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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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王氏生下陆蓓,姜香玉发了好几次脾气,陆幽和姜老夫人劝了很久,陆幽都差点跪下了,姜香玉才肯给王氏妾室的名分。
  如今,儿子一番话,叫姜香玉失了理智,把他心头温柔的可怜人,丢到京郊去,他怎能不气?
  在他看来,陆旭可没错,谁乐意一辈子受姜家一族的气,错的是姜香玉。
  于是,向来没什么脾性的陆幽,直接去京郊庄子住了一个月,不曾回府。
  还是姜老夫人出面,才让这对冤家和好。
  而云贞在其中,不过是个筏子,被陆旭利用,被姜香玉、姜怀雪、陆蓓等记恨,到头来,图惹一身腥臊。
  如今,又到了这样的日子。
  她思索着,没几个人见过自己和陆旭说话,假如陆旭非要拉她下水,明眼人一眼能看出问题所在。
  而且冯氏在外的产业,也越来越好,她尚可自保。
  何况,陆旭从一开始,就拿云宝珠和姜香玉作对,不该在这关键时刻,放弃云宝珠,转而用她。
  即使如此,云贞想起上次陆旭的眼神,还是担心。
  她在房中来回踱步,终于听到外头,小翠和秋蝉说话,似乎在说兰馨堂什么。
  她打开门,小翠一瞧她,连忙跑来,道:“姑娘,兰馨堂那出事啦!”
  云贞心里一紧:“什么事?”
  小翠:“大公子说要抬宝珠姑娘为妾,三夫人正发火呢。”
  云贞的心,猛地落到平地。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收起唇角笑意,总归是幸灾乐祸,不可以太明显。
  她问:“没提我吧?”
  小翠:“我听到三夫人要发落姨娘,就赶紧回来跟你说了。”
  如此,和梦里对上了。
  只是,她把自己摘了出去。
  不过姜香玉发火,她还是在屋内躲好好了,不至于触霉头。
  但她没料到,梦里,去年年末就揭晓的四川贪腐案,在今年的三月,震惊朝野。
  四川巡抚曹万立,于数年间,搜刮民脂民膏,竟达十万两白银,此案牵连往任、现任四川按察使、四川布政使,揪出在朝中为政多年的方阁老。
  曹万立招供,八年前,新任四川按察使陆岭,赴任路上突发急病去世,也是他们怕事情败露,下的毒手。
  贪污受贿,欺民霸地,杀害朝廷命官……
  种种罪责,铁证如山。
  为此,圣人震怒,彻查朝野。
  方阁老门生不少,一时,朝野上下人人自危,陆幽本因姜香玉发落王氏,去找王氏住,奈何京郊太远,他顺带装个病,没去一日衙署。
  可听这消息,陆幽赶紧收拾东西,灰溜溜回来,免得这关头,被参一本欺君罔上。
  只不过,陆幽明显还和姜香玉别着,二房气息沉沉。
  云贞本不愿这时候出去,可事关陆蔻的父亲,她得去看看陆蔻。
  梦里,会在去年年末出这事,是被曹万立发觉朝廷查证,他先跑了,朝廷不得不提前收网,如今,朝廷妥当收网,侯府大爷之死,也有了交代。
  总归令人唏嘘。
  只是,她刚要出门,云宝珠冲过来,拦着云贞:“她们不让我出去,你也不能出去!”
  陆旭拿云宝珠生事之后,云宝珠被姜香玉下了禁足令,云贞却没有。
  云贞皱了皱眉。
  秋蝉和云宝珠身边的丫鬟,却是知道云贞和大房要好,连忙拉住云宝珠。
  秋蝉还说:“宝珠姑娘,这事和贞姑娘没有关系。”
  云宝珠挣扎着:“那我也要出去!大公子明明是心悦我的!”
  秋
  丽嘉
  蝉沉默了。
  若秋蝉与她关系还好,势必会提点几句,云贞也是如此。
  可如今,那新丫鬟不够机灵,二房个个人精,就算猜到陆旭不是为云宝珠,也告诉云宝珠,不然会惹陆旭不快。
  云宝珠闹腾得越厉害,陆旭越乐见。
  所以,没人点醒云宝珠,云宝珠一叶障目,竟真以为陆旭非她不可。
  趁着秋蝉拉住云宝珠,云贞对她点头示意道谢,与小翠一起,提着一个小箱笼,往乘月阁去。
  小翠还奇怪:“姑娘,小箱子里是什么啊?”
  云贞打开箱子,白猫儿从里头跳到她怀里,她稳稳抱住了。
  她如今养着霏霏,是瞒着云宝珠的,还好,刚刚把它装箱笼里了,不然云宝珠看到,不定又要发火。
  小翠也喜欢霏霏,一边逗霏霏的下巴,一边说:“姑娘带小猫,是要给大姑娘玩吗?”
  云贞愣了愣。
  她轻捏霏霏的爪子。
  其实,她是想到陆崇。
  作者有话说:
  活用宝珠(bushi)
  第三十九章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乘月阁很是清静。
  陆蔻着一身淡雅的素白上衣, 鬓发干干净净,没有朱钗, 脸上也没任何妆, 但她眼圈红红的,大抵是在人后哭过几次。
  “我娘虽从未对我说过什么,却是最想我爹的,不曾想, 我爹是出了这等事走的, 我娘这两日就病倒了。”
  当年, 仵作什么也没查出来, 而陆岭身子那几年一直不好, 没人察觉异样。
  但陆崇发觉了,只苦于没有证据, 未免叫家人悲上加悲,便压下此事。
  云贞听着陆蔻的忧愁, 觉察出难过。
  她父亲不详, 自幼见到的男人, 是云来顺、云耀宗那样的, 从陆蔻对父亲的怀念,可以想象, 陆岭应当也是个极好的人。
  他是侯府大爷,本该承侯府爵位,如今却因官场祸端,早早撒手人寰。
  真令人唏嘘。
  陆蔻握着她的手,笑着说:“也是你好心, 还肯从二房来看我, 我听说二房……嗨, 只愿家宅安宁,莫要再生事了。”
  云贞抿唇一笑。
  她也不能说什么,原来,除了三房的陆芙过来,陆莹和陆蓓都没来看陆蔻。
  陆蔻体谅二房近日不安生,但过来乘月阁,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随着各位姑娘郎君长成,大家都懂事了,大房二房关系中的生硬,便叫明眼人一眼瞧出来。
  又待了会儿,陆蔻要为母亲侍疾,先去更衣,云贞提着箱笼要走,方出门,就听到雨山跟南枝说话的声。
  她脚步一顿,微微抬头。
  叠云亭中,立着一道清俊的身影。
  陆崇今日也穿着颜色浅淡的白袍,一抹玉色腰带,收出他的窄腰,简单的衣着,更显荦荦大端。
  他微微昂起头,抬着手,袖子下滑,露出他光洁修长的手臂,他手指在转弄挂在亭角的一个玲珑玉球。
  似乎发觉她的目光,他低头,看了过来。
  那双眼清清冷冷,倒是寻常。
  云贞心中,却忽的如水波荡漾开的波纹。
  陆岭得以安息,是陆崇成功换了那副前朝野客的秋海棠图,此事至关重要,可是,朝廷传来的消息中,他却匿迹了。
  或许是避嫌,又或者应该说,他不以此事为政绩。
  这是他要为长兄做的。
  如今,云贞目光不再拘泥于二房那些事,自是看到更多的东西,便也知道,按侯爷那调性,只爱莳花弄草,不爱管事,很难教出陆崇这样的人。
  陆崇今日之所以是他,是有老侯爷与长兄。
  长兄比他大十几岁,早已如兄亦如父。
  老侯爷听从天命而走,长兄却死于非命,这是陆崇的心结。
  他也会伤心的。云贞想。虽然他看起来,和这两个字,好像没有关系。
  但她还记得梦里,陆蔻去世后,陆崇无声的悲恸。
  他也是人。
  她垂下眼睛,慢慢走到叠云亭那,略微一顿,便抬起脚步,走进亭子中,小声道:“七爷。”
  陆崇目光微微一敛。
  亭下,雨山方要走上来添茶,忽的看看陆崇,又看看云贞,忙噤声,走到亭子外一旁。
  云贞背对着他,不知道他这点小动作,陆崇却看到了。
  只是,他一反常态,没说什么。
  云贞有点紧张,她握握手心,将手中箱笼放在桌上,掰着卡扣,一边说:“上回七爷问到霏,一杯,我想,七爷许是想它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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