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幸珺在侧岁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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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得刺眼的金丝红毯从顶楼一路铺到尾,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就像是穿了一层新衣,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一旁的禁卫军每隔三级台阶站一人,整齐林立于红毯两侧,刀剑紧握。
  封珩礼早早就到了休息的行宫,任由外面的许奇奇和赶回京的封珩新打点好一切。
  昨夜抱回了小九的兔子玩偶还以为能够睡一个安稳觉,哪想小孩的玩偶和他一般,淘气得紧。愣是因为枕边多了个兔子玩偶而整夜没能安睡,没睡好就算了,还得尴尬的迎上公公看到兔子时错愕的目光。
  “皇上,时辰快到了。大祭司已经到天坛顶端了。”
  随行的公公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皇上正在小憩,便压低了声音恭敬的道。
  “嗯,走吧。”封珩礼睁开眼,端起面前的杯盏轻抿一口,这次没有摄政王的承冠环节,祭天大典的时间便缩短了不少。适逢入秋,也算不得炎热难耐。
  前来观礼的百姓黑压压来了不知道多少,封珩礼慢慢走上台阶时看到被禁卫军牢牢挡在最外围的百姓正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方向,向来冷峻的面容出现了一丝破裂,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风调雨顺社稷安定是你的心愿,也是朕的义务。
  收回目光,台步慢慢往上走。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每一级都刻着一个名字,先祖建立王朝之初感念七十四位朝臣将军匠人拥立有功,便将他们的名字在建天坛之初便篆刻其上,让后代铭记奠基不易,牢记百姓拥戴,从而不负江山不负万民。
  后来每朝的功勋卓绝之人也可将名字刻于其上,这是无上光荣的事。
  封珩礼脚步一停,在这一级上,他看到了苏有听的名字工整的刻在石阶之侧。
  他微微一停顿,抬脚跨过了这一级直接踏到了下一级台阶之上,他步履匆匆,看不出异样,但是身后紧跟着的许奇奇和封珩新看出了这巧妙的变化,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收回目光。
  苏有听是东帝的福星,其功传颂于大街小巷。但让封珩礼跨过不踩的原因,无外乎一个——她是封望的母亲。
  默默在心里感叹封珩礼的细腻,封珩新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的人。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封珩礼一身金黄的龙袍在阳光下灿烂夺目媲美朝阳,可是那背影却也同样萧索而孤独,就算封珩新和封珩礼关系好到无需行礼,但在礼节祖制面前,他同样也只能退避三舍躬身为臣。
  自古为君者,高处不胜寒。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天梯攀爬,封珩礼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缓步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天坛之上。眯眯眼看了看已经准备好的天炉,走上前从大祭司手里接过了熊熊燃烧的圣火。
  接下来,他只需要将圣火扔进天炉,在进行朝拜就礼成了。
  可是在身后的许奇奇、封珩新和大祭司相继跪下时,他有些走神,移开目光看向天坛之下,除了禁卫军之外的百姓乌压压也跪倒了一片,一眼看过去整齐而虔诚。
  封珩礼勾了勾唇角,将圣火高高举起,仰头看了一眼,有些自嘲:你保佑了黎明百姓江山社稷,但你却没办法让小九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回到朕身边。
  圣火,朕,虔诚给谁看?
  正准备将圣火扔到天炉中,却在火光之中看到正对面的楼梯上人影闪动。
  他有些发怔,一时晃神,竟没有厉呵出声。
  这——是他的幻觉吗?
  人年纪大了,当真是熬不得夜,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出现幻觉。眉心微皱,口中不知为何竟紧张得吞咽了一口有些苦涩的唾沫。
  “皇兄,臣——来迟了。”
  清脆的嗓音在天坛上响起,满含笑意的一声皇兄回荡在其上,明明语调稍低,却仿若震耳欲聋之效。
  不过一句告罪之词,竟让跪在后方的许奇奇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他泪眼朦胧的仰着脖子,拼命想要越过天炉看清来人的模样,却只能看到来人暗黄色的衣角在那边随风飘扬。
  来人步履轻快,举止有度,行走间衣摆随风高高扬起,其上金丝银线绣成的麒麟纹在阳光下反射着夺目的光彩,在衣摆晃动间竟恍若活物。
  天炉中的火借着风的势头已经烧得很旺了,屡屡灰烟朝着来人的方向涌去,片刻便遮住了容貌和服饰。但是他步履坚定,未曾有一时半刻的迟疑。
  终于,他越过浓烟,站在了封珩礼的斜对面,嘴角噙笑,眉眼温和,动作利落的单膝跪地,护膝和地面接触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臣,秉持先祖遗诏,领悟圣上恩德,为圣上与黎民百姓守护这万里山河。”
  来人慢慢放下另一条腿,呈双膝跪地之姿,双手垫于额前,匍匐在地,长发散落的周身,竟与暗黄的蟒袍相映成趣。
  “臣在,定叫百川参拜,关河俯首。臣在,定会九天揽月,五洋擒蛟,庇佑我东帝!”
  封珩礼微微俯身,将微微有些颤抖的左手递予地上跪伏的少年:“起来吧。”,少年抬起头,看到面前的手一怔,旋即咧嘴笑了,一时间封珩礼觉得灿若朝阳这个词根本无力形容面前之人带来的感觉。
  少年软若无骨的手白皙而纤细,轻轻搭在封珩礼的掌心,竟显得有些小。
  封珩礼紧紧握住他的手将人从地上拉起,少年借力起身,微微偏头,笑弯了眉眼:“皇兄。”
  舍不得松开他的手,封珩礼单手握着少年,单手从自己的发饰上取下九龙戏珠之簪,转手便替面前之人插到了发髻中间,平添一丝华贵。
  似是觉得不够,还想将自己头上的玉冠摘下给予少年,但这次便被他按住了手:“承冠不过一个意思,不需如此贵重。”
  封珩礼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看着那眉眼如初的模样,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在白净的脸上掐了一把:“封望,朕没和你说过,因为朕以为你明白...”
  “什么?”
  “你值得最好的。”
  没等小孩回应,封珩礼握了握封望的手,牵着他来到了一侧的软垫子之上,率先跪下,尔后示意小孩跪在自己身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松开手,携封望一同双膝着地,朝已燃烧得浓烟滚滚的天炉俯首跪拜。
  一下。
  两下。
  三下。
  祭天礼成。
  封珩礼侧头看向一侧的封望,正巧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相视一笑。
  相思成疾谁可医,幸珺在侧——岁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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