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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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广州是少部份地区可以一年种植两季稻米,那交州就是全境都可以。
  说真的,在了解过后,赵申真的很想把隔壁的交州刺史给踢了,自己取而代之。
  好几次他都想悄悄的给赵含章写信,表示他不需要优待,广州这种地方都被戴渊等人打下来了,其实他可以去未曾收服的交州。
  他特别想看看,自己拿着交州刺史的任命书去交州上任时,那交州刺史的脸色。
  不过也就止步于想想,不管是赵含章还是他自己,都不会去干这么莽的事。
  真的只带任命书过去,那试试就逝世了。
  怎么的也得带一支大军过去。
  但以吴越,以及汉代、秦代三代的经历来说,不要轻易向岭南以南的地方出兵,收益会远远低于他们的付出。
  用赵含章的话说是,这块地方虽然属于华国,却也属于当地的土民,只要他们能在土司和酋长手下过得好,便顺应他们的传统,让他们自治。
  教化是潜移默化的教导,当他们知道礼义廉耻,不自主的便会遵守律法。
  只有当地人更能了解他们想要的东西,以及保证他们的权益。
  此时赵申也不想着回洛阳了,他胸中充斥着对父亲评语的不服,但脑海却很冷静的思考到自己是真的有这些问题。
  所以他一定要做出一番功绩来,让他爹,让含章看一看,待他回京,一定要他们心服口服!
  赵申一边走,一边和长史道:“我要再开一间学堂。”
  长史:“衙门开的学堂三年了都没招满学生。”
  “所以我要开一间专门教导土司、酋长家中子弟的学堂,还有,让各土司、酋长每年初、中都要来学堂上一个月的课,凡能来,并获得良以上点评的,我免去他们部族一年的杂役,有突出表现者,还可减去一成的税。”
  长史心脏怦怦跳,连声问道:“这么大的事使君能做主吗?陛下不答应怎么办?”
  赵申:“陛下仁厚,本来就容当地衙门有减免杂役之权,至于减税,我会上书,现在广州的赋税皆留作地方财政,陛下当不会回绝。”
  长史眼睛都笑没了,大声的自荐:“使君,您看我怎么样,我也想进学。”
  赵申就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把土司之位让给你弟弟了吗?让你弟弟来,既然当了长史,就少参与部族事务,不然别的部族要是告你徇私,我不好判断,更不好替你说话的。”
  长史:路被堵死了。
  不过没关系,他打算写信给他弟,让他立即去买汉人的书看起来,他去衙门开办的学堂看过,里面教的都是汉人的圣书。
  以前他们也想学习的,那里面有很多大道理,就是汉人的书太贵了,一个部族一年结余的产出才能买两本书,直到赵申到来才好转。
  长史在一旁鼓动道:“使君,虽说现在书和纸便宜了许多,但每次购买都需要走老远的路到荆州和扬州,路费便花费许多,您不是常说吗,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我们广州树木多、竹子也多,稻草更是到处都是,不都是做纸的材料吗,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做?”
  赵申其实早在申请工匠了,只不过现在工匠紧缺,抽不出人手来,所以赵申便没公布。
  他瞥了长史一眼道:“你倒是会想,纸坊的建设要很慎重,现在格物司那边做了严格的要求,纸坊不能建在上游,还要尽量离水源远一点,自己引水过去使用,使用过后的污水也有一番处理的步骤,从开始到结束需要不同的工匠把控。”
  “现在已不同早年,只需一两个工匠便可纸坊拉起来,现今朝廷要求严格,一个纸坊要把各个步骤的工匠聚齐才可以开工。”
  第1343章 领悟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长史道:“朝廷做事夙来拖沓,这要是两年都凑不齐,我们岂不是两年开不起来?除了纸坊还有书局,使君,您在广州还好,您要是卸任,到时候换来的刺史若不得用,我们可怎么办啊?”
  去哪儿再找一个既能对他们土民怀柔,在朝中又有话语权的大臣?赵申可是皇帝的堂兄,朝中有人好办事,下一个刺史不一定有他的能力就算了,还未必有他的身份。
  其实长史他们私下商量过,最好让赵申一辈子扎根广州。
  赵申垂眸沉思,“还有一个办法,花重金去其他纸坊和书局里挖人。”
  长史纠结道:“使君的想法不错,但我们岭南一直被认为是南蛮之地,那些工匠怕是不愿意迁居于此吧?”
  赵申瞥了他一眼道:“你们各土司和部族不是有很多漂亮又能干的女孩子想和汉人结亲吗?这就是机会。”
  长史:……他们是想和赵申结亲,不是和工匠啊。
  赵申没说自己一定会挖到人,而是转开话题道:“等书局和纸坊开起来,多印一些圣人言,给交州那边的土民送一些。”
  让他们也学一学圣人之言,好歹是炎黄之后,不能因为迁居南方多年就忘了祖宗之言。
  赵申用一批良种打开了交趾的通道,又通过交趾和交州其他郡县有了联系。
  交州一带的土司和部族都知道广州那边有很多中原传过来的好东西,一开始他们是冲着良种来的,派人过来一沟通,发现他们用的农具,沤肥,播种的方法都比他们好,因此这一年产量才超过他们。
  对于好东西,炎黄后代都有一种想法,学它,学它,学会它!
  于是使者留下学东西,学着学着发现,他们这里的人用的纺织机也很奇妙,其中有种未曾见闻过的缝纫机更奇妙。
  不用人一针一线的缝制衣服,脚踩一踩,针线便快速的穿插打结,速度快的,一天能缝制好几件衣裳,且针脚细密不漏,技艺等同于最顶尖的裁缝。
  使者们惊为天物。
  不是说中原一直在打仗吗?
  不是说汉人被各胡族撵得到处逃生吗?
  为什么只是十几年不来往,他们就突然冒出这么多好东西?
  从交趾到交州各郡,再到也各自为王的宁州羌胡,来广州的人越来越多,赵申干脆就在接壤的各处办起了互市。
  当然,不是国与国的互市,而是各民族互市。
  借着这个名头,朝廷终于给他派来纸坊和书局所需的工匠,且因为岭南木材多种且好,格物司还同意在广州建立两个专门生产纺织机的作坊。
  在赵申的不断勾引下,赵瑚也派了管事屁颠屁颠的赶过来,要做木材生意。
  不过,赵瑚想要做木材生意,须得在岭南办一个布庄,不然赵申就卡着他的节符。
  在赵申的经营下,一直各自为政的土民们终于走出山沟沟,愿意和外面的世界交流,并开始热切的修建官道、将孩子送到学堂里读书,族里的各种土产也开始出现在交易市场中。
  比如各种蛇虫药酒、药材,以及他们自己的粮种。
  光是稻米的种类就有很多种,有红色的米、绿色的米,还有口感很难吃,却可以在极寒之地生长的米,也有口感很好,生长周期却很长的米,有抗旱的,可以在龟裂的野地里生长的稻种,也有能够长在水边,被淹得只剩下一个尖尖也能结穗的稻米……
  先不管好吃不好吃,产量高不高,反正各种奇葩稻米都有。
  早些年赵含章和傅庭涵就一再叮嘱过官员们,寻找自然中的种子就是以种类多,有特点为主。
  赵申知道,早些年沈如辉给赵含章种地,赵含章就让他把一株不会结穗的野稻和他们的稻种结合,最后养出一株能抗旱抗寒的稻种,产量没有变少,植株变矮,穗变短,但穗变多了,可以在冀州一带的旱地里种植。
  从那以后赵申就知道了,给司农寺找种子,那就是不拘于产量、口感这些东西,但凡是个种子,只要有特点,都可以给司农寺送去。
  于是,赵申就放出话,土民们也活泼,一听说什么稀奇古怪的种子都可以拿到市场上交易,他们立刻把家里,甚至野外撸的种子都带上了。
  有的山民穷,甚至把菜种和野外撸的野菜籽都给带上了,问就是,“这野菜虽苦,但嘴里生疮,吃两顿就好了,跟药一样。”
  山民们的药材全是野外采摘,岭南以南绝大多数是山林,林中资源丰富,里面的药材根本采不完,没人想过种植药草,也没人会种。
  他们认为药材是上天的赐予,只能从大自然中汲取,是不能插手培育的,但菜可以。
  他们向来采购的人推荐,“要是体内有热毒,不必吃药,吃这个菜就好,管用!”
  采购的人也很感兴趣,问道:“多少钱?”
  “不要钱,一包菜种换一包你们的桑种。”
  中原传下来的纺织机效率很高,他们部族采购了两台,听说中原的绸缎特别贵,他们也想种桑养蚕,他们这里有很好的染料,一定能染出比他们更精美的绸缎。
  但他们的本地蚕比不上中原的,吐的丝太短,且不够坚韧,他们想换成中原的蚕,为了让它长好,自然也要换成它们喜欢吃的桑。
  也有愿意换钱的,赵申就用钱买回来不少各种奇葩种子,他让人一一记录好,然后让人送到京城的格物司,转头却分别给赵含章和傅庭涵写信,为自己表功。
  母种是他给的,将来要是培育出好东西,要记得先给他啊。
  赵申终于不想着用武力解决少数民族的问题了,在长殿下周岁这一个月,看着日渐热闹起来的互市,他终于领悟到一些赵含章和父亲的意思。
  当他不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而是蹲下来与他们平视时,他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屈服于朝廷,武力的收服只是一时,当他们积蓄够一定的力量时,一定会反抗,叛乱不断。
  若能让他们从心里臣服于皇帝,臣服于朝廷,那么,当他们拥有力量时,他们不仅不会造反,反而会成为朝廷坚实的后盾。
  当他平视他们,当他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个,他就知道了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想成为什么,然后,去教化他们。
  赵申终于放下自己的高傲,慢慢领悟到了赵含章想教给他的东西。
  第1344章 抓周
  这些东西不必赵申上报,只看岭南与中原的来往日益增多便知,加上元立的人无孔不入,岭南地区的互市很小,却如天星四散一样落于各处,赵含章想不知道都难。
  元立为此还特意赶去一趟岭南,确定赵申只是尽责,没有别的想法,这才放心回洛阳,为此写了一个完整的报告给赵含章。
  元立来报告时,赵含章正在书房里和汲渊等议事阁大臣议事,这是很小的一个会议,所以将满周岁的长殿下也在这里。
  鸣鸣在这里放松得很,太后为了让她们母女培养感情,时不时的就派人来打听赵含章忙不忙,心情好不好。
  只要得知她不是很忙,心情不错,立即把鸣鸣抱过来,丢在殿里玩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等孩子和赵含章快不耐烦时就立即让奶娘来把孩子抱回后宫。
  于是,在鸣鸣的小脑子里,和娘亲在一起很轻松,很自由,很好玩儿;
  在赵含章的心里,小孩子好可爱,好有趣,好像带孩子也挺好玩的。
  母女俩感情快速升温。
  此时,鸣鸣就正在殿里爬来爬去,她已经快会走路了,爬起来就像沙滩上的小螃蟹一样,蹭蹭蹭就过去了。
  她绕着柱子爬了两圈,似乎对柱子感兴趣,扶着柱子就站起来,去摸它上面的图案。
  追着图案,不知不觉间就扶着柱子走了两步,身体晃了一下,她立即停下稳住身体,她似乎发现了趣味,稳住身体就扶着柱子慢慢走起来,绕过柱子看到坐在上面的母亲,她放掉柱子,张着两只小手就朝母亲走去,走了两步,身体一晃啪叽一声就扑在了地上……
  殿中的大臣们心中一紧,先去看长殿下,然后立即扭头去看赵含章。
  赵含章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只是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地上趴着的那一小团。
  鸣鸣跌倒后立即抬头看向母亲,见她没看着这边,立即撑着手臂坐起来,心虚的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没再看她,啪叽啪叽的朝母亲快速爬去……
  她爬到母亲脚边,扒拉着她的腿就站起来,用力挤到她的腿边,抬头对上母亲的目光,她就冲她扬起笑脸,依偎在她腿边不动了。
  赵含章怜爱的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脑袋,将她抱进怀里。
  大臣们悄悄松了一口气,长殿下还真是皮实又可爱,竟一点没哭。
  鸣鸣看到新进来的元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
  元立给赵含章行过礼后又恭敬的与鸣鸣行礼,这才在位置上坐下,同时报告他在岭南一地的调查。
  这一次他不仅在广州活动,还悄悄进了一趟交州和宁州,在三州交界处停留了三天,和赵含章道:“三州交界处的互市可以做大,借此进入交州和宁州,使两地依赖广州和中原,不敢再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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