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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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这样就是。”
  “困我长姐作威胁, 还不允许我闹脾气。公主殿下, 你们?皇室圣族之人,到底是高高在上还是欺人太甚?”
  他声音并无起伏,却?偏偏每个字都能戳在她心上。
  宁久微有些生?气, 有些委屈,还有一些复杂的从未有过的情绪, 混杂在一起让她烦恼。
  “本公主不是这个意思。”
  她偏过头?说。
  顾衔章静了几许, 极淡地轻笑了声, 这笑冷淡无温, 宁久微不喜欢。
  “回到京城这些日子,没有人告诉公主殿下我都做了什么?吗。”
  如他所料, 不论是肃王还是祁衡,都只会无条件将明宜公主高高保护。不管发生?什么?,亦或是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我知道。”
  “公主知道还来?哄我?”
  宁久微不吭声。
  顾衔章似叹地垂眸看?了眼她拽住他衣袖的手,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低声自语一般说着。
  又沉默了一阵,宁久微看?向他。
  “顾衔章,本公主的生?辰你还记得吗。”
  他抬眼,她又移开了目光,直接道,“跟我回去。”
  “回不了。”
  她眸光划过显露的情绪,蹙眉的片刻似乎把?想说的话?在心里重新措辞了一遍,才?又硬生?生?地说, “回去。”
  话?落的同时顾衔章走上一步台阶,两个人的距离顿时近了许多,宁久微本能地后?退,忘记了身?后?的阶梯,险些向后?倒去。
  顾衔章手臂稳稳搂住她的腰身?,他走上来?一步,她就又不比他高了。她的额头?似乎碰到他了的唇,但没等她更仔细地感受到,炽热的呼吸已经贴在她颈侧。
  他抱住她的时候双臂的力道总是坚定又牢固,她很喜欢。
  顾衔章侧头?靠在她肩上,声音带着压抑的克制,“公主殿下,不要再动摇我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摇我。不要插手,不要管,好不好?”
  她根本不知道她多轻易就能动摇他的一切决心。
  “你不是在意我,相信我吗。”他的唇若在她颈脉上若即若离地触碰着,耳畔都是他的气息,“那就不要让我痛苦。”
  某一刻他的声音恍惚与她上辈子的梦重叠。
  ……
  ——公主殿下若是痛苦,那就杀了我。
  ——你要怎么?才?肯信我?
  ……
  宁久微无法回神。
  顾衔章却?已敛眸将袖子从她手中慢慢抽出来?,恢复平淡。
  “公主殿下自己回去罢。”
  *
  四月总是芳菲悠长,处处绿意。
  云雾薄而清澈,树影很淡,连雨丝都是痴缠的。
  野花漫布,万象繁生?。
  宁久微喜欢自己出生?的季节。
  自幼父王便常说,他的小公主生?在最明媚之时,是上苍赐予他最珍贵的礼物。
  生?辰前两日,煜王爷身?为为不速之客忽然前来?公主府,倒是让宁久微一时意外。
  虽然知道他会来?。
  “我不请自来?,明宜姐姐莫怪。”
  宁久微请他在平湖水榭小坐,煮了一壶春茶。
  “怎么?会,巴不得你来?呢。我只是想你这样直接到公主府来?,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宁彻笑了笑,“不会,我才?回朝,许多地方都要去。明宜姐姐这里自然是要来?的。”
  宁久微颔首,“那就好。怎么?样,回来?后?可有麻烦?”
  宁彻:“麻烦一回来?便不少,不过没关系。”
  宁久微:“如果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宁彻看?向她,“明宜姐姐,我不用你保护,我既然可以回来?,就可以保护你。”
  宁久微愣了一下,弯弯唇,“那好啊。”
  宁彻:“明宜姐姐若是愿意,叫我阿彻就好。”
  宁久微忽然想起上辈子,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这句话?。
  一样的语气和神色。
  她十分?自然地改口,“阿彻?”
  “嗯。”
  相视笑后?,宁久微将煮好的茶倒了两杯。期待地望着宁彻,“对?了,唔,父王可有让你给我带什么??”
  宁彻摇头?,“不曾。”
  “信件,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一样也没有吗?”
  宁彻不想骗她,又不忍心继续摇头?。
  宁久微见他如此,失落地垂下眸。
  宁彻正打算说些什么?安慰她的时候,宁久微重新抬起头?,“没关系,我知道父王也是很想我的。”
  宁彻:“明宜姐姐不必伤心,以后?和王爷还会有很多时间重逢的。”
  “嗯。”宁久微认真点头?,不着痕迹地接话?题, “对?了,最近朝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似乎听说了一些。”
  宁彻:“是。近来?边部南鄯蠢蠢欲动,有些棘手。”
  果真如此。
  南鄯开始隐有背叛大?郢之心。
  宁久微想起上辈子的事,心也不由得收紧。
  “南鄯王子不日将抵达上京城,陛下将诸多事宜暂交于顾大?人。”宁彻温声道,“所以这段时间驸马大?抵都会比较忙碌。”
  她和顾衔章的事情宁彻也知道了吗?
  他们?这算是冷战吗。
  宁久微也不知道。
  她知道宁彻在安慰她,心里一边觉得没什么?,好像并不在意。一边又觉得似乎有点难过,不太开心。
  她想着,有些走神地点头?, “我知道的。”
  不过她好像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他了。
  *
  四月初九很快就到了。
  比顾衔章想的还要早。
  是日无风无阳。
  踏入内阁的时候,顾衔章无端感到十分?久违。
  尽管抄家去职的圣旨已经下,当朝首辅高执大?人仍官服在身?,庄重地写下陈情书。
  顾衔章的身?影在半明的光影中沉浸。
  衣袖下,他手中一串南红翡翠手珠似血一般欲滴。
  这是许久以前一位方丈赠予他的。
  方丈道他心无神佛,终将杀人又诛己。
  可杀人,他不在乎。
  诛己,亦不在乎。
  他珍贵的东西实?在不多,这是第二件想要送给公主殿下的礼物。
  可顾衔章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送给她。
  “首辅大?人,到底是陛下的开国?功臣。窃权罔利,排除异己,妄架皇权……那么?多条重罪状列,到这地步,也才?只落个抄家去职。”
  高执笔锋停顿,听着这声音,不由几分?自嘲道,“顾大?人,你不愧是本官一眼看?中的人。即便到今天,本官也从不后?悔曾经养你这匹狼。”
  “首辅大?人权臣做到如今,够久了。”顾衔章的手慢慢碾过手珠,“陛下不杀你,只是陛下而已。”
  高执抬头?看?向他。
  那沧桑的目光凝视他良久,忽而散开。
  高执提着笔,沉沉笑了声,“顾衔章,顾大?人。你和你父亲,当真九成相似,十成不似。”
  顾衔章目色渐冷,暗不见底。
  “本官得知你是顾上卿之子时,无论如何也不肯信。”
  双鬓霜白的老臣微低着头?,仿佛在认真同自己说着话?。
  “你分?明不可能活着。当年顾家上下十九口,不可能有一个活着。本官清清楚楚地记得你母亲如何自尽,记得顾上卿年幼的一儿一女如何葬在火海。”
  那迟缓苍老的声音,近乎透着残忍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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