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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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明妍倒是想趁胜追击,赶尽杀绝,不过既然皇后开了口那就卖她一个面子,而且今日之后谁都知道她和丘家之间不对付了,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不管任何事情,好的坏的,只要摆到明面上来了,杀伤力就直接砍半了。
  “呦呦快上来吧,前头的宴会要开始了。”皇后指挥宫人将脸色灰败的丘家五口人送走,立刻招呼周明妍上车辇,完全没有因为她刚刚的大杀四方而丝毫芥蒂。
  其他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些在秋日宴见识过周明妍凶残的女眷早知道这小姑娘不好招惹,她是真的会直接让你开眼的。
  但是宫里的嫔妃公主还是第一次看现场,心里很是奇异,特别是觉得皇帝皇后的眼光,还有皇后对于周明妍的纵容。
  换做她们,这样的嚣张跋扈,说疯不疯,说不疯又像疯了一样的儿媳,她们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这就是她们和皇后的差距吗?
  “是,娘娘。”周明妍也没有弄什么请罪啥的客套话,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应对有什么问题。
  听到皇后喊她,二话不说就爬上了车辇,然后挨着皇后坐下。
  周明妍坐稳后,身边的内侍高喊起驾,皇后的车辇和身后被一起耽搁的一溜嫔妃的车辇,这才全都被抬起来朝着前头的鸿泰殿而去。
  后面的夫人贵女们也纷纷坐上软轿,跟上前头的五架车辇。
  鸿泰殿和景泰殿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相距也不远,职能也很相仿,都是皇帝用来待客的地方。
  只不过对比前朝后宫交界处的景泰殿,鸿泰殿更大更高更宽敞,它的整体是回字形的配殿包裹这一幢两层的正殿,坐落在整个皇宫的东侧,与东宫隔着一片湖水,与上朝的正殿隔着一片宽阔的树林。
  鸿泰殿的正殿,在整个皇宫中的宫殿规制中也是绝无仅有的,一般皇宫内的建筑,特别是指前朝部分,大多都是宽阔高大的单层大殿,便是有高有低的区别,也是因为底座的高低。
  但是鸿泰殿不一样,它是实打实的两层建筑,还是中空的楼中楼结构,内部整体呈南低北高的走势,最下层两侧是普通的宴席案几,进门的中间是一段台阶,台阶之上是一个方正的高台,再往上又是一段台阶,然后是一个横着的长方形平台,平台的另外三面各有一段台阶。
  这三段台阶分别通往二楼的三个宴席区域。
  中间台阶的尽头,也是二楼正对大门的那一块席位,是帝后,内命妇以及皇子皇女的坐席。
  左右两边则是重臣及其家眷的坐席。
  至于下头高台两侧的席位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但是能在过年前的宫宴上和皇帝齐聚一堂的人,便是坐在下头的也没有哪一个是籍籍无名之辈。
  今日因为要招待四周藩国使臣贵族,皇帝这边早早做了准备,而皇后这里因为稍稍耽搁了一下,所以当她领着一众女眷进门的时候,皇帝朝臣们已经坐好了。
  宫宴的请柬是早就送到赴宴大臣们手里的,坐在哪里送请柬的宫人也早已说明,更别说门口还有宫人穿梭领路,很快大家就都找到了自己家的位置,做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和坐在前头的男人们,低声报告了她们在景泰殿看的热闹。
  整个鸿泰殿虽然热闹但并不杂乱,皇帝在皇后进来的前一刻刚刚收到消息,看了一眼坐在右侧二楼无知无觉的丘海丘洪兄弟俩,抿了抿唇笑着招呼踏进殿门的皇后。
  当然原本已经坐下的所有人也都站起来,对着皇后行礼。
  “诸位免礼,今日宴会旨在款待外宾,你我前朝后宫上下同乐,大家无需拘礼。”皇后抬手免了礼,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拉着周明妍带着后宫嫔妃和两位皇女来到正北高台的席位上。
  今日的宴席虽然大部分都是礼部和内务府筹办的,但是内务府在皇后手中,所以宴席到底怎么安排的,最终拍板的还是皇后。
  按照常理周明妍本应该坐到左边二层的席位上,但皇后既然把人拉了过来,自然是早就有所安排。
  于是周明妍越过所有皇子皇女,坐到了帝后左侧的第一席位,那里原本应该是一国储君及其家眷的位置,现在皇太子没了,那未来的太子妃坐着好像也没毛病。
  而等到周明妍真的坐下了,皇后觉得小姑娘一个人坐着好像有些扎眼,于是想了想,让人给五皇子这一席加个桌椅,然后遣人把已经坐到二楼左侧的周清妍喊过来,让她和五皇子坐一块。
  也好让周明妍不那么扎眼。
  虽然可能周明妍并不在意……皇后仔细瞧了瞧,小姑娘确实一点不在意,她不但在储君席位上坐得安安稳稳的,甚至都没有按规矩退到安排给家眷的第二席,而是独坐第一席。
  为此坐她下手的几个皇子都忍不住侧头看向她,似乎是想要她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座位有问题,但她毫无所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回去,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反倒是几位皇子在触及到她的眼神后,有种后脑勺发凉的感觉,最后到底没说什么纷纷转开视线。
  皇后忍着笑,让原本搬到五皇子身后第二席的座椅,直接放到了五皇子的身侧。
  于是周清妍跟着宫人来的时候,并没有如她想的那样坐在五皇子的身后,而是坐到了五皇子的身侧。
  对于这个改变周清妍是有些激动的,不管原因如何,这都是在所有人面前肯定了,她与五皇子联姻的合理性和合法性。
  五皇子眼神晦涩地瞥了一眼与他相隔好几个位置,独自安坐储君席位的周明妍,然后侧头微笑着抬手扶着周清妍坐下,两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还不错。
  有好事者就悄悄抬眼去看周明妍,结果发现人早已经坐着闭目养神了,完全视周遭的纷纷扰扰为无物。
  其实周明妍压根不是在闭目养神,而是在集中精神倾听整个大殿内的声音。
  因为人多所以整个鸿泰殿的声音都很繁杂,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吵闹,但是不喜欢不代表害怕。
  周明妍难得有这样,和整个大周前朝后宫的重量级人物共处一的机会,用心听一听,说不得就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毕竟大周外有藩国,内有靖王,谁知道下头的臣子有没有被渗透的,而且这种大型宫宴,人员涉及过多,就会出现漏洞,要搞事情的人若是选在今天那也太正常了。
  至于什么阴谋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这种,那可不一定,恰恰是这种嘈杂的环境才是不着痕迹密谋的好地方。
  要不然那些传递消息的,为什么老喜欢在茶馆集市这种人多的地方交易?不就是因为人员嘈杂难以分辨嘛!就算有人想偷听,透过这么多声音去捕捉特定的话语也绝对是地狱级难度。
  但这对于周明妍来说并不难,因为所有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都是被高清修复过了,除了真的有点吵之外,很容易分辨。
  周明妍闭着的双眼,眼睫下垂,又黑又密,此刻轻轻煽动,就像黑色凤蝶的翅膀,掩下她眸底冰冷的杀气。
  你还别说,还真别说。
  周明妍只是单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有也行,没有也行的态度,谁知还真被她听到了蛛丝马迹,并且还不止一桩。
  就离谱,莫非她看来很好欺负?
  没错这好几桩事情大部分都是冲着她来的。
  尽管说话的人没有指名道姓,甚至都没有很清晰的语句,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词。
  但是人的眼神和注意力不会骗人,下意识散发出的气息也不会骗人。
  当对方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瞥向自己,并且散发浓浓恶意的时候,周明妍就知道,这人是要对付她了。
  周明妍端起茶杯,浅浅押了一口,没关系,这种场合又不会真的喊打喊杀,左不过就是骂人而已,她一点不怂,甚至还挺期待。
  再说了要是喊打喊杀,她说不定更加期待啊!
  第44章 亡夫诈尸第十六天
  大型宴会的流程大概是古今同行的, 跨越时间空间也逃不过领导讲话,文艺表演,吃吃喝喝, 交好的互相恭维加深感情, 有矛盾的你拉我踩阴阳怪气,再然后不管下头眼神厮杀多厉害, 抬起头大家都是一团和气。
  讲究的就是一个体面。
  但凡事都有例外,任何环境场合下都会有不和谐的存在。
  有些是真的耿直倔强一根筋,有些则是经营着类似的人设, 更有有一些就单纯只是被抛出来的小卒子, 俗称炮灰。
  这是坐在此间的人都明白知晓的一个潜规则。
  所以当皇帝讲完欢迎藩国外宾来大周,下令准备开席之后,立刻有人迫不及待跳出来的那一刻, 大家都知道这位一把年纪,面容严肃刻板的崇文馆的经学, 就是这第一波的炮灰了。
  “启禀陛下, 微臣有一事实在愤慨, 不吐不快, 陛下英明神武,还请陛下为臣断一断这是非明白, 也好还人一个公道。”两鬓有些花白的袁经学坐在第一层靠北的位置,在整个朝堂上品级已经不算低了。
  这人也是出了名的倔, 脾气臭, 出身高, 自视也甚高, 一惯喜欢拿世家规矩说事儿,不少人都被他喷过, 偏偏他也是老资历了,说话从来不看人接不接受,看不惯喷就完了。
  平日里别说其他朝臣,就是同样崇文馆的经学们,也多是见了他绕道走。
  这样一个人可以说是朝堂鬼见愁,但是用的好了,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端看这把刀是握在谁的手里。
  很显然,这个时候跳出来,这把刀是被别人拿捏了。
  “爱卿有何事只管说,朕听着呢。”皇帝没有被打扰兴致的不耐和反感,顺道吩咐大总管正常开席上菜,别饿着大家了。
  其实崇文馆在大周读书人的心目中是个挺神圣的地方,毕竟不是大儒你也进不去,但是对朝堂上想要做事的官员来说,那里就是一个坐冷板凳的地方。
  这崇文馆里的经学们,大多熟读经书,成语典故更是信手拈来,但是有一个问题,他们读书是真的就读书,其他的不行。
  这个时代还有没有科举这个说法,上头的主要官职靠的都是举荐和继承,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试的,下头的小吏就都是各部门考试进来的,也不讲出身。
  只不过前朝在出身这一块很严格,上头官员是绝对没有寒门读书人的位置的,而到了今朝,只要有人举荐,便是寒门也能被提拔成上卿。
  丘家兄弟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又因为世家贵族和寒门的天然对立,皇帝只要意思意思提拔那么一两个,惊才绝艳压得住朝臣异议的寒门子弟,那些爬上来的自然会提携同样出身的人,因为他们是天然的同盟。
  而且比起世家贵族子弟来,寒门读书人确实用着更加顺手,那么在皇帝想要大力提拔寒门的时候,有没有对世家贵族做出妥协呢?
  自然是有的。
  崇文馆就是一个。
  崇文馆里的大儒基本都是世家大族出身,皇帝会让他们校对书籍,给皇子皇女授课,给他讲学。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但是名头好听,正是很多不喜俗务的世家子弟喜欢的去处。
  袁经学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在崇文馆编修古籍,为皇子授课,为皇帝讲经,时常写诗写文批评这个,谈论那个,至于什么实质性的政务见解,那不管,他只管挑剔就完了,颇有现代公知的味道。
  “不知陛下有没有发现,今日信阳伯夫妇没有来赴宴?”袁经学这样说的时候,微微耷拉的眼皮撩起,看向帝后下手独坐储君位置的周明妍,眼神中透露着深深地厌恶。
  他对一切不符合古制的东西都看不惯,只是他也曾是皇太子这位嫡长子的而坚定拥护者,也知道帝后对于周明妍的纵容就是看在死去的皇太子的面上。
  所以以前他听说的那些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重要的是长乐侯府马家兄弟俩实在太过荒唐,甚至欺君罔上,实在罪大恶极,只是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小姑娘喊打喊杀。
  袁经学,体谅周明妍是因为马援出口恶言,辱及已逝皇太子而冲动暴怒,所以没有义正言辞的批评周明妍的这个行为,但也写过诗和文章,劝诫女子贞静娴雅为要,万不可逞凶斗狠。
  没想到未来的太子妃压根没有意识到,周家显然也没有人劝诫,以至于如今闹出这样的大事。
  周家人:劝个锤子,劝她打他们吗?
  大周的太子妃怎可如此嚣张跋扈,只逞莽夫之勇,甚至做出殴打朝臣勋爵这样骇人听闻的举动!
  袁经学将自己的心路历程给皇帝前后分析了一遍,然后一脸大义灭亲的姿态:“如今当着藩国外使的面,还请陛下严惩承国公府三姑娘,也正我大周皇室的清正风气。”
  皇帝脸上笑眯眯,心里mmp:你也知道还有藩国外使啊?谁家不是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我让你说,你是真敢说!
  听到袁经学的话,小王氏在上头第一个就觉得心里不好,下意识去看坐在前头的周明妍,见她稳稳当当坐着,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袁经学,小王氏莫名就安心了,甚至有些诡异的期待。
  而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回家的周鸿云原本是完全不知道的,听到信阳伯府还愣了愣,然后想到习家与王家的那桩糟心联姻,那信阳伯夫妇不是讲究人,下意识皱眉,微微侧头往后看了小王氏一眼:“打成什么样了?”
  “得在躺炕上躺个三到五个月。”小王氏看周鸿云略微牙疼的表情,给周明妍辩驳了一句,“公爷,这事儿可不怨三小姐,那夫妻俩嘴可太欠了,你是不在那儿,就连妾身都差点撸袖子上去打人了。”
  “嘴再欠还能骂得过老三?”周鸿云才发现,在周明妍这里,小王氏已经完全倒戈了。
  “三小姐骂完再打的。”小王氏微微低头,怯怯的回了一句。
  “……”周鸿云,周鸿云看着不少朝他看过来的目光,直接垂眸不看了。
  老三凶得很,他根本管不了,他也不想管。
  皇太子死了,老三都还能当上太子妃,还能得帝后纵容,事情没成他会因为里面风险大而发脾气,如今老三一天天揣着太子妃赦令,坐着太子妃车架跑,他是多想不开去开罪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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