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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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皇后则什么也没有说,对她而言……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当这个儿子死了。
  当初马皇后教导出来的徐皇后,绝不只是会说几句漂亮话这样简单,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最懂得的就是取舍……
  很快,四个人便被亦失哈领了来。
  张安世雄赳赳气昂昂地跨步进来。
  只是后头的三个人就有点惨了。
  朱勇走路起来一瘸一拐的,张軏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脸上淤青了一块。
  丘松的两只鼻孔里被人塞了两团棉花,不过他依旧昂着头,将那两团染血的棉花露出来。
  朱棣坐下,道:“你们去干什么了?”
  张安世没说话。
  倒是朱勇道:“陛下,俺们什么也没干啊。”
  朱棣瞪他一眼,道:“胡闹,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还想欺君罔上?你们这几人里,就你和你爹一样,最是不老实。”
  朱勇有些急了,俺爹只许俺骂,你咋当着我这做儿子的面骂俺爹。
  当然,他反应还是很快的,一想到对方是皇帝,他又一下子没了脾气。
  朱棣便看向张安世,道:“张安世,你来说,你们干什么去了。”
  张安世老老实实地道:“我们去探望了朱高煦。”
  朱棣道:“你们探望他做什么?他是罪人。”
  张安世道:“也不算是探望,主要是想要请教一下。”
  “请教什么?”朱棣死死盯着张安世。
  张安世道:“他说他拳脚功夫厉害,能一个打四个,然后我说好啊,我们来试一试。”
  朱棣:“……”
  张安世抬头,见朱棣脸色很憔悴,此时终于老实起来,接着道:“陛下……臣几个……是要偷袭朱高煦的,王子也是人,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敢偷袭我们,难道还不准我们偷袭他吗?”
  此言一出。
  朱棣骤然之间明白了张安世的意思。
  这家伙……果然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干出这事。
  朱棣认真地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张安世道:“没什么意思,臣这个人就这样,别人打我,我就打他。”
  朱棣道:“你这是想要让朕放朱高煦一条生路?”
  “有吗?”张安世边说,边东张西望,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臣没有说啊。陛下可能误会臣了,臣只是睚眦必报而已。”
  朱棣听罢,苦笑道:“是太子教你来的吧?”
  这一次,张安世却是没吭声。
  其实这个事……原本是汉王闯下了弥天大祸。
  可现在……张安世几个跑去狠狠捶打了汉王一顿,性质却又变了。
  从一个极可怕的图谋不轨,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你打我一顿,我转过头带着人去报复你。
  诏狱里的事,一旦传出去,在天下人看来,就变成了一群混账小子黑吃黑而已。
  朱棣却生出了疑窦:“告诉朕,你为何这样做?朕知道……你绝不是一个妇人之仁之人。”
  张安世眨眨眼:“谁说臣妇人之仁,臣是来做一桩大买卖的。”
  “大买卖……”朱棣虎躯一震。
  第140章 献策
  朱棣凝视着张安世。
  此时,他已没有这么悲伤了。
  便连徐皇后,此时也一双凤眸,带着疑惑。
  张安世这时笑吟吟地道:“臣现在担心一件事。”
  朱棣抬眸看他道:“何事?”
  张安世道:“陛下此前,赐予朱高煦太多的护卫,其中汉王中卫、汉王左卫以及汉王右卫,除此之外,还有天策卫,这一卫人马,在三千至一万九千人不等,而汉王的卫队最多,单单这汉王三卫的人马,就已有近五万之数,再加上此前的天策卫,也有七千人,陛下,这可是五六万人之数啊。”
  朱棣没吭声,他知道张安世还有后文。
  张安世继续道:“现在朱高煦获罪,他的卫队当然不会解散,包括了天策卫,只怕还要留驻在京城,可臣在想,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呢?他们原本是藩王卫队,总还有前程,可现在却是罪王的人马,即便朝廷依旧让他们留任,只怕这个时候,也是军心动摇,人心浮动,不少人心里要打退堂鼓了。”
  张安世点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不错,军队之中,若是首领垮台了,对于这卫队之中原本的武官们而言,都是天大的事。
  即便朝廷可能一时不追究,可也避免不了许多人还是担心会秋后算账。
  退一万步,没有秋后算账的话,他们的前途,只怕也止于眼下了。
  毕竟……人家有靠山,可你却什么都没有。
  当初朱棣要靖难,北平附近的燕王卫队群起响应,根本原因也在于此。
  这不只是燕王在军中素有威望,最重要的是,谁都明白,有燕王,他们就还有靠山,在大树底下好乘凉。可一旦燕王当真被朝廷捉走,他们便也随之朝不保夕了。
  张安世又道:“何况朱高煦在军中,素来有着不低的威望,所以……臣以为,眼下要解决这个问题,非常棘手。”
  朱棣凝视着张安世道:“这是军国大事,你也要过问?”
  张安世苦笑道:“军过大事,也可以做买卖嘛,所以臣想了一个办法。”
  朱棣倒没有生气,而是道:“你说来听听。”
  张安世便道:“命这些卫队,屯驻于木邦、干崖等地,陛下以为如何?”
  “此次朝廷征安南,兴师动众,难保安南附近诸国,不会有异动。木邦和干崖等地,土邦林立,许多的土司,不服王化,甚至偶尔袭扰我大明军屯。不如让这四卫人马,屯驻在木邦等地,防范未然。”
  朱棣听罢,皱眉道:“缅甸国历来恭顺,那木邦等地……朕还未设立宣慰司。此番屯兵,是否不妥?”
  张安世道:“当初安南国,不也恭顺吗?”
  接着,张安世压低了声音:“臣听闻……缅甸国以西,有一国,曰德里国,而此国被帖木儿国任命为德里总督,这德里国幅员广阔,临近缅甸国不远,那缅甸国王,臣听闻他们除了向我大明入贡之外,还向德里国称臣。”
  张安世掐着手指,有板有眼地给朱棣算起来:“缅甸国入贡德里国,而德里国又为帖木儿国的封臣,帖木儿陛下知道吧,此国甚强,乃元朝的后裔,当初也是元朝的藩属,而且臣听有人说,帖木儿横扫天下,从天竺至大漠以西,再至更西之地,无一人是他的对手,他们自称自己是大元正统。”
  “陛下……这四舍五入的话……算起来,缅甸国也算是一女嫁二夫,既是我大明藩属,也是那元朝残党的余孽了。”
  朱棣一听,深深地拧起眉头。
  张安世又道:“太祖高皇帝的时候,横扫北元,驱逐鞑虏,只可惜……北元的残部依旧活跃于天下各处,今日陛下岂不要继承高皇帝遗志,将这北元余孽,一扫而空吗?”
  朱棣居然觉得有理。
  不过……他是皇帝,其实干什么都有理。
  张安世继续道:“汉王三卫以及天策卫现在军心混乱,若是贸然将他们调至木邦等地,只怕他们恐惧。臣以为……当选一良帅,既稳定军心,又要借助此人的武勇……”
  朱棣深深看着张安世,道:“你不怕放虎归山,这逆子可是一直想做李世民,甚至还想效仿朕!”
  张安世笑了:“臣……不,太子殿下和臣其实是有所考虑的,这里头的关键之处就在于,他屯兵于木邦,那儿土司林立,汉蛮杂居,何况还有北元余孽缅甸等国虎视眈眈。”
  “陛下……这才是其中的关键所在啊,陛下将汉王留在京城,汉王不甘居于人下,自然会有异志。哪怕是将他安置在两京十三省其他承平的地方,他也会不甘寂寞,有所图谋,也是情理之中。这世上有一种人,叫乱世枭雄,就是天生爱折腾,他一日不折腾,他便骨头奇痒难耐,一日都不舒服。”
  顿了顿,张安世又道:“可若是陛下将其屯于木邦等地呢?这个时候,那无数的土司,还有四面八方的异族敌人,就足够他折腾了,何况想要扫清和镇抚当地的残贼,单凭借区区木邦等地,是无法供应他的军马的,这个时候,他为了消灭敌人,就必须得不断的向朝廷求粮。”
  “他在那里,最大的优势,无非就是两样,一样是个人的勇武,另一样,便是朝廷的支持,朝廷若是不支持他,他这数万兵马,维持不下去,就难免要土崩瓦解,汉王这个人……脾气倔强的很,自然不肯服输,可他想要赢,就不得不和朝廷维持好关系,他日他在木邦无论干什么事,都得上奏恳请户部,陛下……现在户部……是谁的职责呢?”
  朱棣一惊,下意识的道:“太子!”
  张安世嘿嘿一笑:“如此一来,矛盾就转换了,在京城,汉王没有其他的敌人,他自然难免对太子殿下有所嫉妒。可在木邦,太子殿下就是他的靠山,他这数万人的生死荣辱,都得靠他的兄长才能在那里活下去。”
  朱棣脸一沉,提出了一个重点:“倘若他在那儿谋反呢?”
  “拿什么谋反?”张安世道:“靖难的时候,陛下出兵,朝廷派大军攻北平,这北平上下的军民一心,竭力守城。而那地方呢?若是在木邦等地,汉王敢谋反,他的兵只怕前脚出城,后脚当地土司就将他一锅端了。”
  “汉王是一员勇将,臣以为,汉王也深得将士们的爱戴。而到现在这个地步,臣以为,是陛下没有将他用在对的地方。”
  朱棣深吸一口气,他站起来,来回踱步,眸光忽明忽暗。
  而徐皇后的眼眸里,似乎也生出了些许的亮光。
  朱棣沉吟之后,突然驻足:“这个逆子,死不足惜,他毕竟犯下的乃是滔天大罪。”
  张安世便道:“陛下不是已经将他废为庶民了吗?”
  朱棣就道:“若是废为庶民,如何让他行军打仗?”
  张安世随即就道:“这四卫人马,可以给皇孙朱瞻壑,名义上皇孙朱瞻壑才是正主,汉王不过是作为父亲,代为都督罢了。”
  朱棣凝视着张安世,狐疑道:“你为何此时竟还为他说好话?”
  张安世苦笑道:“臣也没有办法,只是姐夫依旧视汉王为兄弟,姐夫最重亲情,而我恰好也很重亲情,实在不忍看姐夫寝食难安,辗转难眠。”
  朱棣不由感慨,红着眼睛道:“哎……太子真是一个好兄长啊,只是可惜……竟有朱高煦这样的逆子。可朱高煦这罪……”
  张安世道:“臣和几个兄弟已经揍过他了,他打过我,我现在打了他,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朱棣看着张安世道:“终究还是委屈了你。”
  “谈不上委屈。”张安世笑了笑道。
  而他的心里却在想,有了朱高煦这样的混世魔王,那便好极了。大明下西洋,真正想要制定出一个永远无法逆转的下海策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大明的影响力深深地楔入西洋诸国。
  朝廷派任何大臣去和西洋人交涉,只怕用的都是不痛不痒的招抚之策,除了维持一个朝贡贸易之外,没有多大意义。
  可朱高煦不一样,这家伙是混世魔王啊,简直就是当代吕布,有这么一个人,还带着兵开始进入西洋腹地,那将会发生什么?
  只怕整个西洋的秩序,都会崩坏吧。
  到了那时……
  对张安世而言,眼前没有什么比下西洋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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