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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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雪接过双筒望远镜,站在窗户边仔细打量那艘邮轮,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这么大的邮轮,很少见啊。”
  邮轮加上在周围护航的护卫舰,顾未然估摸着大约能够装下将近一万人。
  这样?的规模,在天?灾里已经算得上是?个小城市了。
  人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只能依靠着这些巨大的钢铁机器继续在这个看不清未来的世界里面生存。
  狂风骤雨仍未曾停歇。
  天?空撕下了自己的面具,不再给任何生物保留善意,雨丝密密麻麻,现如今的降雨量是?从前的几倍不止,海平面正在快速暴涨。
  海浪推着游艇前往未知的方向。
  游艇的锚已经被收了起来,以免挂到底下的建筑物,或者是?一些别的东西。
  但现在就算是?放下去,也?没法沉到底部?,或许还会被强大的海浪给推动?。
  游艇成了无根的浮萍。
  原先伴着水龙卷落到甲班上的那些水生生物,被强大的水流给冲回大海,身影倒是?看不真切,也?不知道还活着的有多少。
  坐在船上的人倒并不十分担心自己的处境,他们只需要?看顾好放在船舱里面的物资,确保头?顶的防雨布扎的够牢固就好了。
  反正已经在水里面了,只要?船不翻,出不了什么意外。
  这会着急的是?那些还留在建筑里面的人。
  海平面的快速上涨打破了他们原有的计划和对未来的微小幻想?,他们看着快速逼近窗户的水位线,慌张的收拾自己的行礼。
  到处都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
  有用的没用的行礼散落一地,还有人伺机抢夺别人的物资,随处可?见扭打在一块的人。
  被家人无意或者有意丢弃了的孩子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冲每一个路过的人伸出双手,试图寻找安慰。
  有些幸运的,在父母长辈反应过来之?后重新寻回,如珠似宝地抱在怀里,继续踏上求生的道路。
  至于那些不那么幸运,没法回到家里的,一部?分好心人于心不忍,带着他们上路,剩下的那些,只能接受命运给他们开的巨大的玩笑。
  穿过一片狼藉,人们挨挨挤挤地冲向顶楼,寻求那一线生机。
  不大的天?台上已经站满了人,已经没有落脚点了,但后面的人仍旧在拼命地往上走。
  下面的人以为去了天?台,就能得到更多活命的机会。
  站在天?台上的人,看着周围一座座建筑逐渐被水吞噬,四面八方的水都向自己涌来的样?子,心中生出绝望之?情?。
  被人群挤着向前,身体产生难受的感觉,天?上的雨水不停地坠下来,打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有人在慌乱中站上了薄薄的天?台边缘。
  老旧的墙皮伴着雨水往下掉。
  有人尖叫,那人的妻子听见声音,才发现丈夫站在了高处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丈夫的裤腿。
  男人的脸上带着解脱一般的笑容,对妻子轻轻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向后倒去。
  但他们中间隔着两个人。
  咫尺之?间,仿佛天?涯。
  她费劲了力气,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捞到。
  “扑通”一声坠海的声音,是?他留在世界上,最后的遗言。
  “都别挤了!有人跳海了!”
  还在拥挤的人群,因为一条生命的离去,稍稍安静了两分钟。
  妻子失魂落魄地看着那一块带着脚印的天?台边缘。
  刚刚还拥挤不堪的周围,被人们硬生生空出来一点,她踉踉跄跄地走到那个位置上,踮起脚,往下看。
  距离并不遥远的海面上,漂浮着被染成鲜红色的白衬衫。
  那些进化出尖牙利齿的海鱼们正聚在那片鲜红的颜色之?中,拼命撕扯着什么。
  她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雨水流进了眼睛里面,带来一阵难受的感觉。
  身后又拥挤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挤到了墙壁上,胸腔里传来一阵恶心的感觉。
  为数不多的物资在刚刚的混乱中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有人在雨幕里面大吼着:“人死了你们就往前走啊!还能给后面的人留个位置呢!”
  她的面容很平静。
  她已经不在乎了。
  瘦弱的手臂撑在矮墙上,她从拥挤的人群里面脱离了出来,挤掉了一只鞋,她就那么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光着站在窄窄的边缘上。
  然后毫不犹豫地朝前一跃,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或许是?绝望的气息蔓延了开来,陆续有人摇摇晃晃地站上了边缘,选择跳海,结束这无望的人生。
  但更多的人,依旧沉默地站立在凛冽的风雨里面,他们像是?一尊又一尊沉默的雕塑。
  楼下,汹涌的海水冲破了单薄的玻璃窗,裹挟着无数杂物,冲进每一个房间里面。
  那些来不及逃走的,或许是?无力逃走的,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呼救声,就被汹涌的海水给包裹了起来。
  海水已经淹上了十四楼。
  眼看着水一点点朝自己靠近,位于最底下的人着急得简直要?哭出来了,他不断地推搡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人:“快点往前走啊!水上来了!”
  前面的人当然也?想?往前走,但是?前面已经是?水泄不通,完全没法再前进一步了。
  前面的人愤怒地吼道:“你没长眼睛吗!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有人眼尖,看见水才淹没到窗户下面,看了看几乎没法前进的,通向天?台的楼梯,那人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抱着行李跑了下来。
  后面的人喜不自胜,连忙抢占了那个空出来的位置。
  那人头?也?不回,冲向十四楼的窗户,先是?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然后从里面找出来一件橙黄色的救生衣套到自己身上,然后还忙不迭地从行李箱里面翻找出两个装着水的瓶子,一口气将水全喝了,拧好空瓶,抓在自己手里,然后果?断地推开窗,翻身跳进了海里面。
  站在后面的人看的叹为观止。
  那人将塑料空瓶连接在自己的行李箱上面,借助那些空瓶的浮力,让自己的行李箱不要?沉下去。
  水涨的很快,不一会就有海水从那扇打开的窗户里面流了进来,那点橙色的救生衣却一直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
  人们从短暂的惊讶之?中回过神来,站在最后的那个男人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叫起来:“你们快点往前走啊!老子没有救生衣!”
  天?台能站人的地方已经全都站满了人了。
  人满为患,互相挤压,其中还有一些是?年纪尚幼的小孩,他们年纪小,身体素质没法和程乃男人相比,做家长的害怕他们被挤出事情?来,还将他们高高举起,架在自己的肩头?。
  到处都是?哭声。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有人站在边缘,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哭。
  但还没哭几声,就被边上的人蛮横地抢走了行李箱,他懵了一瞬间,看着掉进海水里面的行李箱,顿时?怒不可?遏:”你凭什么扔掉我的行李箱!”
  对面的人看上去比他还要?暴躁,还要?崩溃:“这里站人的地方都快没有了!你干什么还放行李箱啊!”
  此话一出,不少人就开始抢夺边上人的行李箱,然后扔进海里面,推搡之?间,不少人坠海。
  天?台之?上乱成了一锅粥。
  但无论他们怎么打,既定的结局都是?不会被改变的,海水依旧坚定地朝着高出迈进。
  不知道是?谁哭了起来,那种情?绪很快就传染了所有人,一时?之?间天?台上哭声不止。
  这种悲剧不止在一个地方上演,有人侥幸逃脱,有人不幸丧命。
  雨幕之?中,全副武装的战士们正穿梭在人群之?中,飞快地清点着人数。
  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战士,方圆大酒店整体的氛围也?就略显紧绷了起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跟着从避难所出来的,即使十楼之?下是?原先就住在这里的人,但总归都处于避难所的庇护之?下。
  虽然生活清贫,大部?分人都瘦瘦弱弱的,但他们的脸上的神情?还是?比较正常的,没有以往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外面的人脸上看见的那种麻木的神情?。
  前来执行任务的战士们不由?得感到惊讶。
  负责人的重要?程度是?排在所有人前面的,特意派出来的小队,其中一多半的人手都是?被安排过来保护她的。
  小队长按着自己的无线耳机,接收了两条消息,她又探头?,看了看外面海水的位置,纵使她已经执行过很多次任务,但看着迟迟不起身同自己离开的负责人,心中还是?有些焦急了起来。
  她再一次走到对方面前:“负责人,时?间紧迫,还是?请您先同我们上船吧。”
  负责人轻轻摆摆手:“再等等,等那些机器全都孕上船再说。”
  她说的那些机器,指的是?徐克的实验室里面的那些机器,无土栽培机器,以及那些孵蛋器。
  队长不曾动?摇,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挡在负责人的面前:“请您不要?再担心这些了,我们会安排好这些东西的,请您先上船去吧!天?气情?况变化莫测,我们也?没法完全掌握。”
  似乎是?未来配合她说话一样?,外面响起了一阵雷鸣声。
  负责人看了一眼外面乌压压的黑云,知道对方说的是?对的,她深深地看周围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秘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负责人,您先走吧,我会留下来盯完整个流程的。”
  队长趁热打铁似的,挤过来,挡住了负责人的视线:“请吧。”
  几乎满头?白发的女人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人群,终于松口:“好。”
  队长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招呼手下过来,两个人给负责人穿好了简单的防护服,然后又套上救生衣。
  还是?那个打扮精干的秘书,三两步追上来,将一个小包塞进了负责人的手里:“这里面是?太阳病毒的解毒剂,以防万一里面放了三支药剂,请您携带好!”
  负责人接过那个有些冰凉的包裹,珍而?重之?地放在随身携带的那个黑色的保险箱上面:“注意自己的安全。”
  秘书笑了笑:“会的,船上见,负责人。”
  两人短暂的交流了几句,出发的时?间就到了,女队长一声令下,冲锋舟劈开浪花,直直地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方圆大酒店这边仍旧是?乱哄哄的一片。
  排队的队伍里面,有人不满地看着又一艘驶出去的冲锋舟:“搞什么!这群人自己先跑了!留下我们来面对这么恐怖的东西!”
  “这都什么时?候了,少说两句吧!”
  “少说什么少说!难道我说错了?!那些大人物喃道不是?早就乘着船走了?”
  男人不依不饶地说着话,甚至还越来越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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