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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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大当家给儿子申请外出就医。
  典狱长满口答应,备好了放行条。
  司机早已候在东五山大门外,听到铁门一响,他深深地鞠躬:“陈少先生。”
  陈展星拉开车门,翘起腿,吐气如山:“去月色。”
  他被逼得不行。光是想一想陆姩在铁网下的样子,他恨不能将她折磨到哀苦求饶。她在东五山有恃无恐,驮着白白的雪在他面前晃,又嘲笑他的难耐。
  这个女人的眼角眉梢,全是绵绵细针,在无数个夜晚扎疼了他。
  车子停在月色。
  陈展星身上穿的还是东五山囚服,灰色的底。
  他拿起车里的一件西装外套,披上去,大摇大摆进去月色。
  门前的人齐齐鞠躬:“陈少先生。”
  陈展星刚衔上一支烟,突然被迎面一个女人撞到,他伸手揽住对方的腰。
  女人抬起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映着天花上的水晶灯,莹润明亮,很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长了一张神似陆姩的脸。早听彭安说有个女人与陆姩长得相像,陈展星这时见到才知,是真的像。他拿下烟:“这位小姐,没摔着吧?”
  “没有。”柳枝挣脱了他的手,望着他离去。
  彭安无视她。陈展星的眼神则是漠视,像是漠视一件赝品。无论是彭安或者陈展星,似乎都不可攻克。
  *
  站在床边的女人穿着一袭黛青色旗袍,勾勒出一具好身材。
  她比陆姩丰满。但陈展星现在偏爱陆姩那样一只手就能掌控的“柔弱”。
  只是这旗袍色彩与他第一次见陆姩时一样。
  陈展星着迷这一件旗袍,他拉过女人。
  憋得太久,他的动作格外狠戾。
  陈展星突然想,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看中陆姩?如果他救下她,她就不会走上现在这条路。但,不到她露出狡诈的笑脸,他又对她没有兴趣。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一切终究是要到这一步,他才会对她上心。
  陈展星点了支烟,用手梳梳头发。
  女人退下。
  门一关上,陈展星在昏暗的当下细细地抽烟。事后的他,满脑子想的还是陆姩的雪白。
  响亮的钟声响起。
  陈展星抽完了这一支烟,又回到了惬意的陈少先生。
  陆姩,来日方长。
  *
  云门的门面高大宏伟,两扇朱木大门又厚又重。前有大院,后有小院。门窗、屏风、灯饰都还是奢华的复古风。
  陈大当家虽然任法租界的官员,但其审美还是古时达官贵人那一套。
  陈展星到家,脱下囚服,换上一袭长袍马褂。这才到了陈家家宴的席上。
  菜上齐了,陈大当家不动筷子,无人敢动。
  陈大当家:“力皓的事,我们还没有缓过来。你又进了东五山,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陈展星一哂:“我是被连累的。”至于被谁?他瞥了一眼陈力皓的母亲。
  陈力皓的母亲颤了颤,她手里的瓷勺发出一记清脆声响。
  陈大当家:“展星,力皓已经走了。死者为大,你要道歉。”
  陈展星起立,向陈力皓的母亲鞠了一躬:“抱歉。”礼节是做足了。
  陈大当家向各人扫去一眼:“吃饭吧。”
  无人敢吱声。
  陈大当家问:“你在东五山的游玩什么时候结束?”
  陈展星:“这要听典狱长的意思。”
  “哦,快出来了。”陈大当家已经阻止了陈展星的延期申请。
  吃完饭,陈展星回去洗了个澡,躺下休息。
  这一晚的梦里,他和在东五山时没有区别。
  蛇蝎美人有一张清纯可人的脸,但她有风情万种的笑。她掏出利刃,抵住他的心口。
  他笑一声,以手掌抓住了刀尖。
  梦境一闪,铁网突然从天而降。
  北风飕飕,陆姩敞开了外套和里衣。风逮住空子向里钻。她没有穿内衣,她当然是故意的。
  陈展星被铁网卡住,他喊:“陆姩。”
  “憋呀,憋到绝后。”她比了一个剪刀的动作。
  “你除了美人计就没有好伎俩了?”
  她讥嘲地说:“美人计你都受不了,哪还需要其他的。”
  半夜梦醒,陈展星只觉得哪里都是空的。
  想,太想了。
  作者有话说:
  二字男主地位从不动摇。
  第20章
  今日一见,还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大年初一,没有一个人闲着。除了彭安。
  陈展星早上起来,去探望那位受伤的大学同学,目的地在一家私人诊所。
  白大褂医生姓蓝,是留洋回来的医学生。他与金律师是高中同学,如今二人都在为云门做事。
  彭安住在诊所二楼的贵宾房。
  陈展星敲了敲门,再推开,闻到一阵清香酱味。
  房里摆了木椅和木桌。桌子正中放了一个小小的锅。彭安刚刚倒进一壶开水,再下几片青菜。他的面前还排了几个酱料。
  陈展星自顾自地到桌前坐下。
  彭安调着酱料:“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大当家让我回家过年。”
  “出来几天?”
  “团圆饭已经完毕,随时能走。”陈展星脱下西装,解开衬衫的两个扣子,又挽起袖子。
  彭安与他面对面:“你坐在这里跟我聊天,我都不习惯了。还是东五山适合你。”
  “你在这里煮菜?”锅里只有几片青菜。
  “蓝医生剩下的。”雾气漫上镜片,彭安摘下眼镜,“过年了,我要吃一顿好的。”
  陈展星左看看右看看:“这次遇上穷凶极恶的连环凶手,你能死里逃生,算是命大。”
  “托那个女人的福,自从遇到她,我就明白了乱世习武的道理,练过几招,否则我躲不过凶手的第一刀。不过,以后还是锻炼跑步比较好。”
  “你进云门来吧?凭你的悟性,说不定训练三个月,你就能出去当杀手了。”陈展星鼓励着,“穷凶极恶的那种。”
  “哦,对了,她也是连环凶手。”彭安强调说,“穷凶极恶的那种。”
  “她是一个美人。”
  窗外,云雾缭绕的远山就是东五山。
  “美人又怎样?”彭安戴上眼镜,“陈大少爷是美人,也是人渣。”
  陈展星笑得迷人:“小安安,我一大早过来见你,你伤了我的心。”
  “去自杀,别碍着我吃东西。”彭安捞了几片菜叶。
  锅里只剩水。陈展星放下了筷子:“你的伤没事了吧?”
  “送医及时,止住了血。当天比较惨烈,第二天转危为安。”对外的说辞,依然是昏迷不醒。
  陈展星问:“你什么时候可以醒?”
  “我要昏迷一段时间,借此机会摆脱柳枝,我见着她就烦。另外,我有理由把我父母送出上海了。”一箭双雕,多好的事。
  “原来那个女人叫柳枝?”陈展星说,“我昨天遇到他了。”
  “难道她转移目标到你身上了?”彭安用酱料卷着菜叶。
  “什么也没发生。”
  “哦?”
  “也许,她的美人计只针对你。”
  “也许,她对你下不了嘴。”
  “比起东五山的美人儿,柳枝差得远。”陈展星前倾身子,像是要跟彭安说悄悄话,“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勾引我的时候有多卖力。”
  “你靠太近了。”彭安冷冷地说,“恶心。”
  陈展星舒展了身子,靠向椅背:“说实话,外面很无聊,我想回东五山上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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