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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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陆知晚随着萧景廷一起回了宴上。
  原以为到了殿内,各归其位,没想到他却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的意思。
  陆知晚迷茫,弱弱伸手指了指:“陛下,嫔妾的位置在那头。”
  萧景廷看她一眼,没说话,依旧拉着她往前走。
  “陛下……”陆知晚又唤一声。
  萧景廷顿住脚步,侧眸看她:“你不想和朕坐一起?”
  陆知晚一噎。
  手被握得紧紧的,她也不敢甩开,只得硬着头皮,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随着他一起走上那备受瞩目的高台。
  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走得比投胎路都要艰难,待脚步站定,陆知晚额头都冒了一层薄汗。
  “大伴儿,给她搬张椅。”
  萧景廷吩咐一声,松开陆知晚的手,掀袍在那高大华美的宝座坐下。
  身着褐红色宦官服的余明江略带诧异地看了陆知晚一眼,很快垂下头,恭顺应道:“老奴这就去。”
  等待椅子搬上来的间隙,陆知晚就如打瞌睡被突然叫上讲台的学生,低着头,捏着手,整个人局促地无地自容,只得在心里狠狠骂着萧景廷——
  「狗男人又抽得哪门子风,本来今晚低调熬过去,啥事没有。现在好了,我一个小小婕妤,位置坐的比贵妃还高,这和把我架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没瞧见顾贵妃的脸都绿了?估计又要被她狠狠记上一笔,我这是造得哪门子孽……」
  很快,两个小太监搬着一张椅子上来,就放在萧景廷身边。
  陆知晚挤出个勉强笑容,生无可恋地坐下。好在她适应能力也强,尬着尬着也就放平心态,整个就一副“只要我脸皮厚你们谁也伤害不了我”的躺平状态。
  心态一稳,她也有了闲心去关注其他,譬如右侧太后的宝座还空空如也,而一身苍青色蟒袍的辽东王已坐在席上,泰然自若地与左右朝臣饮酒闲聊,丝毫瞧不出异样。
  「还别说,这辽东王虽然有些年纪,但长相英俊,气质成熟,身材嘛……啧,这个年纪不但不发福,还能保持这样挺拔的体格,可见平日的自律,不像他身边那个络腮胡,肚子像怀了八个月。」
  「这样的帅大叔,又是个王爷,应该挺有女人缘的吧?怎么就丧失道德,大半夜和自家嫂子拉拉扯扯,先帝的棺材板怕是都要压不住了。」
  「不过话说回来,辽东王体格高大又是个黑皮,太后娘娘温柔娇小还有酒窝,这又是体型差又是叔嫂……对不起我有罪,但真的有点好磕!」
  陆知晚这边被戳中xp,嘴角忍不住变态上扬,全然没注意身侧男人投来的目光。
  好磕,是什么意思?
  她想给六皇叔和太后磕头?
  两根长指摩挲着杯壁,等萧景廷再次凝神去听她的心声,她的注意力却已转移到别处——
  「果然坐的高看得远,刚才坐在下面什么都看不见,都没发现宾客里有这么多俊男美女。」
  「那个穿青袍的小郎君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个乖乖奶狗,坐得那么前,应该是个皇亲国戚吧。后面那个紫袍的也不错,就是眉眼有些风流,看着像个海王,估计后院莺莺燕燕不少……」
  「那个红袍郎君应该是武将家的吧,眉宇生得好英气,少年感十足,这放在上学的时候,我高低得暗恋他三年……」
  萧景廷:“………”
  顺着她的心声一一看去,分别是徐国公家的嫡长子、庐阳长公主家的小世子、卫将军家的小儿子……若他没记错,卫家那小儿子今年不过十六,这样的毛头小子,她也看得上?
  而她那兴奋心声还未停下,仍在喋喋不休。
  就在大殿内的京城才俊几乎被她盘过一遍,萧景廷以为她的花痴病总算能停一停,耳边忽又炸起一连串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这个刚进来的白衣帅哥是谁?这堪比女娲炫技的脸,这高雅忧郁的气质,还有眼尾那一颗美人痣……捂胸口,简直是我梦中男神!!!」
  萧景廷:“………”
  不动声色地瞥过女人那张春意盎然的脸,又顺着她的目光往下,待见到下首端坐的白袍郎君,他黑眸轻眯。
  顾容予?
  这女人的梦中情郎,是顾容予这种?
  诚然,顾容予作为顾家长子,家世显赫,容貌俊美,自身又才华横溢,探花入仕,年方二十一尚未娶妻,的确是整个京城不可多得的俊才。但那些未出阁的小姐倾慕他也就罢了,她个后宫妃嫔凑什么热闹?当他死了不成。
  “陆婕妤。”
  不冷不淡的嗓音打断陆知晚欣赏帅哥的视线,她转头看去,便见那喜怒无常的帝王脸色不虞地望着她:“给朕斟酒。”
  「斟酒就斟酒,这么凶干嘛,吓死人。」
  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笑语嫣然:“嫔妾遵命。”
  她拿过桌上鎏金银质酒壶,缓缓将他杯中盛满,刚要放下酒壶,萧景廷抬指点了点檀木桌案:“你也满上。”
  陆知晚微怔,刚想推脱,到嘴边的话在男人幽深的目光下乖乖咽了下去:“是。”
  斟满两杯酒,她觑着萧景廷的脸色,很是上道地端起酒杯:“嫔妾敬陛下一杯,愿陛下也能千秋万岁,平安康健。”
  萧景廷面无波澜地睇向这张清艳莹白的脸庞,她明眸善睐,笑靥如花,可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所谓的灿烂笑容有多么假情假意。
  她真正的笑容,他也是见过的——就在方才,她盯着那顾容予瞧,眼中的花痴笑意都快满溢而出。
  两相对比,他越发觉得陆知晚实在可恶,迟迟未举杯。
  陆知晚嘴角的笑容都快僵了,端着酒杯的手也有些发颤,最尴尬的是,她能察觉到不少人的目光都朝他们这边看。
  「他搞什么啊,这么多人都看着,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刚才也没招惹他吧?」
  「早知道就不敬了!热脸贴了冷屁//股,谁稀罕给他敬酒似的。」
  就在陆知晚决定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眼前的活祖宗总算抬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末了还撩起眼皮,瞟了她一眼。
  那目光好像在说“看在你主动的份上,朕就勉强给你这个面子不用谢”。
  陆知晚:“……”
  这个傲娇劲儿,男人上辈子绝对是只高贵冷艳的猫主子。
  默默将自己杯中的酒水喝光,她坐正身子,眼睛又不自觉朝下首那白衣翩然的如玉郎君看去。
  「这个真的是我的菜啊,无论颜值还是气质都直戳心巴。唉,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入宫太早了。虽说狗皇帝的颜值和这位郎君不分上下,甚至他的眉眼更昳丽些,可那莫名其妙的坏脾气实在叫人遭不住……真要选的话,还是这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更好。」
  「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郎君,位置也挺靠前的,看来地位不低……」
  “陆知晚。”
  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吓得陆知晚小心肝一颤,扭头看去,又见萧景廷面无表情道:“倒酒。”
  陆知晚心里都无语了,他自己是没手吗,身边也不是没有宫人,非得使唤她。面上却还是笑吟吟地伺候着,替他斟了一杯又一杯。
  也不知萧景廷今夜闹哪出,他喝一杯,便也要她喝一杯。
  一开始陆知晚并不把这低度数的古代葡萄酒放在眼里,但葡萄酒之神会惩罚每一个嘴硬的人。五六杯酒下肚,她脑子也有些晕乎乎,正撑着额头缓着酒劲儿呢,萧景廷突然来了一句:“你与顾侍郎认识?”
  没头没尾一句话叫陆知晚脑子卡了壳,蹙着黛眉问:“谁是顾侍郎?”
  萧景廷淡漠道:“就你一直偷看的那个。”
  换做平常,陆知晚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矢口否认“我哪有偷看,陛下可别冤枉我”,并对萧景廷来一段肉麻兮兮的深情告白,以表真心。然而此时她灌了半肚子的荒唐,反应也慢了半拍,张嘴的第一句话竟是:“那白衣郎君原来姓顾么?”
  这前朝后宫怎么这么多姓顾的?
  陆知晚腹诽着,萧景廷则是平静地解答她的疑问:“他是贵妃的兄长,顾容予。”
  “顾容予……”
  陆知晚眉头拧起,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对了,上回夏禾提过一次,她当时就觉得耳熟,只是没想起来。
  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亦或是,她原来真的与顾容予认识?
  纤纤玉指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陆知晚又往那气质卓然的白衣郎君那瞟了好几眼,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脑中浮现,下一刻,又被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打断。
  “太后您慢些……”
  “姑母您可算回来了,怎去了那样久。”
  原是顾太后总算回来了,身上还换了件衣裳,由最开始的暗紫色团寿纹长袍换做现下这件姜黄色松鹤竹纹的绸袍。
  这个变化不由让陆知晚回忆起石墙后那声愠怒的“你放开”。
  「所以辽东王把太后的衣袍扯破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更刺激的事?」
  陆知晚及时打住乱七八糟的脑补,但面对顾太后时,还是有种无法直视的尴尬。
  天知道在今夜之前,顾太后在她心目中就像是个温柔和蔼、完美无缺的菩萨,现下菩萨会在深夜和小叔子私会,犹如白璧蒙尘,有了缺憾,再看总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自在。
  顾太后见到陆知晚坐在这边,也有一霎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朝陆知晚笑了笑:“陆婕妤。”
  陆知晚忙不迭请安:“嫔妾陆氏拜见太后,恭祝太后圣寿安康,松鹤万年。”
  “好孩子,快起来吧。”顾太后笑着颔首,又睇着陆知晚泛起淡淡绯红的脸颊:“这是喝了多少,脸都红了。”
  陆知晚面露赧色:“也没多少,嫔妾是陪陛下喝。”
  顾太后闻言看向萧景廷,打趣道:“看来有陆婕妤陪着,皇帝心情都好上不少。”
  萧景廷不置可否,略略扫过顾太后衣袍,漫不经心问:“母后怎么换了衣衫。”
  顾太后眸光有短暂闪烁,面上笑容不变:“开始那件不小心弄湿了,便换了件。”
  “这样。”萧景廷也没多说,转脸继续看着殿中的歌舞。
  陆知晚不看歌舞,也不看帅哥了,一双乌眸悄悄关注着辽东王的一举一动。
  像是有千百个猫爪挠心般,她真的好想知道辽东王和太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好心人能给我个前情提要啊,信女愿吃素三日,换一个完整保熟有售后的瓜!」
  吃素三日?
  慵懒斜靠在宝座上的男人把玩着掌心的白玉杯,狭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这也太便宜她了。
  第22章
  这场隆重的万寿宴直到亥时才散,喝得晕乎乎的陆知晚随萧景廷一起回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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