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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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曾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父亲一定是爱自己的呢。
  父母都不曾给予她爱,更何况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陌生人傅予沉。
  他又能爱她多久?
  她无法将所有赌注都压上。
  她想要,但她输不起。
  -
  将剧本反复咀嚼品味之后,沈止初表示有意向接下。
  严宝华立即联系了制片人,最终约在明天晚上见面。
  制片人名叫贺正清,是位这几年崭露头角的独立制片人,不依附于任何公司,完全凭借自己毒辣精准的眼光,在一众资本的围剿下杀出重重血路,捧得荣光无数。
  见面地点是藏在北城老胡同深处的一家泰国餐厅。
  人均消费高昂,已经筛选掉了一大批普通人,又是严谨的实名预约制,于是来用餐的大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熟客。
  贺正清今年才刚过三十五岁,江湖上关于她的事迹都是“女魔头”一般的传说,实际上见到人,她竟是个长发飘飘的朴素姑娘。
  圆圆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乍一看简直像个大一新生。
  席间一开始只有贺正清、沈止初和严宝华三人。
  严宝华和贺正清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沈止初不善言辞,一直默默听着,被要求发表意见看法时,她才会轻声说出自己内心所想。
  吃到一半,暂定的男主角来了。
  沈止初跟他不熟,客套地接了几句话,可这人好像对她怀揣着某种好奇心和窥探欲,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借口上洗手间,离了席。
  从餐厅出来,外面是个通道曲折的大院,她冒着冷雨,走到大院门口。
  北城老胡同特色,即便是大院门口,路也很窄,轿车根本开不进来,于是一到夜里,这里就很安静。
  沈止初站在大院门口檐下,望向在昏黄路灯下飞舞的雨丝。
  傅予沉单手擎着把大黑伞,就站在不远处。
  他的脸隐在伞的阴影中,仅能分辨立体瘦削的轮廓,看不清神色。
  视线捕捉到雨夜中他高大暗沉的身影,沈止初心跳都停了一瞬。
  她平淡地垂下眼睫,就像不曾看到过他一样。
  这是该有的反应。
  他们如今应该算得上陌路人。
  约摸半分钟过去,她余光里出现一双男士皮鞋,连接着挺括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
  老胡同排水差,路面已经积了一层浅浅的雨水。
  那皮鞋踩在水中,微微漾起涟漪。
  映着路灯的光,显得多情。
  她没抬头。
  他也没说话。
  在这沉默中,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回不回家?”
  傅予沉说。
  这声音隔着冷雨传来,显得没什么温度。
  沈止初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我帮你叫辆车。”
  他说的不是送她回,而是帮她叫车。
  这应该是体面的退让了吧。
  沈止初心下骤然感到一丝轻松,轻声道,“……宝华姐负责开车,我等她一起回。”
  “那你进去等她,行吗。”
  “什么?”
  沈止初没懂他的话。
  “你不冷吗?”
  沈止初一怔,她今天穿着宽松的浅咖色棉麻长裙,外面搭配同色系的针织开衫,在室内自然不冷,可在冬季的户外,确实称不上与天气适宜的着装。
  但她一心出来透气,下着雨的湿润空气极舒适,她没在意这点小小的寒冷。
  沈止初下意识抱起胳膊,视线还是落在别处,语气保持着客气疏淡的礼貌,“……还好。”
  傅予沉自觉自己保持了极其客气的关心,没有逾距。
  可她还是见招拆招,完全不给他一丝缝隙。
  不要纠缠。
  沉默了片刻,他点点头,“行。”
  转身离开。
  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离开,沈止初的心脏立刻被一阵钝痛剜过。
  她小口小口调整呼吸,想要缓解心脏的疼痛。
  雨夜的胡同深处极安静。
  脚步声好像变了方向。
  傅予沉折返回来。
  她下意识抬头,终于与他对视。
  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漆黑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她。
  怎么都算不上清白的眼神。
  沈止初心尖一阵酸软,投降的想法再度铺天盖地涌来。
  细细的冷雨横在他们中间。
  她像个雨夜被淋湿的易碎的艺术品。
  傅予沉将伞罩在她头顶,极平静地说,“你我现在连炮.友都不是,我不想冒犯你。”
  沈止初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听他继续道,“是你自己走去我车里,还是我抱你去。”
  “我……”
  傅予沉没有等她的回答,一把将她抱起,像以往他惯常用的姿.势。
  她愣愣地接过伞,整个人被压进他怀里,夹在他身体两侧的小腿也被裹入大衣中。
  乍然接触到如此灼热的怀抱,她才发觉,此前站在那里,确实是极冷的,冰冷的皮肤骤然接触到温热的触感,她打了个冷战。
  像抱着一块冰。
  傅予沉收紧了臂弯,手扣着她后脑勺,将她的脸压进颈窝。
  那里很快传来是氤氲的湿意,他不知道那是斜进来的雨丝,还是她的泪水。
  第44章
  沈止初永远无法忘记那个雨夜。
  隆冬时节,极冷的雨。
  头顶是错综复杂的电线,两旁墙体上空调外机、管道、防盗网大喇喇地凸出着,侵占本就逼仄的胡同廊道。
  脚下是浅浅的水洼,男士皮鞋踩上去有轻微的啪嗒声。
  雨好像小了很多,落在伞面不发出声响。
  她全身都被他的热度笼罩烘烤着。
  傅予沉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指骨的有力和掌心的温热,让她有种被控住又被拯救的错觉。
  她像是只被拎着后颈的小猫。
  步出胡同,面前豁然开朗,四车道的柏油马路,老槐树下停着辆通体黑色的迈巴赫。
  向衡举着伞,打开后车门。
  傅予沉弯身将她放到后座,又绕到另一侧坐进去。
  车门关上,一时静默。
  沈止初端端正正地坐着,垂着脑袋低声说,“不用送我回家,我还要回去餐厅里。”
  听到这话,刚刚在驾驶座坐定,正在系安全带的向衡,立刻按开车门下车。
  特意走远了些。
  傅予沉没吭声。
  车厢内暖气升腾,暖意逐渐侵入四肢百骸,驱散寒意。
  他食指和中指插到领结上方,微微用力拧松往下拽了拽。
  沈止初流泪总是无声的。
  甚至是面无表情的。
  傅予沉转开头看窗外,没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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