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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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你得听多数的。”
  筝这会儿为了顿拨霞供,生生成了宋明月的应声虫。瞧她二人左右绕去仓夷身旁,不由仓夷分说,便伸手架着她就往银杏阁去。
  -
  银杏阁的廊前,依旧是小炉送暖,席地而坐。
  这还是自立冬后,
  妯娌三人第一次在一起坐坐。
  今日没有那些“倒霉”男人作陪,妯娌们瞧上去轻松不少。
  崔植筠为人细腻温和,筝平日多是受他的心疼照拂,兴许没什么感觉。但仓夷与宋明月,这两个名副其实“倒霉”男人的妻,却是靠在门板上,举着老嬷奉来的桂圆红枣茶,舒服地齐齐松了口气。
  轻将杯盏一碰,二人盘起腿,甚是怡然自得。
  筝坐在对面,瞧见这场面直发笑,“大嫂,我们叫你来是不是不来?这来了是不是对了?”
  “是是是,筝说得对。”
  仓夷点点头,原来跟姐妹聚在一起,是这样的光景。
  这可是往前,从也没有的体验。
  仓夷眉眼含笑饮下杯中香甜的茶。筝却趁着拨霞供烹制的间隙,俯下身去像个玩累的小狗般赖上了她的膝头。仓夷被筝弄得一愣,可她只迟疑了一瞬,便抬手温柔地摸了摸筝的头,“困了就睡会吧。”
  她知太史筝一定是累了,昨夜忙的那般火热,能不累吗?
  “大嫂真好。”筝眯着眼睛点点头,脑袋越垂越低。
  宋明月在旁拿起毯子,“哦,大嫂好,请你吃拨霞供的我不好呗?二嫂,你总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你不能因为我原来得罪过你,你就记我一辈子啊。就不能给些改过的机会?”
  筝闻言咂咂嘴,故意将耳朵堵上,逗趣道:“明月,你好吵!”
  “嘁,你这人——你睡吧,你睡醒了,一根兔毛你也别想吃到。”宋明月说罢将毯子狠狠丢在了太史筝背上。
  再与仓夷相视一眼,妯娌俩都为筝的憨样逗笑。
  谁成想,院中方才安静下来,筝才刚刚想要睡着,浮元子便不知从何处寻来,手里还提着个精致的竹筐。瞧她见了廊下人便大呼:“娘子,娘子——”
  廊下的妯娌俩是真没想到这丫头,看上去个头不大,嗓门却是大得吓人。
  浮元子快步走来,跟她们问安。
  妯娌俩点头笑了笑。
  筝迷迷糊糊抬起头,张口就问:“臭圆子,你这急急忙忙的,又是做什么?”
  “我来,我来,给你送王孙拿来的巴览子啊——还有还有……”浮元子气喘吁吁,筝被她这么一吵,睡意全无,撑起身来接过香喷喷的巴览子,就往仓夷跟宋明月那边递。
  “还有什么?”筝问。
  浮元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类似契约的纸,磕磕巴巴地答:“还有这个这个,衙门开的契……邶王孙说,事情办成了。”
  “这就办成了?真不愧是我们邶王孙啊!”筝拿过那契细细观摩。
  妯娌俩也跟着凑了过来,“如此甚好,筝,咱们这店可就能开了。宝念的生活,往后也能有个着落了。只不过…婆婆那边,你可想好对策?我怕她那边闹起来,这事就不好收拾了……”
  仓夷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筝却将契约叠着塞进怀里,胸有成竹地说:“嫂嫂放心,婆婆那边我已拿下!”
  拿下喻悦兰!
  怎么可能——
  妯娌俩齐齐啊了一声,她们没人敢信筝的话。
  宋明月斗胆相问:“二嫂,我能不能请教请教,你是怎么着就把咱们那蛮不讲理的喻淑人给拿下了?”
  筝答曰:“蛮不讲理?婆婆挺讲理的啊。她只不过是要求我开春前,跟二郎怀个孩子。不过我俩成婚,这生孩子不是迟早的事?我瞧着应了婆婆也不吃亏,便应下了。这事婆婆自然也就允了。”
  宋明月闻言尴尬笑起,“二嫂,那你跟二哥哥这任务……”
  “还真是艰巨。”
  可仓夷却在旁了然一笑,
  她只道是,怪不得小两口昨晚那般卖力,把筝今日弄成了这个样……
  第93章 街坊
  太史筝没太懂宋明玉的意思, 便也没理会。随手从竹筐里抓了把巴览子,递给那边馋得直流口水的浮元子,筝眯眼笑道:“行了圆子, 这没你事了, 玩去吧。”
  “嗯,好嘞!”浮元子今日穿了身牙绯色的桃花长袄, 梳了个高高的龙蕊髻,瞧她垂头应声时, 髻上的蝴蝶都跟着轻颤,“那娘子, 大少夫人, 三少夫人,奴婢这就告退了。”
  筝打眼瞧她, 筝记得这衣裳还是前些时候, 老爹到相国寺赶早市时,给她俩一人买了两匹布, 特意找人新做的。没想到, 不等过年, 这丫头可就给穿上了,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筝望着浮元子, 满眸都是将要溢出来的宠爱。
  她忍不住叫了声:“圆子——”
  “诶?咋啦?娘子还有事?”浮元子顿在院中回眸看。
  筝嗤然一笑, “你今日梳得髻子真好看。”
  “我知道~”浮元子笑逐颜开,伸手动了动髻上的蝴蝶。
  语毕便一溜烟跑出院外。
  仓夷瞧着她那轻快的背影, 张口叹了句:“筝,你家这丫头还真是自由自在, 可爱的紧呢。跟你一样。”
  筝剥开巴览子回望了眼院外,直言那是自然, “我俩从小一块长大,无论做什么都在一块,从也没说厌烦过。往前在宫里的时候,她可没少替我背锅,挨司宫令的罚。如今无人管教着了,反正我身边有没有人伺候都一样。她能自由自在些,我也高兴。”
  仓夷点头附和。
  她瞧着这大房的几个院子,除了这银杏居还有些个女使婆子外,其余皆是清清静静。不若二房他们,本来伯府地方就小,女使婆子还呜呜泱泱挤了一堆。是真不嫌吵闹。
  筝抬手将剥出来的巴览子,公平地分给眼前的妯娌。
  宋明月接过筝递来的巴览子,顺手将毯子往身上拉了拉,加入了妯娌俩的对话来。
  她说:“二嫂,我有时候是真羡慕你,你不止有这么好的丫头,还有那么些个推心置腹的朋友。你看她们一个两个说话温温柔柔,长得也漂亮。举止优雅还大方!当然,那也是因为二嫂你优秀,才能拥有这么好的朋友。”
  “再瞧瞧我?从小到大都跟哥哥们在一块,一群男的臭烘烘,围着我整日就是打来打去,家里被他们闹得鸡飞狗跳,你别提多烦人了。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跟自家姐妹,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吃茶聊天。不过吧——如今遇上嫂嫂们,想想我爹不惜抛下老脸,给我逼来的这门亲事还算不赖。”
  “我倒也知足了。”
  宋明月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她因太史筝,对世家门第那些娇贵娘子的印象,着实改观不少。然能与仓夷和太史筝交上朋友,算是她嫁来伯府后的第二大幸事。尽管在太史筝嫁来之前,她还一直对她存有偏念。
  筝却眯了眯眼。
  一个两个说话温温柔柔?举止优雅还大方?
  这说的是谁?跟那两个姓齐姓易的,也不沾边啊——
  筝摇摇脑袋,不想那么多。
  瞧她轻轻握起了宋明月的指尖,眼神真诚,早就将过往的恩怨抛去九霄,筝道:“放心吧老六,你不用羡慕。你有那么多哥哥疼爱,那猎得兔肉还不是先紧着你来?再说了,你现在认识我和嫂嫂也不算太晚,以后你只要有好茶好饭招待,我可以日日都来。”
  “是吧,嫂嫂?”筝挑挑眉。
  仓夷抿嘴笑起。
  宋明月垂眸望去,万分感动,“二嫂,你真会安慰人。”
  筝轻轻拍了拍宋明月的手背,没再说话。可当她望见为准备拨霞供,穿梭来去的老嬷,随即回眸扬声说了句:“劳烦嬷嬷,一会儿出锅前,能否帮我在锅中加些芫荽?多谢——”
  不等老嬷张口。
  宋明月竟愤愤将太史筝的手掌甩去,当即大呼道:“什么?二嫂,你竟吃芫荽这种东西!?”
  筝被宋明月的反应弄得一愣,“这种东西?吃芫荽怎么了?”
  怎么了?
  这世间怎会有爱芫荽之人…
  简直不可理喻!
  妯娌的浓情瞬间四散,宋明月的感情被芫荽二字冲淡,她二人还真是“八字不合”。她决定收回方才的话,瞧宋明月张口时义愤填膺,对着太史筝直呼起,“二嫂,你要是吃芫荽!现在就离开我的银杏阁——”
  -
  半下午,约莫是未正的光景。那孕者多觉,宋明月刚吃完饭就开始哈欠连天的要睡觉。
  太史筝和仓夷见状不多叨扰,便与之作别离了银杏阁。
  出门后,妯娌二人行在小道,筝摸着被美味填满的肚皮,心满意足地笑,她想着拨霞供真好吃,下回带二郎也尝尝。忽而转眸,筝问仓夷:“嫂嫂下午可有事?无事的话,能否随我去个地方?”
  仓夷思量思量,“倒是无事,只是筝你要去哪?”
  “我想去趟宝念嫂子住的福源坊,瞧瞧她,再顺便说说这开店的事,也好叫她宽宽心,想来她这几月应是都未曾听过好消息了,嫂嫂意下如何?”筝背起双手,想着也该去办办正事。
  仓夷却惊呼:“这宝念住的竟是福源坊?”
  筝惑然,可很快她便明白出缘由来,“福源坊怎的?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说上次去那处听着这么熟悉,原就是嫂嫂从小长大的地方。那还真是凑巧了。既是这般有缘,嫂嫂就陪我去一趟~”
  筝拽着仓夷撒了撒娇。
  仓夷莞尔一笑岂能扫了她的兴,便连连应声说是,“好,好。”
  -
  马车停在福源坊那会儿,正赶上邻里们出来支摊。只瞧仓夷一下马车,招呼声便接连四起,半晌都不曾断过。筝就乖乖跟在仓夷身后,好似天家出游,受人追捧。
  筝举目看,仓夷终于到了那属于她的天地。
  悠然自在,从容不迫。
  “夷丫头——许久不见你,今日怎么得闲回来?又来看你孙婶和李家阿姊呢?”东边卖萁豆的大伯,说着盛出一份新鲜出炉的萁豆,走出摊位热情朝仓夷塞来,“来来来,叔新炒的萁豆,拿着吃。”
  仓夷赶忙推让,“梁叔,梁叔。多谢梁叔好意。不用不用,都是吃过饭来的。”
  大伯却依旧执着,“夷丫头,拿着拿着,好不容易来一趟,如何不让叔好好表示表示?你尝尝,也算替叔拿拿味道。往前,你可没少帮叔的忙。”
  怎料,仓夷更倔。硬是不肯收下,于是乎,就在这么来去的推搡之间,大伯竟趁其不备嗖的一下,将萁豆扔进了筝的怀里。
  大伯说:“那你不吃,我给身后这位娘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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