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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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心禾抬眸看他,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的面容上,将刚毅的轮廓变得柔和不少,发白的面色,让他看起来很是虚弱。
  苏心禾前世学过急救和包扎,也了解一些伤口处理方法,她没再犹豫,认真点了下头。
  李承允遂转过身子,将伤口暴露给她。
  苏心禾一看,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伤口约莫四寸长,几乎贯穿了半个背部,若再深上两分,几乎可以见骨,当时的危险可想而知,苏心禾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道:“这伤是怎么来的?似乎有些发炎了。”
  几日前,李承允在京城外与瓦落的奸细交了手,那细作的头子虽然在他手下伏诛,但却在死前奋力发出最后一击,伤了他——也是导致他晚归京城一日的主要原因。
  李承允道:“那人刀上用了毒,索性处理得及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愈合需时。”
  这伤口分明血肉翻起,红得吓人,可他却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仿佛是小事一桩。
  李承允指了指一旁的托盘,里面放着干净纱布和竹签等物件,道:“东西都在这里了。”
  苏心禾会意,于是,她先让李承允背对着自己坐下,用干净的纱布蘸取盐水,开始为他擦拭伤口。
  虽然苏心禾动作轻柔,但盐水刺激,触到伤口则灼痛更甚,李承允浓眉拧成一个“川”字,却依然端正坐着,两只手臂握拳放于膝头,极力忍耐着。
  苏心禾见他背后肌肉紧绷,便知他疼得厉害,一面加快了速度,一面温声道:“马上好了,夫君忍一忍。”
  李承允“嗯”了一声。
  她的手指柔软灵活,处理起伤口来,倒是比吴桐和青松强多了。
  苏心禾清理完伤口,问道:“书房里还有金疮药么?”
  李承允瞧了一眼地面的药粉,闷声:“我手上没有药了。”
  苏心禾道:“府中一定有,我让人去取。”
  “不可。”李承允长眉微蹙,道:“我受伤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他如今是平南军副帅,身负守护北疆之责,也是瓦落王最忌惮的人。
  最近瓦落动作频繁,他又身系北疆局势,所以受了伤也不敢声张,唯恐瓦落趁他不在对北疆发动奇袭。
  苏心禾明白了他的顾虑,道:“我想想。”
  苏心禾灵机一动,便从桌上抽了条纱布,快速裹在了自己的左手上,然后行至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唤来了白梨。
  “世子妃有何吩咐?”
  苏心禾秀眉微拢,扬了扬自己缠着纱布的手,丧声道:“我的手方才不小心被瓷片所伤,痛得很,静非阁中可有止血镇痛的金疮药?”
  白梨一听,下意识看了一眼苏心禾的手,顿时有些紧张:“有是有,世子妃,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
  苏心禾摇头,“不必了,不过是小伤,这么晚了不必惊动旁人。”
  白梨应声,“是,奴婢这就去取药来。”
  片刻之后,白梨便取来了金疮药,问道:“世子妃,您的手伤了,奴婢来帮您包扎吧?”
  苏心禾愣了下,随即腼腆一笑,小声道:“不是有世子在么……”
  白梨会意,便识趣地退了两步,道:“那奴婢就不打扰了,世子妃若有什么事,可随时呼唤奴婢。”
  看着白梨退下,苏心禾才小心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能顺利地拿到金疮药,让她心情大好,一转身,便猝不及防地迎上了李承允的目光。
  他就这么直直地坐着,腰腹如刻,筋骨流畅的身材极其好看,一双眼睛又深又沉地盯着她,仿佛想将人看透似的,让苏心禾不自觉紧张起来。
  苏心禾硬着头皮开口:“我为你上药。”
  说完,便绕到了他他背后。
  苏心禾揭开药瓶的盖子,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倒在李承允的伤口上,淡黄色的药粉,一旦接触创口,便狠狠地吸附上去,引起一阵钻心的疼。
  李承允身子微微发抖,却依然一声不吭。
  苏心禾用干净的竹签,将药粉均匀地涂在伤口上,直到大部分药粉被伤口吸收之后,她才让李承允站起身来。
  苏心禾立在李承允面前,取来纱布后,一端让李承允拿着,另一端便用手绕到了他的背后,纱布裹身之时,她不自觉靠近了李承允,清淡的发香就萦绕在鼻尖周围,十分宜人。
  李承允垂眸,看了她一眼,苏心禾却开始一本正经地指挥——
  “抬手。”
  “转过去。”
  “嗯,可以转回来了。”
  每一步,李承允都听话地配合她。
  苏心禾见他这幅任人摆布的样子,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乖巧,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李承允不解:“你笑什么?”
  李承允一出声,苏心禾便立即敛了笑意,道:“没什么,包扎好了,夫君觉得如何?”
  李承允低头看向自己的腰腹,纱布包得很是平整,就算穿得单薄,也不容易被看出来。
  李承允心中满意,颔首道:“多谢。”
  苏心禾道:“别急,还有些血污要处理。”
  苏心禾为李承允包扎完伤口后,便拿起了多余的纱布,沾湿水,为李承允擦拭背后的血迹。
  纱布温热,但握着纱布的手指却更加柔软,小巧圆润的指甲轻触到李承允的后背,仿佛撩动了某根神经,李承允薄唇微抿,暗自握紧了拳……
  第22章 葱油面
  书房中光线温柔,李承允的耳尖有些发热。
  苏心禾正专心致志地帮他擦拭血污,自然没有注意到如此细小的异样,此刻,她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后背所吸引,大小伤痕交织,几乎没有整块完好的地方。
  苏心禾不自觉拢了拢眉,怪不得母亲说他不惜命,他到底受了多少次伤?
  “好了吗?”
  李承允一出声,苏心禾便收起思绪,淡定地收回了手中纱布,道:“好了。”
  苏心禾垂眸收拾药瓶等物件,李承允则背过身,很快穿好了中衣。
  “多谢。”
  苏心禾听罢,抬起眼帘瞧了他一眼,不禁暗叹,这个人连道谢之时,都不会笑一笑的。
  “应该的。”
  苏心禾已经整理好了金疮药和纱布等物件,道:“你的伤口理应每日换药,若是吴桐和青松不在,我也可以帮你。对了,如今伤口发炎,可别再饮酒了,这几日也最好不要骑马。”
  李承允默了片刻,道:“好。”
  顿了顿,他又嘱咐道:“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苏心禾似有些为难,道:“也包含母亲么?今日她老人家问了你的伤势,我也不清楚情况,就只能胡乱搪塞了过去……”
  其实,今日她在回答母亲提问之时,李承允便已经到了花园外面,恰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在母亲询问伤势之时,李承允按常理推断,以为她可能会同母亲抱怨新婚之夜的冷落,但没想到,苏心禾却成功避开了伤势的话题,也是这份聪慧,让李承允愿意试着相信她。
  李承允道:“母亲虽是好意,但关心则乱,府中又人多眼杂,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心禾认真应下,“我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但你也要快些将伤口养好才是,如今有我的‘伤’做掩护,你也可放心换药了,若是青松和吴桐不在,换药也可以找我。”
  李承允点头,“好……多谢。”
  苏心禾抿唇一笑,“你都谢了我三次了。”
  李承允没说话,但她真的帮了大忙。
  “夫君早些休息罢,我就先回去了。”苏心禾说着,便打算离开,李承允却道:“对了,你方才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苏心禾一愣,这才想起了正事,她瞧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道:“我见夫君没有用饭,便特意送了些吃食过来,但现在已经凉了,我让人换新的罢。”
  苏心禾本想让李承允也尝尝这些难吃的鬼东西,顺势与他提起用小厨房的事,但如今见他伤成了这样,又有些不忍了。
  李承允道:“无妨,留下罢。”
  既然是她的一番心意,他也不能如此不近人情。
  李承允说着,便坐到了桌前,苏心禾正犹豫着要不要阻止他,他便舀起一勺汤羹,尝了一口。
  苏心禾见他瞬间面色发青,吞下去时,明显哽了一下。
  “……”苏心禾小声嘀咕:“我可是提醒过你了……凉的菜不大好吃。”
  李承允凝眉,这根本不是凉与热的问题,这汤又咸又腥,就算是行军在外,食材匮乏之时,军中伙夫都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李承允又随意尝了两道菜,面色更加难看。
  “这些都是大厨房送来给你用的?”
  苏心禾实话实说:“是……”
  李承允浓眉紧皱,“我知道了,你先去回去罢。”
  “哦……”苏心禾低低应了一声,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夫君,静非阁中的小厨房,可以给我使用么?”
  李承允抬眸看她,仿佛有些不解。
  苏心禾连忙解释道:“我知道府中禁奢靡之风,我提出此事,并非不满后厨的餐食,而是想借着小厨房偶尔做些自己喜欢的家乡小菜,而且夫君也受了伤,理应多补一补身子才好,若是总让大厨房做,岂不是惹人怀疑?”
  李承允还是没出声。
  苏心禾只得挤出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夫君,我不会额外花你银子的,我有嫁妆,可以自给自足……吗?”
  “用厨房这等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必来问我。”
  李承允淡淡一句,却让苏心禾愣住了,“我……自己做主?”
  李承允沉吟片刻,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后宅之事,只要不违家规,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不必事事都要获我首肯。”
  无论如何,她已成了他的妻。
  他虽然给不了她夫妻之情,但在其他方面,是不会亏待她的。
  苏心禾眉眼轻弯,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夫君,时间不早了,夫君忙完早点歇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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