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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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说呢,我就说呢!你怎么就这么心狂呢!?你可真敢想啊?!”
  吴大娘知道,等于全家人都知道了。
  “要不,爹替你同六少说说去?”
  吴老爷子很久没嚼烟了,这回也拣了一根陈舍微送他的烟卷,笨拙的夹着抽了两口又按在茶托里掐灭了。
  吴缸一个劲摇头,看得大家都着急。
  “等忙过这阵,我找个机会开口。”难得听吴缸这样小声小气的说话,一听心里就没底。
  吴老娘愁啊,可也不敢越过他擅自有什么行动。
  六少六少叫得热络,真叫吴老娘登门求媳妇?她没这个胆。
  “那可说话算数,你的年岁真是不能拖了,燕儿年尾也要嫁到王家去了,家里就你还孤零零的,叫娘心里怎么好受呢?”
  这话说得吴老娘都开始抹眼泪了,吴缸最怕女人哭了,只好再三保证,忙过这阵,一定会去探口风。
  “要是六少不答应,你心里也别落沙,还是要替六少好生张罗着。”吴老爹接着补了一句。
  吴缸想也没想就道:“这个自然,爹您放心。”
  吴老娘接着道:“也要歇了这份心!回来说亲!”
  吴缸却跟死了的蚌一样,嘴闭得紧。
  俩老人家没想那么细,倒是何氏在旁听着,想着那姑娘肯定不是六少身边伺候的,就跟着吴缸走到了院里,问:“老三,那姑娘是不是六夫人身边的?”
  吴缸不语,等同默认了。
  他见何氏若有所思的样子,忙道:“嫂子,你可别去胡问。”
  “我晓得。”何氏应着,心里却道,‘我何必胡问呢!我问燕儿不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淡菜不知道内陆的小可爱晓不晓得,
  是一种贝类来的。
  第108章 丁香和茉莉
  一家三口在小楼住着, 大宅正屋里也渐次添新,家具陈设都是谈栩然挑选的, 陈舍微不插手, 但其他砖瓦木构方面的事情,可谓是十分挑剔,连带着郭果儿更是严苛, 丝毫不马虎。
  主家要求高,对于匠人来说自然难办, 可人家大方啊!
  茶水浓甘, 口粮鲜腴, 耗费的精力都能得来丰厚的回报,也就没有什么怨言了。
  刨子一下一下的推磨着,木花卷儿贴着地滚做一堆, 又被一阵疾风扬起,从门槛里跌出去, 顺着台阶一路落进天井里。
  天井里密密摆着百来盆茉莉, 仿如花海, 拥挤的叫人迈不开腿。
  闽地自古就是栽种茉莉花的好地方,细分小类有一百多种。
  陈舍微从其中挑出一种双瓣茉莉, 不似别种茉莉唯有清香, 更多一点果子的蜜味。
  春日里,吴缸已经把小半的花苗换成了双瓣茉莉,就等着头一批的花茶出来品一品滋味了。
  另受蔷薇花露的启发, 陈舍微还在尝试提炼茉莉精油,毕竟是现成的花田, 不如多开发一些品种。
  陈舍微自觉会的不多, 又不比旁人油滑, 只好卖苦力气,样样求精。
  盆栽的茉莉枝叶簇拥,风也晃荡不开,不过花香摇曳,随之飘散。
  原本过分浓密粘稠的花香吹到小楼回廊上的时候,已经被稀释的恰到好处。
  谈栩然仰着脖颈,血分聚上下两端,令她迷蒙,只虚眼看着床前圆几上,那盆倒悬的,圆小素白的茉莉花。
  浮浮沉沉中,她困惑的想着,‘这样矜持的花,怎么能有这样馥郁的香?’
  快意令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两人耳鬓厮磨时,吟声也低低的,像是给不间断又粘稠的水声做配。
  楼下传来院里姑娘们的笑声与说话声,清澈干净的就像茉莉。
  院里横着几大板用木框框住的玻璃,玻璃面上涂满油脂,姑娘们正用镊子细细将茉莉花瓣一片片夹贴在其中。
  等到花中精华被油脂吸收殆尽,再取出花瓣更换,直到脂膏中浸润茉莉精油,才算成了。
  其实做买卖的人不喜欢茉莉,屋堂铺面里更不会摆放茉莉,因为茉莉合了‘没利’的音。
  但陈舍微不以为然,茉莉,莫离,多好的意头?
  要了命了,她的身子,怎么会藏着这样的极乐之地。
  女子的余韵比男子要悠长许多,谈栩然合着眼,被陈舍微拢进怀里轻吻,听他轻喃着‘莫离我’,又激起她魂魄和肉身的一番轻颤。
  虽说陈舍微和谈栩然在□□上胡闹惯了,不过小楼僻静,藤松遮掩,不是贴身伺候的仆妇也不准进来,也无外人知道他们如此缠绵,不分昼夜。
  等着陈舍微和谈栩然都出去忙事了,阿巧才敢进屋来打理床铺。
  小楼里满是茉莉幽幽的香气,无处不在,甚至连床铺上都遗着三两朵被碾压成花痕的茉莉,原本洁白爽利的花瓣已经黄皱,香却未逝去。
  阿巧微微红着面,把被子抱到回廊后晾晒,就见吴燕子在院里仰着头,笑道:“巧姐,我娘和嫂嫂来看我了,我去外头见见她们。”
  阿巧卷起竹帘点点头,倚着栏杆道:“外院的点心粗糙,你带着花茶细点去招待她们。”
  “诶!”吴燕子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娘和嫂子来一趟不容易,又听见这几日泉州外头不太平,吴燕子虽想她们,可也不愿她们在路上奔波。
  “怕什么?同你三哥一起来的,我和娘坐在骡车里睡了一大觉,醒了就到了泉州了。”
  何氏拿起一块芝麻粿咬了一口,吴燕子一句‘烫’都追不上她,何氏烫得挤眉弄眼,可就是舍不得吐掉嘴里的香浓。
  “那三哥呢?”吴燕子问。
  “听说六少在烟卷铺子里,就找去了。”何氏接过吴燕子给她吹冷的茶,喝了一口,又啧啧感慨起来,“六爷家的点心就是好,不就是芝麻馅嘛,怎么也这样好吃?”
  “这大约也是有窍门的,这芝麻馅还是六少自己做的,我不晓得。”吴燕子笑道。
  “啊!?”吴老娘急忙打掉何氏的手,道:“这,这六少做的东西,你也敢拿来给我们吃!?真是不想干了,哎呀!”
  吴燕子赶紧道:“六少弄多了,熟芝麻不快些吃了就有油味了,到时候更糟蹋了,而且我问过了巧姐,就是她让我拿来的。”
  何氏默默捡起桌上的芝麻粿继续吃,不过她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见最近的仆妇也只在回廊上擦洗,就放心大胆的问吴燕子。
  “小妹,你三哥看上六少院里哪个丫头了,你可晓得?”
  吴燕子不意大嫂会问这个,提着茶壶一下僵住了,茶水漫出去,又淌到何氏大腿上。
  “哦呦!”何氏赶紧站起来,回廊上的仆妇探头瞧了一眼,很周到的拿来干帕给何氏擦。
  吴大娘最了解自己女儿,她这反应,显然是知道的。
  “你这丫头!你三哥这个年岁还孤孤单单的,你既知道了,也不晓得替他使使劲!”
  何氏道:“可是夫人身边的丫头?夫人不许吗?”
  两人一起盯着吴燕子,不给个交代是不可能脱身的。
  吴燕子叹口气,道:“夫人,倒是不介意。只是这姐姐,似乎对三哥没那个意思。”
  “怎么会没那个意思呢?老三可不比你大哥二哥,他是个有身板有脑子的,除了黑些,模样也顺眼,怎么会叫她看不上呢?”
  吴老娘说着,自觉失言,觑了何氏一眼,不过何氏正点头呢,显然也是如此认为的。
  吴燕子思来想去,瞧着吴老娘,道:“娘,那我问你,要是这姐姐嫁了三哥之后,还要留在夫人身边伺候,连带着三哥也是一歇了差事就往泉州跑,也许除了逢年过节,你都见不到他们俩,你肯不肯?”
  吴老娘叫她问傻了,道:“什么?嫁了人还要在这?也不跟去伺候你三哥?还要你三哥追着她跑?”
  吴燕子笃定的点点头,嘟囔道:“你们也别说我没替三哥打探。”
  何氏和吴老娘面面相觑,半晌,何氏才道:“你说的那姐姐,那姑娘,模样怎么样?”
  吴燕子想也没想就道:“好看啊,长得就像丁香花。”
  吴老娘微微蹙眉,道:“那岂不是,瘦巴巴的?”
  “也不会很瘦啊,”吴燕子在老宅的时候,还给阿巧提过沐浴用的热水呢,她回忆了一下,又道:“夫人对她很好,三餐开外还有补品,屋里还有个小丫鬟伺候起居呢。”
  何氏惊得嘘出一口气,道:“难怪嫁了人还要在这住呢!我没听过丫鬟还有丫鬟伺候的,娘,这是矜贵人呐。老三想人家,那可不比娶我们这些粗妇哦!”
  吴老娘不舍,可又想起那日吴缸望着浮萍发呆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咬了咬牙道:“反正我不只一个儿子,这个就当入赘好了!少见几回也罢了!总比他打光棍好!”
  吴燕子也惊讶老娘的开通,被她粗糙温热的手一攥,就听她小声嘱咐,“你同那姑娘说,彩礼也不要太担心,我们家不会亏待了她的。”
  何氏闻言撇撇嘴,到底是忍住了,只道:“只是没见到真人,我心里痒得很,能不能请出来叫咱们见见?”
  吴燕子谨慎的道:“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可别叫夫人知道了,生厌了!”
  见她一脸郑重,何氏不敢再提,可随着一阵轻柔的脚步徐徐走来,吴燕子眨眨眼,惊讶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阿巧。
  她身后还带着两个小丫鬟,一人手里是干货布匹,一人手里是糕饼果饵。
  “夫人说你娘和嫂子也是头回来,这也算是见面礼了。”
  吴老娘看着吴燕子那表情,知道眼前这个浅笑盈盈的姑娘铁定就是了!
  ‘好啊,老三果然是个贪的,这姑娘生得真是秀气,虽说是个丫鬟,可这说话动作,怎么就像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
  何氏和吴老娘一个两个不说话,呆呆的盯着阿巧看。
  阿巧不解的觑了吴燕子一眼,她赶紧一个扫腿,踹了她俩一脚。
  “诶诶诶,谢谢谢谢夫人。”
  吴老娘结结巴巴的,觉得自己丢了大丑,简直土气到了极点,这样一个婆婆,人家姑娘怎么看得上?真是给老三跌份啊!
  她臊得老脸通红,倒是何氏比她冷静些,道:“多谢姑娘,姑娘叫什么名呀?”
  “叫我阿巧就好了。”
  阿巧打小就被卖来卖去,也没个姓氏,若较真起来,还是姓谈的。
  见何氏打量自己,阿巧也算回过味来,知道谈栩然这是又给了她一个抉择的机会,不只是让吴家人看她,也是叫她摸摸吴家人的性子。
  “怎样?”
  谈栩然掀开碧玺镶嵌的银盒子,指腹轻带出一点茉莉精油脂膏来,慢悠悠的在手背上涂抹开来。
  在谈栩然跟前,阿巧也少了几分含蓄,拢了她满头青丝,用篦子沾花露梳理,道:“吴大娘倒是个憨实多过精明的,不过那位嫂嫂就厉害些,应该有些贪心,但不会太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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