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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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祖母这次叫你回来想必是为了你的婚事。自从你祖母同意了和霍家结亲,这几年,我一直让人暗中盯着霍家小公子。这个小公子生的倒是相貌堂堂,英武不凡,小小年纪就敢上阵杀敌,只要在多加历练,日后定是一员猛将。想必以后在官家那里也能讨个好前程。其他的倒也没有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只是她的那个母亲殷氏是个不好惹的。”
  对于她的婚事,谢韶卿倒没有想过太多。但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更清楚自己不要什么。
  第二十章 人不如鱼
  王氏抬眸看着谢韶卿,似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母亲的意思呢?”
  “母亲知道你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孩子。这是你的人生大事,你可以自己做主。你若是不愿嫁入霍家,我们就不嫁。母亲绝不会让任何人逼你嫁过去,不管他是谁。”
  此时此刻,谢韶卿觉得老天爷真是很眷顾她,让她在这混沌的世上有两个如此疼爱她的人。
  “这世间男女之事,左右不过是一个缘字和情字。至于这门亲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韶卿看到王氏此时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起身走到王氏身边,拉起王氏的手说道:“母亲切莫在为女儿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女儿也不是那种任人揉圆搓扁之人。”
  王氏点了点头。她也绝不会任人欺负自己的女儿。
  “你刚回来,还不熟悉谢府,母亲带你去园子里逛逛。”
  顾嬷嬷听了此话很是欣慰,王氏自从将谢韶卿送到王家以后,极少踏出望月轩,一直是深居简出。
  谢怀宗因王氏将谢韶卿送走,和王氏是大吵了一架,更是找了个借口将管家之权交给了苏姨娘。所以谢府新来的丫鬟只知苏姨娘,不知这望月轩还有一个正头娘子。
  王氏也不理会,由着她们去折腾,整日就在这望月轩中侍弄花草,倒也落得自在。
  顾嬷嬷扶着王氏起身去了里间更衣。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王氏从里间出来了。
  谢韶卿看着眼前的母亲,心中生出了一丝酸楚,她知道母亲近些年来过的很是不如意。
  若不是因为自己,怕是母亲也不愿像这般在深宅中苦熬日子。
  眼前的王氏也不过是二十八九的年纪,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髻间插了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上着一袭石榴红对襟撒花褙子,下着月白云烟散花裙,更显得端庄秀雅,清丽绝俗。
  “我终于知道为何我生的这样好看了,原来是我有一个貌美的母亲。”谢韶卿笑盈盈的说道。
  “你倒不知羞,从哪儿学的油嘴滑舌的。”王氏被女儿说的,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母亲就应该日日这样打扮起来。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女儿倒认为女子最应该取悦的应该是自己,而非旁人。”
  王氏略有些惊叹,谢韶卿小小年纪就有此番见解,本来还在为谢韶卿的婚事担心,她现在倒略略有些放心了。
  “走吧。”
  谢韶卿挽着王氏出了望月轩,顾嬷嬷和两个丫鬟跟在身后。
  谢府的园子前几年经过了一番修葺和改造,已和谢韶卿幼时印象中有很大不同。
  此时谢韶卿正和王氏,站在塘边喂着水中的金鱼。
  “母亲喜欢这里。”谢韶卿看见王氏在喂鱼的时候,脸上慢慢的有了浅浅的笑意,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放松和高兴。
  王氏轻声「嗯」了一下。
  在王氏心中,自己还不如这几尾鱼活的畅意自在。
  “夫人最喜来这里,一待就是大半天。”顾嬷嬷解释道。
  在这谢府中,王氏除了自己的望月轩,来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经常一坐就是很久。
  “母亲若是喜欢,何不养几尾在院中。”
  “鱼儿还是在这塘中好些,热闹些。”
  第二十一章 兴师问罪
  说话间,远远看到有两人向着池塘方向走了过来。
  来人身穿绛紫长袍,身形硕长,走路的时候身子也挺的笔直。身后跟着一个身着青布衣衫的小厮。
  “夫人,老爷过来了。”
  说话间,谢怀宗和小厮两人已经到了王氏和谢韶卿的面前。
  王氏只是起身行了一礼,并未多言。但唇边的笑容已俨然消失不见了。
  “见过父亲。”
  谢韶卿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抬眸看着眼前的父亲,和她离开谢府时好像没什么变化。
  倒是母亲,明明只是不到三十岁的妇人。但精神却像是老迈的妇人般毫无生气。
  谢怀宗坐在了鱼塘边的石凳上,脸上全无多年未见的父女之情。反倒多了几抹凌冽之色,冷眼看着眼前的谢韶卿。
  王氏看出了谢怀宗今日是来者不善,她自然也知道在福安堂发生的一切。
  只是她不知苏姨娘和谢韶婉是如何添油加醋的在谢怀宗面前哭诉的。
  她没有想到谢怀宗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赶过来了。看来是来兴师问罪了。
  王氏走到了谢韶卿的面前,将谢韶卿护在了身后。谢韶卿拉着王氏的衣袖,安慰她无事。
  谢韶卿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谢韶婉岂是那种安守本分之人,今日吃了大亏,怎会愿意乖乖待在云溪阁,还不趁机向谢怀宗哭诉她这个姐姐如何欺负她。
  该来的总会来,想躲是躲不掉的。她今日倒要看看这个多年未见的父亲会如此对她。
  “真是我的好女儿,一回来就弄的家里狗跳鸡飞。”
  “不知女儿做错了什么事,惹的父亲如此不快。”谢韶卿假装不知,明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谢怀宗。
  在她幼时的印象中,父亲是很疼爱她的。就算后来苏姨娘进了谢府,生了谢韶婉,父亲仍然很疼爱她。
  只是那些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她不是七年前的谢韶卿,他的父亲自然也不是七年前的谢怀宗了。
  “你为何让老夫人关了你三妹妹和姨娘的禁闭。”
  “父亲原来是为此事动气,禁闭是祖母关的,父亲当去问祖母,为何来问女儿。”
  “你……你就是这样和你的父亲说话的。”谢怀宗脸上怒气更甚。
  “女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苏姨娘不管怎样,也是父亲的妾室,你的姨娘,你这样不是打了爹爹的脸面吗?“
  “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母亲拘在望月轩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母亲的脸面。母亲才是谢家的嫡母,苏姨娘要真论起来也只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一句话噎的谢怀宗是哑口无言。
  只是这才十二岁的少女,说话却是字字诛心。
  谢怀宗此时才打量着眼前站的谢韶卿,身量已同王氏一般高了,出落的比王氏更加貌美。
  在他的几房儿女中,俨然是谢韶卿更为出挑。但在见谢韶卿的时候,他的心中更多的是不喜,就像他现在不喜王氏一般。他已经快忘记了,谢韶卿幼时他为何如此疼爱她。
  在他印象中,幼时的谢韶卿乖巧听话,长的粉雕玉琢。说话软软糯糯,整日围着她「爹爹,爹爹」的叫着。全然不似现在这般说话咄咄逼人的。
  谢韶卿要是没有被王氏送走,他和谢韶卿也不会似这般疏离。这一切都是因为王氏小题大做。非要认为谢府有人要加害谢韶卿。
  看着谢怀宗好似在思虑什么,谢韶卿也不想和谢怀宗因为此事在过多纠缠了。毕竟这件事,谢怀宗要真想知道真相,也是很容易弄清楚的。
  “父亲若是无事,女儿和母亲就先走了。还有,父亲为何只是听了谢韶婉的一面之词,就不分是非黑白的来责问女儿。为何不回去问问谢韶婉说了什么惹的祖母如此不快。况且,女儿还没有那个本事想让祖母关谁禁闭就关谁禁闭。”
  说完,谢韶卿挽着王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怀宗拿起桌上剩下的鱼食,用指尖捏了一些,扔到了水里。水中的锦鲤一下子全涌了过来,水花四溅。
  “同福,你找人去福安堂打听一下,今日婉儿为何惹得老太太不快。”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安排。”
  “你说我今日是不是错怪二小姐了。”谢怀宗抬眼看向同福。
  同福看着谢怀宗面露难色,不敢言语。这主子家的事,他可不想掺和。
  “让你说你就收。你若在不说,就去后院领棍子去。”
  “老爷饶命,小的说就是。”
  “老爷今日是有些冲动,但想是太过担心三小姐和姨娘了。”
  谢韶卿要是再不回来,谢怀宗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个女儿了。他现在和谢韶卿之间好像没有什么父女之情,有的只是陌生。
  此时的谢怀宗倒是冷静了下来。
  他的母亲白氏可不是那般好糊弄的,怎会因为谢韶卿的三言两语就将苏姨娘和谢韶婉给关了禁闭。
  苍蝇不叮无缝蛋,定是谢韶婉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惹得老夫人不快了。
  只是当时他看着苏姨娘和谢韶婉哭的梨花带语,我见忧怜,就未加思索的过来兴师问罪,是有些思虑不周了。
  谢怀宗将剩下的鱼食全洒进了鱼塘中,起身离开了。
  谢韶卿挽着王氏的衣袖,踩着青石子铺成的小径往望月轩的方向走去。
  王氏现在身子本就不太好,看着刚才谢怀宗对谢韶卿如此这般,心中郁结之气更甚。
  刚走进望月轩,王氏就有些体力不支,谢韶卿和顾嬷嬷将王氏扶到了榻上。
  “卿儿,不必担心,母亲只是累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卿儿陪着你。母亲安心睡吧。”
  “嬷嬷,母亲这样多久了。可有让郎中来瞧瞧。”
  “郎中来瞧了,都说了夫人身体无事,想是心病,姑娘现在回来就好了。夫人心里一直牵挂的就是姑娘。”
  紫竹居书房内。
  谢怀宗坐在黄花梨雕花靠背椅上,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盅轻啜了一口。
  同福掀开竹青色的帘子走了进来。
  “可问清楚了。”
  谢怀宗放下手中的茶盅,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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