没想到这倚老卖老的拍一部戏就欺负一群小辈。
  断了他的戏路也算为民除害了。
  “以后谁欺负就跟叔叔说,叔叔替你收拾。”江律彦见副驾的小少爷一直在走神,以为他还在想这件事。
  毕竟小年轻很少经历这些事,而且藏先生把人护得那么好,遇到这种事已经算大事了。
  鹿嘉渺难得没礼貌地立马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江律彦,突兀问道,“江叔叔,你见过白夫人吗?”
  *
  也不算江律彦骗小孩儿,他是真没见过白夫人,他当藏先生的秘书时老板已经十六了,都开始接受藏家国外的产业了,秘书就讲究一个“秘”,之前的事儿他是真不知道。
  但这么多年都在藏家,多多少少肯定听到过一些风声。
  只是……没有老板的意思,他不能多嘴。
  见小少爷有些担心,好像是听到了些什么。
  江律彦便捡了些不算秘密的说。
  比如这次的珠宝展是专门为纪念夫人举办的。
  还比如,夫人的忌日,是先生的生日。
  早晨的时候,鹿嘉渺听说先生这两天不回家还稍有庆幸,毕竟可以给自己个梳理思绪的空间。
  但现在他忽然特别特别想去见先生。
  江叔叔没透露太多,但藏在那句生日是忌日后的信息就足够震颤了。
  那些有限的图片里,可以看得出来,先生曾和母亲的关系特别好……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很不开心的。
  鹿嘉渺得知白夫人的忌日就在这几天,先生忙碌的原因也是因为有人在白夫人的遗笔上动了手脚。
  鹿嘉渺坐在花房门前的小石凳上,看着大门口,也时不时低头看看发出半天还没回应的信息。
  藏矜白的回复很晚,迷迷糊糊睡着的鹿嘉渺听到震动声就立马醒了,他发的是很寻常的事,先生吃了什么?先生睡了吗?
  藏矜白也很认真的回复了他,吃了什么,准备睡了。
  隔着屏幕的信息寻常,维持着某种无人打破的平静。
  鹿嘉渺看了屏幕良久,黑掉又按亮,等了大半夜,最后也没往对话框里输入什么。
  他好像忽然懂了为什么先生从不过度过问自己的事情。
  真的担心一个人,总是小心翼翼的。
  怕不小心碰碎他的玻璃罩。
  *
  藏矜白说是两天,就是两天,分别第三天虽然来接他的人还是江律彦,江律彦转达老板的话,“今天老宅有宴会,凌晨前抽不开身,小少爷是回去还是去——”
  “我去找先生。”鹿嘉渺没等江律彦话说完就连忙答应。
  说是老宅有宴会,但江律彦的车却朝另一个岔路驶去。
  路越走越荒凉,他下意识暼了眼副驾的小少爷,发现他只是蹙着眉一脸凝重,并没有怀疑什么。
  刚才老板只说,如果鹿嘉渺说来找他,就把他带到这里。
  其实有时候他挺奇怪小少爷对老板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的。
  但也正是这份难得的信任,终于让老板开了扇愿意让人走进的门。
  车驶向城郊墓园,鹿嘉渺几乎在看到“公陵”两字时就明白了。
  暮色昏沉,雨季收尾,整日都蒙着薄雨,平白把本就死寂的墓园衬得更加萧条。
  这像是藏家专属的公陵,江律彦把人领到墓区,把伞给了鹿嘉渺后就退出来了。
  白色的墓碑一座又一座,整齐又静默,鹿嘉渺一眼便看到了正在俯身放菊花的先生。
  他没打伞,穿了件黑色长衣,整个人修长又肃穆。
  鹿嘉渺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轻步上前。
  先生没在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听到了鹿嘉渺的脚步声,但并未转头。
  鹿嘉渺把伞举高,遮过先生头顶。
  晕湿先生背的小雨又打湿了他的半边肩。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陪藏矜白站着。
  不知多久,藏矜白才侧头,接过他的伞舒眉道,“回家吧。”
  先生又变成了那个完美无瑕温润如玉的先生。
  但只有鹿嘉渺看到了刚才漫长的沉默里,先生垂眸看向墓碑上照片的眼神。
  像是没什么情绪,又像是……被剥夺了所有情绪。
  鹿嘉渺陪他站着,他要走了,也陪他走。
  来时孑然孤独,走时撑了把伞,身边多了一人。
  鹿嘉渺安安静静陪藏矜白走出了墓园,却在踏出墓园那瞬间慢藏矜白一步停住了。
  “怎——”藏矜白侧目正准备发问,忽然被人从后背轻轻拥住了。
  鹿嘉渺轻轻环住他,怀抱里的身体骤然滞住。
  鹿嘉渺不高,但从背后拥住他时,嘴唇刚好能贴住他的耳朵。
  他的小朋友说,“你不开心,我抱抱你。”
  第41章 潮湿
  方才未觉天凉,却在鹿嘉渺拥上来瞬间,后背覆满暖意。
  藏矜白一直觉得鹿嘉渺只是个不需要懂事的小朋友,在他身边的安全区里就这么永远灿烂的长大。
  原来想让他了解自己,是听信书上所说,建立一段亲密关系需要开诚布公。
  但最近他时常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这几日忙于【蕴】的事,勾起了不少往事,每一段都披着肮脏黑暗的皮。
  曾经觉得,鹿嘉渺答应了要留下来,那就得陪着他。
  可从他误会鹿嘉渺那个害怕的眼神,一直到那晚在输入许久最后却没打扰自己的信息……就连现在这个突兀又简单的拥抱,都在动摇藏矜白的决定。
  他发现,鹿嘉渺不知何时不再只是一个会永远陪着自己的存在,而像是……他在枯死标本园里无意养出的一株花。
  他想把他囚禁在玻璃橱窗里,却又想他能在阳光下肆意快乐的成长。
  不同于周围凉意的温热呼吸在他耳边平稳的起伏着,仿佛是他能触碰到的,攀附在自己身上唯一的温度。
  藏矜白的犹豫很短暂,仿佛只是因为鹿嘉渺这个突然的拥抱带来的心跳衍生。
  回去的路上鹿嘉渺安静又乖巧,像把墓园里的肃穆带了出来,不问什么,只时不时侧目看看一旁仰头闭目休息的藏矜白。
  他不算聪明,很多事都不懂,没有人告诉他,他便不去胡乱猜。
  只在觉得先生不高兴的时候轻轻抱一抱他。
  藏矜白像是累极了,上车后便在休息。
  鹿嘉渺把他刚脱下的沾湿的外套拿到一旁,怕染湿他裤腿。
  然后翻出车上自己平时睡觉的小毯子轻轻披在了藏矜白身上。
  刚入秋的夜间很冷,鹿嘉渺把先生边边角角都包裹严实,见先生未动,以为他睡熟了。
  便悄悄起身,准备把最后一个小角压在先生的另一半肩。
  只是他刚探身过去,腰忽然被手掌揽住了。
  他仓惶抬起头,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打扰到先生睡觉了。
  但藏矜白依旧合着眼,若不是搭在腰间的力道大了些,鹿嘉渺还以为他真的在睡觉。
  藏矜白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鹿嘉渺本就只有一只腿半跪在座椅上,此刻直接跌靠在藏矜白怀里。
  动作仓促,他的嘴唇擦过藏矜白鬓角,最后停在几乎贴到藏矜白脸颊的位置。
  鹿嘉渺呼吸都快滞住了。
  但藏矜白似乎并未察觉,手掌贴在鹿嘉渺的后腰,把人抱在怀里便不动了。好一会儿侧侧头,声音贴在鹿嘉渺耳边道,“我抱一会儿。”
  *
  车驶回老宅,与墓地的肃穆死寂全然不同,这里烟花音乐,热闹非常,像在举办隆重又喜庆的宴会。
  第一次来这里时,鹿嘉渺看着这老宅恢弘奢华,但这次再看,只觉得这奢华里囚着很多悲伤的东西。
  藏矜白牵他走进去。
  酒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有人举杯朝这里看过来,惊喜到,“可算把主角等来了!”
  所有目光一下集聚过来,在欢呼声中宴会一下达到了巅峰。
  藏矜白的生日宴不可谓不隆重,不止商圈的,所以想沾沾藏家光的人都赶过来了,尤其是现在霍家没了,藏矜白地位不言而喻。
  声乐美酒,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鹿嘉渺仰头看着先生朝他们儒雅笑着,一一回应祝福。
  忽然觉得这里的光晃眼得厉害,一片阑珊里,人潮像是看不清的虚影,先生在虚影里那么明晰,却也……那么孤独。
  自从墓地出来,先生还是那样的先生,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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