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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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界有无数地名,他却只知道瑶台。想他之前一直管她叫瑶台仙子,连玦便把这一处院落,起名为瑶台居,顺手把自己在战神宫的寝殿,也改名叫了瑶台殿。
  从此以后,六界闻风丧胆的战神连玦,过上了诞生以来最舒服的一段岁月。
  神宫诸事丢给清啸,她每日只做三件事,吃饭,练剑,睡觉,若无聊了,京城里多得是戏班子和传奇话本可看,那故事写的,比她在天上活了一百万年经历的还要离奇。
  陆氏糖饼铺在上京城内开了分店,陆父交给陆瑜章打理,陆瑜章顺理成章搬到上京独自居住,没有家人打搅,他每日不到卯时就起,先给连玦做饭,殷殷切切送到她院中,然后再回来开店营业,忙到下午申时初,交代好闭店前的工作,他就提前离开,去连玦那儿烧晚饭,顺便打扫院子,看着她吃完他再走,回到铺子准备明日要卖的糖饼……如此两点一线,距离并不近,他每日要风尘仆仆地走上好几回。
  连玦一开始被他的殷勤劲儿吓到,劝他别这样他偏不听,她想就让他这么奔波一段时间,时间长了他也就知难而退了,没想到随着时间推移,陆瑜章完全没有一丝倦怠,反倒是连玦先习惯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渐渐的,她每天练完剑就期待着今天又能吃什么好吃的,若是陆瑜章有事耽搁来得迟了,她便翘首以盼,有时甚至主动飞到他铺子去接他过来。
  转眼到了春天,桃花开放的季节。
  花雨纷纷,连玦在树下练功,陆瑜章挖出去年酿的酒,整整二十坛,在桌上排成几列,看得连玦甩剑入鞘,笑道:
  “你可真抬举我,当我是酒仙下凡?”
  “看您喜欢,就多酿了点。”
  陆瑜章望着她脸上笑意,比桃花更明艳耀眼,他心跳失了频次,忍不住道,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仙子也要用花枝当酒钱吗?”
  连玦敛了笑:“是我忘了,饭钱和酒钱,等会儿一并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瑜章忙道,他身姿高挑英挺,比连玦还高小半头,看她的视线却总像仰望,“仙子是否记得,以前曾说过,会助我修仙?”
  过了许久,连玦才道:“我记得。”
  陆瑜章垂眸道:“凡人寿数不过几十,我不想死得太早,让仙子很快忘了我。”
  连玦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肤白眸深,眉宇清隽,有棱有角,几十年后,这具漂亮的身躯就会化为白骨。
  她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和得知一万多前那个可怜的小孩因她惨死的感觉不一样。后者只让她觉得唏嘘,而前者,让她无法接受,甚至破天荒地产生了恐惧害怕的情绪。
  陆瑜章只是陆瑜章。
  他若死了,转世之后的他就不是他了。
  她只需要陆瑜章。
  连玦抿了抿唇,面上腾起一股热意,相识多年,她首次吐露心声:“我也舍不得你。”
  陆瑜章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全身血液都要沸腾了,然后,他听到了一句更加惊人,让他魂魄都要飚飞到空中的话——
  “你明日起搬过来与我同住吧。你这个根骨,拿我当炉鼎,都不一定有用。”
  第一百零二章
  陆瑜章直到搬到连玦院中那天, 都没有从恍惚的状态彻底恢复过来,整个人好像在云上飘,不知是梦是醒。
  “你买这些干什么?”
  连玦看着屋里的红烛、彩胜、铜镜,还有装满粮食干果的金斗, 蹙眉道,
  “要与我成婚?”
  陆瑜章脊背一僵, 低声说:“随便买的,您要是不喜欢,我马上丢掉。”
  连玦坐在罗汉榻上, 姿态大马金刀,像将军指教部下:“在神界, 双修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某些神受了伤, 或者修炼到了瓶颈期,便会找一位契合的道侣双修,补足元气提升修为,有些神有固定的对象,有些一次换一个人也不奇怪。”
  陆瑜章听后怔了怔, 问她:“您也这样吗?”
  “我?我不需要。”连玦的坐姿略微紧绷了些,“双修乃是纵欲之道,我不好此道。”
  她是第一次。
  神界虽然有很多私生活混乱的神,更多的却是像她一般清心寡欲的。
  嘴上说得平淡无奇, 其实她以前根本想象不出,怎能为了提升修为,与旁人发生肌肤之亲, 灵肉交融?
  此刻薄暮冥冥,陆瑜章点燃一对红烛, 耗尽极大勇气,才走到连玦面前,微微颤抖地抓住了的手腕。
  “您既然不好此道,为什么愿意与我……双修?我只是个凡人,对您修行完全无益。”
  连玦想起姮娥曾私下与她说过许多次,做那事不仅对提升灵力有奇效,而且非常舒服。
  她呼吸急促了些,看着陆瑜章的眼睛,心说,因为你很讨人喜欢。
  嘴上说的却是:“因为之前答应助你修仙,而我近来恰好想尝尝双修敦伦的滋味。”
  说罢,她反扣住陆瑜章的手腕,低声道:“在此之前,我需得告诉你,我不是仙……”
  “我知道。”陆瑜章一字一顿道,“我一直觉得,您不像普通的神仙。您看我猜的对不对,您的位格比仙要高,您是……司战之神?”
  连玦一怔,笑道:“不错。我还以为我在你眼里,只是个漂亮仙子。”
  “是很漂亮,也很冷峻,很威严,一看便知您是个身经百战的大将。”
  陆瑜章认真道,“您的一切,我都仰慕至深。”
  ……
  连玦垂下了眼,呼吸有些灼烫,望见桌上两杯清酒,她轻快执起一杯,道:“合卺?”
  陆瑜章抓起酒杯,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道:“无论您怎么看待我的,我今生只饮这一杯合卺酒。”
  说完便仰头喝了下去,连玦也缓缓饮下,随后起身走到床边,抓起柜上金斗中的红枣、莲子等物,淡淡问道:
  “这又是什么?”
  陆瑜章买时没想那么多,这时方才想起这些东西的寓意,忙道:“是我买错了,明日拿去喂鸟雀吧!”
  连玦丢下手中之物,对他说:“神族极难有孕,你若从此跟了我,你陆家恐要绝后 。”
  陆瑜章许是觉得对不起父母,沉默了一阵才道:“就算不能和您在一起,我也不会找别的女子。爹娘的养育之恩,我注定要负了。”
  此时的连玦,从未想过自己有可能怀上凡人的孩子。
  她宽衣解带,坐到床上,将自己的内力尽数封住。
  肌肤相贴时,她让陆瑜章别再对她用尊称了。
  “您……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冷?”
  男人覆在她上方,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更不敢看她的身体,眼睛只盯着帐幔,指尖触及的肌肤犹如冰玉一般寒凉,却让他浑身烧得更厉害,尽想将其融化。
  连玦:“我是极寒之体。若我没封内力,你现在应该已经被冻死了。”
  陆瑜章听罢,竟然笑了声:“那夏天抱着应该很舒服。”
  连玦深吸一口气,只见他胆子稍大了些,把她摆弄成一个有些奇怪的姿势,忙道:“这样是干嘛?”
  “书上是这么画的。”
  行至通幽处,陆瑜章终于忍不住垂下目光看她,连念了几声“恕罪”,半阖着幽深的眸子吻上了她的唇。
  连玦征战百万年,哪受过这种倾轧,偏生身体受用得很,聚不起劲来推拒,握剑的手搭在男人肩头,十指轻轻掐着,把人愈发抱近,渐渐眼波欲碎,满脸潮红,体会到了旁人言的“舒适”。
  她强压着体内躁动的灵力,只放出了一点点,试图打通陆瑜章的筋脉。
  “嗯……”
  陆瑜章战栗着闷哼了声,眼睫的汗雾结成薄薄的白霜,连玦见状,连忙收手,问他感觉怎么样。
  “好冷……再试试罢。”
  说着,又换了个姿势,把连玦扯到身上,用他最习惯的仰视的方式膜拜她的天姿。
  连玦觉得更奇怪了:“你为什么……会这么多?”
  陆瑜章道:“今日之前,为了好好伺候仙子,我彻夜研读了许多画册。”
  连玦:“……”
  不得不说,她被伺候得如坠云端,好一阵完全想起不起这是在双修,还是在行人间乐事。
  清寒的灵力自身体相贴处渡入男人体内,很快又原封不动地回到连玦身上。
  “你……嗯……你这人的筋脉怎么能这么滞涩……根本打不通……”
  “我是朽木不可雕也。”
  “……从没见过资质这么差的人。”
  “那就再来一次。”
  ……
  数月后,连玦在神界偶遇西神太华。
  两人是至交好友,太华邀连玦去西神宫一叙,连玦欣然前往。
  路过西神宫中的金元天池,池水被夕阳染成熔金色,甚是华美,然而,此情此景只会让神族感到毛骨悚然,因为泛着金光的金元天池水对神族而言有剧毒,同时也是孕育诛神灵物暮金蟾的温床。
  “你最近都去哪了?”太华问连玦,“下界没发生什么事吧?我去战神宫和演武场,都找不到你。”
  “无事。我最近常在皓天泽歇息,你要找我,唤白翎传讯即可。”
  白翎是居于皓天泽的一种灵鸟。常人无法进入皓天泽,即便是上神,也不能忍受皓天泽中的极寒太久,因此连玦在或不在皓天泽,旁人很难查清。
  太华:“原来在皓天泽休养,难怪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有吗?”连玦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脸,不知想到什么,略微浮起一丝笑意,声线也柔软几分,“太华,其实我……”
  话至此处,倏忽一顿。
  太华是掌刑的神尊,生性很是刻板。神族不与外族通婚,虽无明文规定,却是人人皆知的定律。连玦与凡人同居,实在太犯忌讳,太华若知道,一定不会支持她,因此连玦最终还是住了口,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连玦忽然感觉身后有道阴沉视线,正紧紧盯着她。
  她五感极为敏锐,立时握剑转身,看到不远处的廊庑下边,几位神官信步走过。
  太华:“怎么了?”
  “没事。”
  连玦望见一张熟悉面孔,她轻轻叹了口气,松开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连玦已在人间享受了六年有余。
  她越来越习惯这种安逸的生活方式,甚至渐渐忘却了九万年前那场大战带来的负罪感,唯一令人不满的,就是陆瑜章的灵根。这六年里,白日连玦教他运气练功,夜晚与他双修,有她这么个世间最强“炉鼎”在侧,他的修为竟然才堪堪提升到凡人修士的金丹阶段,不知何时才能飞升,实在令连玦感到挫败。
  好在凡人炼气入体后,即便不能飞升,寿数也会增长不少,连玦不再担心他会很快衰老死去,然而,上天却在这个时候,给她送来一份宛如天雷般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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