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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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府人给报信的丫鬟专门清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跟着丫鬟的身后,到苏府祠堂,将正跪地自省的苏秋高揪着拖出了府门外。
  苏秋高在被压住的那一刻,本能的挣脱了出去,紧随而来的,便是更狠的一记窝心脚。苏秋高被踹翻在地,只听到了咔嚓一声脆响,喉口已经尝到了腥甜,肋骨断了,也不知是不是错位伤了肺。
  苏秋高咬牙:“何来的贼子,竟敢强闯朝廷命官的府邸——”
  谢府的奴仆直接一根麻绳套在他身上,拖过了门槛,往外走去。
  苏秋高再叫绳子一扯,只觉心肺要撕开了,踉跄在门口站稳,便见门外马上,谢慈一人堵在阶下,回首一眼,哪怕没什么表情,也足令人心头直颤。
  苏秋高就在那一瞬间,回想起了妹妹苏慎浓的警告。
  ——逆鳞,逆鳞啊!
  苏清高不可思议的摇着头——“谢慈,你这种人,你这种人竟然也会……啊!”
  谢府仆从手脚利索,三两下将他的手臂反折,拉着绳子吊在了苏府的牌匾下。
  苏秋高紧闭双眼:“……我要死了,谢慈你要杀我干脆点。”
  仆从在苏府里抢了桌椅,抬出来摆在门外,请谢慈安坐,还上了壶热茶。
  谢慈手背碰了一下杯沿,嫌烫手,推开些许,说:“听说苏三公子喜欢看人‘斗蛐蛐’,是我见识短了,从不知道还有这等刺激的玩法,劳烦三公子稍等片刻,等我给你找个伴,今日借贵府宝地一用,请三公子斗一回,让我开开眼。”
  苏慎浓得到消息,披了件外衫便跑了出来,到了门口一瞧此情景,再对上谢慈的目光,扶在门上,闭眼松下了一口气。
  苏秋高吊在绳子上,忍着疼,费力的转头:“看更多精品温文来企鹅裙五耳四酒铃巴伊九而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谢慈低头喝茶的表情刺了苏慎浓的眼。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秋高,二话没说,竟真的转头便走。
  苏夫人哭着扑出来,还被苏慎浓半道给劫了回去。
  苏秋高心里再多的腹诽也被胸膛里的疼痛磨平了,不得不想尽方法调整呼吸,缓解痛楚。
  谢慈望着那女孩孱弱瘦削的背影绕过影壁,道:“你家妹妹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苏秋高:“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谢慈:“我没那个兴趣……你这张嘴巴是欠的很,喜欢多嘴是不是?卸了他一口牙。”
  已经吊高的苏秋高被人拽了下来,谢府仆从捏起苏秋高的下颌,戴上了铁质的手套,看样子,是打算一拳完事。
  一直躲在影壁后的苏慎浓不得已,再次冲了出来——“谢大人!”
  谢慈歪头看着她:“怎么,你又舍得出来了?”
  苏慎浓:“谢大人您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得起的,您尽管开口,请放过吾兄吧。”
  谢慈伸手朝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慎浓才注意到,茶案旁一早就准备了两张椅子。
  看来是故意留的座。
  苏慎浓挪过去。
  谢慈忽然换了一副轻言细语的面孔,道:“你刚才跑什么呢?”
  苏慎浓坐在椅上,谢了谢慈递来的茶,说:“不想碍了您的眼而已。”
  谢慈:“苏小姐幸亏不是个男儿身,否则,凭此聪明才华,埋没半辈子,那便太可惜了。”
  苏慎浓望了一眼自己的兄长。
  苏慎浓的出现,救了他的一口牙,人被重新吊回了牌匾下,苍白的口唇已溢出了鲜血,苏慎浓皱眉,恐怕是真的伤到了肺腑。
  苏慎浓不忍细看,偏了头,道:“倘若芙蕖姑娘真的出了事,今日我兄长不会有命活着吊在这,苏家此时就该备灵幡了……想必谢大人已经将人救下了?”
  谢慈沉默着饮茶。
  苏慎浓见他不理人,自顾一笑,说:“是我蠢笨,不懂瞧谢大人的脸色,您不如有话直说。”
  谢慈:“其实我再次设的席位,等的不是苏小姐您,而是令尊。苏大人一向疼宠你这个女儿,私心里必然也盼着你远离是非,一生安稳。我想要的东西,苏小姐未必能拿出来。清晨天太冷了,苏小姐喝了这杯热茶,还是回府去陪你母亲吧。”
  他提壶给苏慎浓续了一杯茶热。
  苏慎浓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却像无意中攥住了冰块似的,狠狠一颤。谢慈一个男人的手,竟比她一个女人还要冷。
  谢慈倒满了一杯茶,甚至还溢出了许多。
  苏慎浓缩了一下手指,低声加重了语气,道:“谢大人,真的已经到了掀底牌的时候了吗?您若是在此等到家父归来,今日的事,那边非得见血才能结了!”
  谢慈“哦”了一声:“苏小姐你能给得起?”
  苏慎浓:“您若是还肯给彼此留一线,不动那张底牌,我都给的起。”
  谢慈道:“原来是我小瞧了苏小姐。”
  苏慎浓:“我知晓,你是故意让芙蕖放我回家的,你让她跟着来,也是为了你想要的那东西……”
  谢慈将壶搁在茶案上,用了几分力气,发出一声闷响,打断道:“我让她跟你来,是为了让她解闷,我用不着她替我出生入死查什么东西。没有她,我照样能把你们家的猫腻一条一条全扒出来。”
  苏慎浓一怔:“倒是我自以为是了。”
  谢慈:“苏家藏的地牌到底是什么,彼此心里都清楚,我什么都不做,给我看一眼,我看过就还你。”
  苏慎浓:“您当真只是看一眼?”
  谢慈:“保证完璧归赵。”
  苏慎浓道:“我父亲曾经告诫过我,你奸诈狡猾,吞誓不讲忌讳,不可轻信……但是今日我信你一次,谢大人请随我来吧。”
  谢慈经过苏秋高身侧,一甩袖子。
  谢家奴仆在他身后将已经开始咳血的苏秋高放了下来,押在台阶前。
  苏慎浓带着谢慈到苏府书房,动作熟练的撬动机关,从画卷后的暗格中,捧出了一个乌木匣子,双手呈到了谢慈的面前。
  “请容我多嘴一问,谢大人您既早知道这张遗诏的存在,为何直到今日,才上门提及此事?”
  匣子上挂着锁扣,谢慈手指用力,两只锁瓣落到地上,掀开匣子,里面赫然一致明黄圣诏。
  谢慈道:“也就你们家拿着鸡毛当令箭,先帝人都死了,留这么个玩意儿有何用。先帝只给了你们旨意,却不给你们兵马,你父亲活这么大岁数,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恐怕还从未持剑杀过人吧。将来我若是真有反意,你爹就打算拿着这催命符,孤身一人去取我的命?”
  苏慎浓本质聪慧,一点就通。
  先帝给的这份遗诏,他们一直拿着当宝贝,以为这就是谢慈的催命符。
  可真到了谢慈反的时候,皇帝都能杀的,难道还会留苏府的活路?
  这催命符也不知催的是谁的命?
  谢慈将遗诏拿到手里,缓缓展开,一目十行的扫过其中内容,然后将其铺在桌面上,开始一寸一寸摩挲其缎面。
  苏慎浓:“您在找什么?”
  谢慈探过了每一寸地方,最后摸到了边缘的木轴,用手指捻了片刻,将其一把抽下。
  他说:“不瞒苏小姐,最近有人盯上了你们家的宝贝,我思来想去,那些人并非是想要我的命,便猜测这圣旨中另有玄机。”
  说着,他将圆条木轴用手心攥住两端,用力一掰,露出了其中的空心。
  苏慎浓后退两步,瞪圆了眼睛,瞧见他从其中抽出了一张写满字的白绢。
  第63章
  同一天内,相差不过一个时辰,两只信鸽飞进了皇宫,停在了朝晖殿的窗户外。
  芙蕖最新接到的,是红隼远在南疆寄回的。信中提及,他已经找到了那位与白小姐同患怪病的男子,又拜访了南疆族中德高望重的巫医,打听清楚了她想问的事。
  芙蕖问的是那男子的病。
  那位念在与芙蕖的旧交情上,据实相告,他出身微贱,是服侍于南秦皇室的暗卫,因办事不力,又违反了规矩,受到了上面的惩处,于是被喂下此蛊。
  巫医向她介绍,此蛊的名叫“屠戮”,也是个非常歹毒的东西,与“凤髓”的炼制者是同一人。
  屠戮和凤髓,当年被一位来自于南秦的皇室贵族出钱一起买下。而炼制者高价卖出了自己的心血之后,不久便不明原因而毙,两种蛊毒,再也没有人知其制法,更无人知其解法。
  巫医说,他很是意外,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中此两种蛊毒之人的消息。很可惜,制蛊人死的突然,并未来得及留下解除之法,他也实在无能为力。
  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另一封来自于南秦的信也落到了芙蕖的手中。
  前些日子,芙蕖刚从白府脱身,在派出红隼的同时,也给南秦皇宫去了一封信,打听有姚氏的身份。
  当年和亲到南秦的燕朝公主与芙蕖交好,回信中事无巨细地列述了南秦皇室中人的身份。
  南秦确实有位公主,出生在三十六年前,又在十几年前犯下了忌讳,被皇族从族谱上除名,驱逐出境,自此没了音讯。
  信中详细说了那段往事。
  那位南秦公主封号玉瑶,与六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幼时因性格孤僻,不得父皇和母妃的喜爱,她做下最出格的一件事,便是在出嫁前夕,与六皇子的属下暗卫搅和到床上,被夫家的小姑子捉奸在床,名声一败涂地。
  次日的公主大婚照常举办,但驸马爷换了,公主如愿以偿与心上人成亲,然而,头顶一片绿的夫家可没打算善罢甘休,新婚当夜,公主与情人的合卺酒中,被人动了手脚,两人双双中蛊,成了真正的苦命鸳鸯。
  事后查清,下蛊之人是当时带人抓奸的夫家小姑子。
  那女孩因手段很辣,残害公主,在牢狱里呆了几年,出狱后,也给了个公主的名号,被当成贡礼送往大燕朝,献给了燕帝。
  芙蕖独自来到了一处宫殿,朱红的宫门上生了许多锈迹,空置了或许不止一两年。
  芙蓉宫。
  门都没关严实,半开着一条缝,轻轻一推,便吱吱呀呀的乱响。
  芙蕖霎时不敢乱动,仗着自己身形娇小,侧身从那条缝隙中挤了进去。
  像这般地处偏僻的宫院,无论是布局还是装饰都只属于一般,像个江南烟雨的小庭院,芙蕖绕着回廊走了才几步,就到了正殿。
  芙蕖站在台阶下,隔着门,就听见了一种无比亲切的动静。
  是洗牌的清脆碰撞声。
  以及几个女人在窃窃的说笑。
  宫里的这群下人们,当真是清闲的惬意啊。
  芙蕖摸着自己的手指,微微一笑,计上心头。她特意推倒了墙边靠着的一只木桶,发出些许不经心的响动。
  里面一个嬷嬷扬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蹄子在外面偷听啊?”
  芙蕖这才迈不上前,伸手将门完整的推开,站在门前向里望去,脸上摆出了一副好奇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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