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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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婳抬眸,毫无预备的撞进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
  屏幕中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此时真人就站在她面前,对方一定全都看见了,她刚才一直在看着他的照片发呆,所以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俊逸的眉眼间似笑非笑。
  直白的打量,意味深长的注视。
  南婳眨巴眼,莹润漂亮的脸倏地一热,不知该如何缓解眼下的尴尬,她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她,轻声道:“我只是随便看看。”
  会议厅的工作人员很多,围观的人可不少。
  说完,南婳收敛起眼底的心虚,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名牌。
  梁闻序的视线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微垂,黝黑的眼底划过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南婳蹲下身捡名牌,余光里那双乌黑锃亮的男士皮鞋却没有离开,男人颀长挺括的身体逆着光,挡住了南婳头顶的光亮,高大的影子落在她身上。
  对方迫人的强烈气场似乎与生俱来,跟在梁闻序身后的一众精英也都保持沉默。
  南婳硬着头皮继续捡名牌,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对方赶紧走,她只想尽快整理好东西离开这里,不在这个叫梁闻序的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窘迫。
  然而梁闻序不但没走,反而弯腰屈膝去帮捡掉在地上的名牌。
  男人的气息逼/近,很淡的萦绕在南婳鼻尖,像是凛冬茫茫雪地,初霁屹立的松柏香,夹杂着一缕极淡且清冽的烟草味。
  南婳不自觉抿紧了唇瓣。
  两人伸出去的手同时碰到那个叫“张振国”的名牌,指尖相触的一瞬,男人的手无意间擦过南婳纤细微凉的指背。
  感觉到对方灼灼的体温,比她的体温高了好几度,甚至有点烫人,南婳的身体一僵,整个人就跟触电似的,保持镇定默默收回了手。
  梁闻序看她一眼,眸光淡淡掠过女孩昳丽眉眼,最终落在南婳胸前的工作胸牌上,那上面应该是她的名字。
  不是南婳,而是谢诗雅。
  梁闻序漆黑笔直的眼睫低敛,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他捡起张振国的名牌慢条斯理地起身,然后递过去。
  南婳低头说了声谢谢,伸手去接,可梁闻序却没有立即松手,而是问她:“你叫谢诗雅?”
  南婳张了张唇,刚要否认,忽然想起自己是来替谢诗雅兼职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点头默认。
  不知为何,在她点头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眉心轻蹙,似在思索。
  南婳整理好名牌,听见梁闻序再次问她,像在确认:“这是你的真名?”
  两人以后都不会再见,更不会有什么交集,至于真名还是假名,对彼此来说没什么意义。
  南婳“嗯”了声,干净清澈的眼对上男人探询的目光,她试图拿回那个叫张振国的名牌,这一次梁闻序看她一眼,松了手。
  身后一众精英里,一个身形瘦高,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走到梁闻序身边,微微弯腰,低声提醒他会议时间将至,并伸手邀请他去第一排入座。
  南婳主动让出通道位置,继续发放怀中剩余的名牌,听见面前的男人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没再逗留,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去往前排落座。
  听到耳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南婳放好手中最后一块名牌,慢慢直起身,悄悄松了口气。
  明明才和这位梁先生见过三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与这人对视,她总觉得紧张。
  梁闻序是周明森的朋友,两人虽有一丝不同,可终究是一类人。
  这样的人,她该敬而远之才对。
  会场布置完,会议也即将开始,南婳和其他志愿者在会议厅右前方落座。
  会议的内容基本都是围绕国内多个新兴领域的商业发展和战略合作展开,以及行业内几家顶尖企业代表人发言。
  南婳属于外行,听不懂这些乏味枯燥的专业术语,像极了高一那会听物理课,整个人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如果没有繁琐的签退流程,南婳都想提前离场,奈何会议厅气氛严肃又庄重,她就算有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
  南婳百无聊赖地看了会手机,时不时翻看一眼面前开会前发放的小册子,里面有今天的会议内容,还有对新能源产品的宣传。
  南婳一目十行的翻阅,视线终于在参会嘉宾介绍那一页停住。
  第一位就是梁闻序。
  介绍内容除了刚才她在大屏幕中看到的,又多了一行字:梁氏集团ceo梁致远长子。
  男人的照片在一众发量稀少,中年发福的企业管理人中尤为醒目突出,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尊贵,还有年龄和相貌。
  南婳想起那晚在somal,若不是她去兼职,他去消遣,或许天差地别的二人,不会有在同一时空相遇的可能。
  南婳看着眼前的小册子,没有再往后翻阅。
  安静许久的坐席中,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终于等到梁总发言了,不枉我来这一趟。”
  “这应该是梁总第一次上台发言吧?之前这种事都是吴特助上,吴特助今天是不是没来?”
  “来了的,我刚才还在会场外看见他了.....梁总真的好帅!”
  “梁闻序他妈可是京城第一名媛,这种优良基因肯定差不到哪去。”
  “他不是梁家的长子吗?怎么会接管这么个小公司?该不会在梁家不受宠吧?”
  “......”
  旁边的几个女生低声议论,南婳听见“梁闻序”三个字,并没有留意她们议论的内容,抬头看向左前方的嘉宾席。
  南婳此时的位置,刚好能看见梁闻序矜贵沉静的背影,笔直的肩线被西服勾勒得挺括料峭。
  台上的主持人话音落地,男人自嘉宾席中起身,身姿挺拔且从容,长指整理着袖扣,步履沉稳不迫。
  安静的会议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整齐划一的落在他身上。
  有些人似乎生来就自带这种气场,无论在哪,都能成为焦点。
  很显然,梁闻序就是。
  男人沉稳悦耳的声线自话筒中传来,薄唇间轻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落在南婳耳朵里。
  从他上台发言到致谢,南婳的目光就一直未曾离开过。
  她好像一只飞往春天的候鸟,误了南飞的时间,停栖在那棵屹立在冬日茫茫雪地的松柏之上,无意中窥得这位梁先生的另一面。
  天生上位者的从容松弛,自信和锋利。
  梁闻序发言时,南婳身边的议论声不断:
  “梁家家大业大,梁致远好歹也是亿万身家,不可能只给梁闻序一家小公司吧?”
  “豪门深似海,谁知道呢,不过说真的,什么时候我也能体验一把有钱人的生活。”
  “当然能啊,找个机会榜上梁闻序,当上梁太太就能体验到了。”
  “......”
  几个女生压低了声音调侃,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南婳微微勾唇,也觉得这种闲聊有些好笑,不知道梁闻序本人听了会是什么想法。
  她单手撑着脑袋,眼皮往下耷拉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梁闻序下台时,目光淡淡扫过前排角落的方向。
  那里坐着二十几位志愿者,穿着颜色款式统一的职业装,或许是他运气好,一眼便看到正打哈欠的南婳。
  梁闻序长睫低敛,无波无澜地收回目光,回到座位后,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然后发了条消息过去。
  周明森这会也在会议室,被自家老头逼着在公司学习,加入扣口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看更多完结文可惜他并不是做生意的料,听着财务部门的汇报,他越发坐不住,座椅上像是长了钉子,越坐越难受。
  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周明森瞥了眼周围同事,将手机藏在会议桌下偷偷看。
  lwx:“你前天跟我说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周明森:“哪个女人?”
  梁闻序:“简卓阳养在外面的那个女大学生。”
  说到工作之外的八卦,周明森顿时来劲:“谢诗雅。”
  至于周明森为什么对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完全是因为简卓阳经常把这妹子挂在嘴上,就在昨晚,一帮人在酒吧打牌,简卓阳手气差,输得连底裤都不剩,最后直接把女朋友给输了。
  那个叫谢诗雅的女生当晚就被其他人带走,据说三男一女在酒店玩得太过火,大晚上的把那姑娘给弄去妇科急诊了。
  今早有人还在群里说昨晚的事,除了道具,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往人身体里塞,而且还拍了视频,周明叹为观止,震惊之余,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去现场围观。
  看着周明森发来的露/骨文字,描述昨晚的惨烈情形,梁闻序眉心微拧,若有所思。
  他又问:“那女孩有照片吗?”
  周明森:“哥,你这算是问对人了,我这有视频。”
  周明森:“这姑娘虽说长得不算惊艳,不过身材好,胸大腰细,关键是活儿好。”
  南婳还是谢诗雅,亦或是同名同姓同学校的巧合。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梁闻序还是鬼使神差地,在正式且肃静的会议厅内点开了周明森发来的小视频。
  ......
  三个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
  南婳摘掉胸牌,退还了工作服,此时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但还是想回先回学校,再去附近吃晚饭。
  会议厅内,嘉宾和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离开,南婳经过第一排的嘉宾席时,看见那张放有“梁闻序”三个字的座位。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南婳留下了那本会议桌上发放的小册子。
  somal的兼职她不会再去了,而今天这样的高端商业峰会,若不是机缘巧合,她跟梁闻序也不会有这样的偶遇。
  离开这,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吧?
  南婳轻抿了抿唇瓣,心底最为隐秘的地方,忽然生出一丝,极微妙且不易被发觉的遗憾。
  为什么觉得遗憾。
  或许是因为对方长了一张过于好看且难忘的脸,也或许是对梁闻序那晚施以的善意没有好好表达自己的感谢。
  无论是哪种,都让南婳忍不住在这张座位前停了两秒。
  会场内的灯一盏一盏关闭,南婳纤薄的身影也被笼在昏暗冷清的光线里。
  从大厦出来,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晶莹的水花四溅,仿若午夜里绽开的小小烟花,初秋的风裹着潮湿的凉意迎面而来,南婳的困倦顿时被冷风沁醒,将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
  这几日都是艳阳天,南婳出门没带伞,会场离最近的公交车站有一段路程,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的意思,南婳点开打车软件,看了眼价格,瞬间打消打车的念头,打算在这再等等,等雨停了再去公交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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