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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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国公夫人葛氏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见此心疼坏了,抱着她又哄又劝了大半天,才叫她止住眼泪。
  “快跟娘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知女莫若母,葛氏知道若只是不小心在人前摔了一跤,女儿不会哭成这样,便在她情绪缓和下来后,追问起了事情的缘由。
  崔灵嫣想起萧霁对她说的那些话,以及自己因此摔跤当众出丑,如今难以见人的事,心头再次涌上了巨大的委屈:“是……是霁哥哥。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跟我断交,还对我,对我口出恶言……”
  “什么?”见女儿说到这眼泪再次涌出,葛氏十分惊诧,“阿霁那孩子性格温和有礼,又自幼喜欢你,平日里比你阿兄对你还要温柔体贴,怎么可能这样对你?”
  崔灵嫣不敢说萧霁是知道了自己和崔昂的私情,只能哭着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确实很疑惑萧霁的态度变化之大。据她对他的了解,即便他知道了她和崔昂的私情,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
  葛氏和原主的母亲孙太妃是表姐妹,两人关系很好,加上原主身份尊贵,长得又俊,还对女儿一心一意,葛氏对他十分满意,也一直希望女儿可以嫁给他做王妃。
  只是女儿总说把对方当兄长,她想着两人年纪也还小,可以再培养培养感情,便没有太过着急。可眼下听了女儿的话,葛氏心中惊疑的同时,也有些坐不住了:“莫非是那孩子另有喜欢的人了?不行,我这就去端王府找他问个明白!”
  “娘!”崔灵嫣怕葛氏去了,萧霁会跟她说出自己和崔昂的事,不由得心下一惊,急急拉住了她,“我……我想到了,是不是因为我近来与别人玩的多,没怎么去找霁哥哥,所以霁哥哥心里不高兴了?还有那日他为救我落水昏迷,我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
  “你那不是自己也病了么,又不是故意不去看他。”崔灵嫣不是病了,而是为了能多些时间跟崔昂私会假装不适。不过葛氏不知道,她说完这话后重新坐回到床边,表情放松了下来,“不过没怎么去找他玩这个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好。阿霁是王爷,身份尊贵,品貌出众,外头多的是女子喜欢他。他又是个男人,性子再温和也是要面子的,你总不能一直让他追着你跑,多少也该给他些回应……说到这个,娘也想问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他那杯女婿茶?”
  崔灵嫣蹙眉:“娘,我都跟你说了,我对霁哥哥没有男女之情,他在我心里和家里几位兄长是一样的!”
  虽然从不拒绝原主对她的好,也总是有事没事就去找原主,但崔灵嫣嘴上对谁都是这么说的。
  我只拿他当哥哥,你们不要误会。如果你们误会了,那就是你们的问题,因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却不知道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为,根本不可能让对方死心,只会让对方忍不住地想:她是不是只是还没开窍。
  就连葛氏这个当娘的人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儿听了崔灵嫣的话,她根本没当真,只是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说:“若真只是把他当哥哥,怎么会因为他几句话就伤心成这样?你这是当局者迷。”
  崔灵嫣:“……”
  崔灵嫣很想说:那是您不知道他那“几句话”说的有多过分!
  且谁能受得了平日里对自己温柔殷勤,呵护备至的爱慕者,突然翻脸大骂自己恶心呢?这其中的落差实在太大了!即便崔灵嫣从没想过要嫁给萧霁,也无法忍受自己被这样对待。
  最重要的是,他还知道了她和崔昂之间的事。她实在是有些担心,他会一怒之下将这事抖落出去……
  有口难言的崔灵嫣心里更憋得慌了,她咬咬唇,不想再跟母亲解释,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地哄着她先行离开了。
  葛氏走出女儿的房门后,却还有些放心不下,她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转头吩咐自己的陪房刘嬷嬷:“去打听打听太妃娘娘何时回城。”
  她口中的太妃娘娘就是萧霁的母妃孙太妃。葛氏决定等孙太妃回城后,找个时间上门跟她商量商量女儿和萧霁的婚事。
  “是,咱们姑娘与端王一个十六,一个十八,年纪都不算小了,这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刘嬷嬷一边笑着应声,一边扶着葛氏走了。
  主仆俩并不知道她们这话,被一个如黑影般隐匿在屋顶上的人尽数听了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下值回来的原著男主崔昂。
  自那日与崔灵嫣互表心意后,他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潜进崔灵嫣的闺房与她私会。今日之所以这么早就来了,是因为听说了崔灵嫣在承恩公府摔跤出丑的事,想着早些过来安慰一下她,谁知竟发现出丑之事另有内情,葛氏还因此决定要早日将崔灵嫣和萧霁的婚事定下来。
  萧霁……他做梦!
  崔昂神色阴沉地僵立半晌,待那主仆二人彻底离开之后,才收回视线抿紧嘴唇,从半开着的竹窗里翻进了崔灵嫣的闺房。
  第13章
  彼时崔灵嫣正面色憔悴地斜靠在床上发呆,察觉到心上人提前到来,她赶紧让屋里所有的丫鬟都出去,而后鼻子一酸,起身扑进随即现身的崔昂怀里,呜咽着哭了出来。
  “你和母亲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具体怎么回事,你再仔细与我说说。”崔昂将崔灵嫣抱进怀里,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压着满心戾气说道。
  作为原著男主,他的长相自然是极为出众的,但因为是六亲不认,手段狠厉的疯批人设,所以气质有些阴沉,眉眼间也总是蕴着森冷的杀意,让人不敢接近。
  和萧霁的温润平和,谢明宵的高冷傲然不同,他更像是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刀,带着一种危险的吸引力。
  但崔灵嫣就喜欢这个样子的他,因为他危险可怕的一面是对着外人的。在她面前,他向来只会露出自己柔软的一面,臣服于她,宠溺于她。
  这让她有种格外满足的感觉。
  “是霁哥哥……”
  这会儿对着崔昂,崔灵嫣终于不用再有所隐瞒。她把今日萧霁对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还有拿他们俩的私情威胁她的事全说了出来。
  对于萧霁这个头号情敌,崔昂虽然没怎么往来,但该了解的都了解过。闻言他同样惊诧了一会儿,但想到葛氏和刘嬷嬷的对话,他很快就在几瞬思虑后,面露讥笑道:“欲擒故纵的小伎俩罢了。估计是被你我两情相悦之事刺激到了,心中嫉妒不甘,这才剑走偏锋地想出了这么一个招儿,想引起你的注意。”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崔灵嫣一怔,顿觉恍然:“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霁哥哥怎么可能会那样对我!”
  她说完这话,堵在心头上不来下不去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出来,脸色也好转了不少,“不过这种主意他自己想不出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他……唔!”
  不等她说完,就俯身吻住了她唇的崔昂:“不许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
  看着占有欲极强地搂紧了她的腰,不掩心中醋意的崔昂,崔灵嫣阴霾散去的眼睛里浮现出甜蜜的笑意。她破涕而笑地点点头,顺从地倚进情郎怀里,承受着他霸道热情的吻。一直到最后快承受不住了,方才气息紊乱,满脸羞涩地推了他两下:“够、够了……”
  崔昂埋在她肩上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对她说:“母亲有意定下你和萧霁的婚事。”
  他口中的母亲就是葛氏。崔灵嫣回神安抚他:“我心里只有你,才不会嫁给别人。母亲若是逼我,我就哭,哭到她心疼妥协为止。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仰头看着他,神色变得忧愁,“只是我们总不能一直这般偷偷摸摸的。”
  崔昂不是庆国公府的血脉,十三年前,庆国公有个旧友犯了事全家被诛,只留下一个年仅五岁的儿子被庆国公偷偷救下,以外室子的名义带了回家,成为崔家二郎。
  崔昂就是那位崔家二郎。
  因他身份敏感,府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只有庆国公一个,所以顶着卑贱外室子身份的崔昂,小时候在庆国公府里过得并不好。
  虽然庆国公会护着他,可庆国公一个大男人,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后宅里,只能把他交给妻子葛氏照顾。
  然而葛氏厌恶崔昂的出身,平日里并不管怎么他。府里其他孩子也以排挤、欺辱他为乐,甚至下人们都会看菜下碟,冷待于他。
  这期间只有崔灵嫣愿意接近他,对他好,所以崔昂才会爱上崔灵嫣。
  而崔灵嫣,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位庶兄有些可怜,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若闹得太过会叫外人笑话,便随手照顾了一下。后来是无意间从父亲口中得知崔昂的真实身份,又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日渐被他吸引,这才对他生出不一样的情感来。
  然而因着明面上的兄妹关系,两人就算两情相悦也没法在一起,所以崔昂近来一直在想办法替自己真正的家人翻案。
  若是翻案成功,他就能做回自己,娶崔灵嫣为妻了。只是这翻案之事办起来很难,如今还没有太大的进展。
  “再给我一点时间。两年……最多两年,我一定光明正大娶你回家。”如今正在皇帝特设的殿前司当值,但尚未混到上层去的崔昂想起这事,心里有些烦躁。他一边在脑子里想着尽快爬上高位掌握权力的法子,一边掐着崔灵嫣的腰,贪婪地亲了她一遍又一遍。
  两人此时正处在在热恋中,崔灵嫣闻言自是甜蜜应好。而可崔昂内心的焦灼和烦乱,却并没有因此散去。
  他看着崔灵嫣因为哭得太久,至今还红肿着的眼睛,想着自己方才进来时,她惊慌委屈,呜咽直哭的模样,眼神变得阴鸷,满腔的烦闷也找到了出口。
  他捧在手心里千宠万爱的姑娘,竟被人伤成这样……
  又想到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把她从他身边抢走,崔昂脸色就更阴沉,眼神也更森然了。
  当朝亲王又如何?皇帝的亲弟弟又如何?
  伤了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
  萧霁对庆国公府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回家后又咸鱼躺了两天,终于听说那位了然大师讲经回来了。
  “来人,马上备车去大皇恩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霁正在院子里跑圈晨练。闻言他立马换了身衣裳,出门去了大皇恩寺。
  这次他终于见到了了然大师。
  没见到人之前,萧霁心里有几分紧张,因为这位了然大师是皇帝亲口认证过的得道高僧。原著剧情里,他也以高人的身份出现过两次,每次都是高深莫测的样子。
  面对这样一个人,萧霁这个占了别人身体而活的异界来客,心里免不得会有几分发虚。
  虽然他拥有原主的记忆,就算被看穿了也有办法应付过去,皇帝也不可能因为这老和尚的一两句话就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但能不被看穿还是不被看穿好,他讨厌麻烦。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顾虑,跟着带路的小沙弥走进了然大师所在的禅房后,萧霁没有直接开口说正事,而是先学着原主的样子和了然大师寒暄了几句。
  原主与了然大师不算熟,但有过几面之缘,还曾向他请教过经文。可一番接触下来,这位了然大师竟一点都没发现,眼前的少年身体里换了个人。
  哪怕萧霁故意说自己近来总是多思多梦,还时常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场景,这年约七十的老和尚也只是端着一副高人的模样,掐指算了算说:“王爷这是受到邪气侵扰了,不过您命格贵重,又受陛下龙气庇佑,这邪气无法真正伤害到您,所以您只需回府好生休息,晚上睡觉时再点上一柱贫僧特制的这可以驱邪静心的安神香,过个几日便可无恙了。”
  说罢就让人拿来一盒看起来非常高大上的安神香,笑眯眯地向他推销了起来。
  萧霁:“……”
  萧霁:“???”
  说好的世外高人,得道高僧呢?这怎么看着跟个装神弄鬼的神棍似的?!
  他惊诧地懵逼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事情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再一看眼前这老和尚虽然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看起来十分有高人风范,可身上披着一件绣着金丝的褐红色袈裟,胸前挂着一串镶着墨玉的菩提佛珠,手里还握着一根纯金打造的禅杖,怎么看怎么富贵的模样,萧霁的心情就更加无语了。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位了然大师要真是个有本事的世外高人,自己可能没法轻易说服他帮忙向皇帝撒谎。为此他想了多种说辞,做了不少准备。可现在看来,或许他压根用不着想那么多……
  想到这,萧霁顿了顿,而后不再废话地从怀里拿出五百两银票放在了了然大师面前:“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要求助大师。若大师愿意帮本王这个忙,本王愿捐上五百两香油钱。”
  这年头的人都迷信,人们也喜欢用迷信的手段解决问题。了然大师作为大皇恩寺的住持,又是皇帝亲口认证过的得道高僧,平日里没少被人求着办事。对于眼前这种业务,他早已十分熟练,见此动作非常自然地收起那张银票就笑眯眯地表示:“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贫僧一定竭尽所能为王爷分忧。”
  ……这老和尚竟然真的是个拿钱办事的神棍。
  萧霁一言难尽地看着了然大师,十分纳闷他是怎么糊弄住他那英明神武的便宜哥哥的。不过他这会儿没心思问这些,只是把自己暂时还不想成亲,但又不好拒绝皇帝好意,所以想请他帮忙跟皇帝说他命格发生变化,不宜太早成婚的事说了出来。
  神棍不神棍的不要紧,能帮他达成目的就行。
  然而了然大师听完他的话后,笑容却是僵住了:“这……若王爷想回绝的是其他人的好意,贫僧自当义不容辞替王爷分忧。可您面对的是陛下……这可是欺君之罪,贫僧可不敢这么做啊!”
  “怎么会是欺君呢?我是真的命格有变,近几年内无法娶妻,不信大师再给我算算。”这事儿要是能用钱解决,那就再好不过。所以萧霁说完这话后,又从怀里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了然大师:“……”
  了然大师心动又为难地看着那张银票:“王爷,不是贫僧不愿帮忙,实在是这件事……贫僧无能为力啊。”
  萧霁以为他是故意拿乔,想要更多的钱,不由得眯起眼睛,带些警告地啧了一声:“我皇兄对大师你十分信任,只要是你说的,我相信他一定会信。”
  看着萧霁不善的眼神,想着他皇帝亲弟弟兼当朝亲王的身份,了然不敢得罪,只能尬笑着努力瞎编:“王爷有所不知,即便贫僧按照您的吩咐跟陛下说了,陛下也不会信的。贫僧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近来办事时常感到力不从心,陛下因此对贫僧多有不满,是以您看……您要不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没事,你只管说,剩下的交给我。”萧霁却不理他的拒绝,“即便我皇兄近来对你有所不满,你在皇兄心目中的地位也还是与旁人不同的。毕竟当年你遇到还是少年的皇兄,断言他有飞天成龙之相,并送他一只银碗助他渡过饥荒的事,世人都知道……”
  等等,古代讲究皇权天授,封建王朝的帝王们为了更好地巩固皇权,统治天下,都喜欢给自己搞点神迹祥瑞什么的,以此来表明自己是得到上天认可的正统天子……
  靠,便宜哥哥正儿八经供起来拜的那只银碗,不会也是这么来的吧?!
  猛然想到这个可能性的萧霁呆滞片刻,莫名有种自己真相了的感觉。
  再一看眼前这跟个骗子没什么两样,却被他皇兄一手扶上了神坛,这会儿还在想方设法推拒他的老和尚,萧霁嘴角重重一抽的同时,忽地凑上前问了句:“你在这装神弄鬼骗人钱的事儿,我皇兄也知道吧?你俩几几分啊?”
  “三七——”
  因为萧霁话题跳得太快,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下意识说秃噜嘴的了然大师:“!!!”
  见他猛然闭上嘴,满脸的震惊与懊悔,其实只是随便猜猜的萧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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