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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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琳琅跪在一旁,听着陶雅姝和老皇帝的对话,也是心里有些发急。
  待陛下和太子都走了,楚琳琅一转头,却发现陶雅姝的脸色像纸一样的白。
  楚琳琅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猜出了陶雅姝在担心什么。
  今日陶雅姝跟萧淑仪一场口舌,却引来了陛下的赞许,这绝非陶雅姝之所求。
  她……这是后悔方才逞了口舌之快,引来了陛下的注意吗?
  楚琳琅正要说话,却低头看到陶雅姝正狠狠扣着手心,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拽她,这才发现,她的手心已经被自己抠得鲜血淋漓了……
  “你这是干嘛?怎么又跟自己较劲了?”
  陶雅姝却微微一笑:对琳琅说:“没什么,不过是方才跟人怄气,一不小心抠的……”
  楚琳琅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想要安慰陶雅姝,却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显得虚伪而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华氏却来寻她,要跟她一起出宫了。琳琅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挑好的花儿,先跟华氏出宫去了。
  她出宫的时候,发现宫门护城河外惯例站着一人,一身紫色官服配黑色长披风,玉树临风,正是司徒晟。
  也许是因为楚琳琅第一次入宫便被静妃刁难了的缘故,以后她再入宫,司徒晟无论多忙,都会等在宫门外,直到她平安出来。
  今日也是如此,当看到楚琳琅跟华夫人从宫里平安出来之后,司徒晟便转身准备坐马车离去。
  可就在这时,突然宫门偏门一侧传来略带惊喜的呼喊声:“新梅安人,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你。”
  楚琳琅微微愣神,扭头一看,却是一身官服的寺官陶赞正喜滋滋地朝着她走来。
  原来陶赞今日跟皇寺的僧人给宫中佛堂更换开光的佛像,正好出来,看到了楚琳琅在前面就跑过来热情打招呼。
  待走过来,他便冲着华夫人和楚娘子各施一礼,然后问:“过些日子有入冬的祈安法会,不知道二位夫人会不会到场捐些香火钱?”
  起了头之后,这位自来熟的公子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介绍。
  楚琳琅上次骗了这位公子哥的亲笔书信,再看到他,心里有些不自然。
  另外,她还有些纳闷,她上次打陶慧茹打得那么凶,陶慧茹的脸都红肿了,为何这在马车上等的陶赞毫无觉察?
  再见面,他还如此没有芥蒂地跟自己说话?
  楚琳琅一时有些迷惑,看不透这位陶公子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城府太深,喜怒不露!
  若是后者的话……那他还真不愧是司徒晟的弟弟呢,都是惯会扮猪吃虎的高手!
  想到司徒晟……楚琳琅偷偷转头看了一眼,哎呀,那个醋坛子居然还没走,正面色清冷地看着她们三人呢。
  片刻后,司徒晟居然大步流星走过来,沉声问道:“陶寺官,你说的祈福法会,可是月中时的?”
  陶赞正说得起劲,没想到有人插话,他抬头一看,便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立在了自己的对面。
  他高大的身材不偏不倚,正好将楚娘子俏丽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害得陶赞想再多看两眼也看不到。
  司徒晟穿的,乃是一品要员官服,富贵紫色,贵气逼人。再加上司徒晟的迫人身高,更显震慑。
  这种成熟而事业有成的气场,终于让没眼色的少年郎说话微微打结了起来。
  “是……是啊,怎么?司徒大人也有兴致去参加?”
  司徒晟垂眸看着自己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淡淡道:“有些好奇,想听陶寺官详细讲讲……”
  既然有人解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楚琳琅赶紧拉着华夫人上车走人。陶赞看楚娘子又是跟自己不告而别,还有些发急,正抬胳膊要召唤,问她到底去不去法会时,他的胳膊却被一只大掌微微用力握住了。
  司徒晟嘴上含笑,眼中却浸染冰霜道:“陶寺官,你的家人没教过你看人眼色吧?若是人家不想同你讲话,你却还喋喋不休,便是与人麻烦!”
  第97章 出现神迹
  这话, 还真没人跟陶赞说过。
  他天生白嫩,又生了一张娃娃脸,到哪都是惹人爱的小公子。
  再加上陶家舅舅的庇护, 和母亲从小的宠溺, 他还当自己是没有长大的孩子,至于男女大防一类的, 并没有太入心里。
  他也并非时时这般, 实在是那次皇寺与楚娘子短暂相处后,不知为何,这长相娇媚灵气的女子便几次入了他梦中来,以至于突然白日相见, 便惊喜地喊出声来。
  可是现在, 他被个堂堂朝中大员冷脸斥责,嘲讽自己不懂眼色, 只知一味纠缠人。
  而且还被梦中的佳人从头看到了尾, 就算再大大咧咧的少年郎君, 也挂不住脸了。
  他白皙的面颊迅速涨红,指着司徒晟结巴道:“你……你……”
  他有心反驳司徒晟,可不知为何, 一看这男人冷峻的眼神, 就好像被震慑了魂魄, 有种说不出的胆怯,竟然短了气场, 只能干瞪眼了。
  司徒晟余光瞟到琳琅上了马车,也懒得再跟这个从未相认的异母弟弟废话, 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徒留陶赞在原地气得舌头打结。
  陶赞被司徒晟冷脸折辱, 气得半边身子发麻,脑袋嗡嗡作响,甚至觉得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在楚娘子的面前抬起头来。
  他木木地转身上了马车,等到了车里才后知后觉,气得是捶着车壁嚎啕大哭。
  因为母亲这几日都闲居国公府的缘故,陶赞也回到了国公府。
  他一下马车,眼睛哭得肿桃的样子,吓了等在门口的陶慧茹一跳。
  她连忙问:“赞儿,怎么了?”
  陶赞也不说话,只红着眼,梗着脖子,宛如中邪一般,捂脸低头跑回屋去。
  陶慧茹有些发急,连忙拉住了陶赞的小厮,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小厮其实也闹不清关节,便将宫门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们公子好好的正跟华夫人和新梅安人讲月中法会的事情,那个枢密院的司徒大人突然走过来,冷脸申斥我们公子,说公子不会看人脸色,总是给人添……麻烦!然后……然后公子说不过他,就给自己气着了,哭了一路……”
  陶慧茹听到这里,却一下子把头尾都补全了!直气得鼻翼都在微微发颤。
  又是这对狗男女!他们是看她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太肆无忌惮了吧!
  那楚琳琅粗鄙动手的帐且不算,他司徒晟凭什么羞辱赞儿?
  陶慧茹自杨毅投敌之后,形同寡居,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儿子身上。
  陶赞便是含在她嘴里的宝,任谁都不能欺负了他。
  这个司徒晟!若是不死,怎么能有他们母子的安好?
  想到这,陶慧茹的眼里现出的都是腾腾杀气。
  可是如今,她身无依靠,又如何能斗得过这在朝廷里渐渐根深叶大的心机之辈?
  同样是将门杨家的子嗣,那个全无主意,心智薄弱的蠢女人温氏,怎么生出了如此强悍的儿子来?
  偏偏她精心栽培的儿子陶赞,却全然成了单纯毫无心机的孩子……
  想到这,陶慧茹的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再想到上次见面时,杨毅说偷偷见过了赞儿,却嫌弃赞儿如温软绵羊,废物一个,更是心里发堵得很!
  若是杨家没有遭遇变故,她的儿子大约也敌不过杨戒行这个长兄,这是不争的事实,却越发叫人难受!
  杨毅不是以温氏的儿子为骄傲吗?那好!她就要让杨毅亲眼看看,他安插在朝中的这一枚深钉是如何殒灭的!
  她如今孤儿寡母,没有助力又如何?
  她突然想起前些天,太子突然开口跟她问起了当年她寄住在太子府的往事,这其中的意思,不仅让人琢磨。
  不妨学了司徒晟,也得攀攀些大树才好……
  第二天,听说太子来寻兄长,陶慧茹便捏算好时间,端着一盘果子去了兄长的书房。
  等敲开了书房的大门,陶氏已经妥帖收起了心中的怒意,微笑地跟陶海盛和太子请安。
  恰好太子和陶海盛已经说完了公事,看陶慧茹进来,太子便站起身想要告辞。
  可是陶慧茹却出声挽留太子,又说起了陶赞主持月中法会的事情,跟太子请求道:“这是赞儿做寺官以来,第一次亲自主持大局,全权负责的法会道场,若是去的人不多,他的脸上也挂不住。不知太子能否拨空赏光,您与太子妃也一同参加,为赞儿造一下声势?”
  陶海盛虽然对妹妹有求必应,可听到这个请求也有些为难,觉得妹妹这么说有些唐突人。
  太子如今满脑子的官司,听了陶慧茹的话,觉得这位姨母太不懂事,可又不好当着陶海盛的面,不给陶慧茹面子,便敷衍道:“最近边关事忙,孤实在抽不开身,孤让太子妃到场,撑一撑场面吧。”
  听太子说,陶慧茹连忙道:“不敢叫太子为难,不过参加这场法会,有些繁琐的香火准备,容我送送太子,顺便再跟您详细说说,转告太子妃。”
  说到这,陶慧茹又拦住了准备起身相送的兄长:“我送太子便可,正好问问太子妃出月子的事情。”
  太子妃的确又生了孩子,刚刚出月子,这类话题不好由男子旁听。
  于是陶海盛便朝着太子先行鞠躬辞别。
  在陶慧茹引路相送时,正好路过僻静花园,陶慧茹转头看下人们离得甚远,这才微笑对太子低声道:“殿下,你想不想有个一劳永逸,除掉司徒晟的机会?”
  太子听得眼皮子微微一跳,转头疑惑看着自己的这位姨母:“你……这话是何意?”
  陶慧茹为了儿子,不能说出司徒晟的隐秘,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司徒大人为人嚣张跋扈,实在非朝廷之福气。您以前不也是曾经说过此人不善吗?如今倒是有个机会,说不定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可是眼中却带着止不住的杀气。
  太子都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寒颤,也是终于回忆起,自己这位姨母曾经是个什么狠绝的角色。
  陶慧茹曾因为和杨毅发生激烈的□□冲突,以至于杨毅放出休妻的狠话后,便跑来自己这里,卖了杨家。
  虽然后来负水战败,杨巡战死,也完全出乎这陶氏的预料。可杨毅投敌的消息传到京城后,她倒是能下定决心跟自己的丈夫挥剑斩情丝,与杨家恩断义绝,还巧妙靠着他这个当朝太子,保下了她们母子。
  可笑杨毅,恐怕现在都不知,他杨家一遭败落,都拜这个枕边人所赐吧!
  他今日来时,也听人说起,说是陶赞昨日在宫门被司徒晟狠狠申斥了,闹得十分没有面子。
  司徒晟若是因此狠狠得罪了她,还真是得罪了个毒妇啊!
  不过听了陶慧茹的话,太子还是忍不住失笑,觉得她这样一个远离朝堂,带发修行的出家人,如何能扳倒朝中从一品大员?简直是异想天开,荒诞奇谈!
  可是陶慧茹仿佛熟谙太子心中最隐秘的痛点,不急不缓地抛出了诱饵道:“太子您不也是想到了法子了吗?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只是有些错处可以让人原谅,有些却不能……若是司徒晟碰触了陛下逆鳞,妄图混淆龙嗣,你说陛下还肯不肯再信他了?”
  说到这,陶慧茹示意太子低头,然后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司徒晟不是接了皇命,要找寻那个丢失多年的三皇子吗?既然如此,何不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找寻到,岂不是更好?”
  太子的心里再咯噔一下,面色阴沉道:“你怎知这等事情?”
  陶慧茹微微一笑:“殿下难道不知,我们后宅妇人知道的事情,有时候比你们前朝的老爷们都多!”
  太子懒得跟她计较出处,不过让司徒晟找到三皇子是什么意思?这岂不是给自己设下绊脚屏障吗?
  陶慧茹却继续低笑:“殿下,您怎么还不明白,这三皇子是可真可假啊!他找到真的,是天大的功劳。可若陛下最后空欢喜一场,发现司徒晟‘故意’寻访个假的出来,你说陛下该如何看他?”
  看着姨母意味深长的笑,太子终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可仍觉得操作起来甚是困难,那司徒晟又不傻,怎么会相信凭空冒出的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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