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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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云吃坏了肚子,方才托我替着她呢。”瑞珠一边快手快脚的帮苏老太太穿衣,一边回答:“去了好久了,都不见回来,想来闹肚子闹得厉害。”
  苏老太太倒也未尝留意,只是“哦”了一声,但这时她不知道的是,瑞云已经没有在苏府了,她拿了些银两,正走在京城的青石路面上。
  庆瑞堂里,李清芬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髻,满脸愁容的站在那里,见着苏老太太出来,一步迎了上去,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了出来:“老太君,这又怎生是好?中午我才得了信儿,说干爹干娘都被抓进了大理寺,您见多识广,赶紧拿个主意罢!”
  “许夫人,你且先坐下。”苏老太太由瑞珠扶着坐了下来,向李清芬点点头:“现在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挨过一两天看看皇上有没有新的旨意,这件事情端的蹊跷,大周还没有先例,不用进刑部就直接去大理寺的,想来皇上必有他的用意。”
  李清芬接过玉蝉递上来的帕子,擦着那不住的往外流的眼泪,哽咽着说:“干娘现在身子沉重,怎能禁受那牢狱之灾,我现儿就去和夫君说,叫他至少先把干娘放了出来,免得在牢里弄坏了身子!”
  苏老太太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许夫人,你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可许大人也是奉旨行事,若你叫他去做他不能做的事情,自己遭了大祸,那又怎生是好?你先别和许大人说,我这里炖了些补品,若是许夫人能帮忙给我送去给我那老三媳妇,我就感激不尽了。”
  听着苏老太太的话,李清芬心里更是沉重,呜呜咽咽的在庆瑞堂淌了半天眼泪,最后站了起来道:“老太君,不管如何,我先去大理寺找找我夫君,若是能把干娘弄出来,或者至少把她弄到好一点的房子里,那我也多多少少心安一些。”
  苏老太太见她心意坚决,朝瑞珠吩咐了一声:“你去厨房看看,那炖着的药膳可好了,若是好了就带来,交予许夫人带去大理寺。”
  李清芬和苏老太太两人都愁眉不展,其实她们没有想到的是,事情远远没有她们想象的那般糟糕。
  许仁知今天上午得了旨意,心里也是大惊,一心琢磨着如何才能帮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开解,他命人把苏府三房的人关押在朝阳的房间,还好好进行了打扫,生怕牢狱里湿气重,坐在里边不舒服。
  正在忙着,便有人来传,皇上召见大理寺卿许大人,许仁知赶紧跟着来使进宫觐见。
  太和殿内一片肃静,许胤塡看了看跪在汉白玉石阶下的许仁知,心里不住的在考量,这许仁知到底靠不靠得住?观察了他好几个月,倒也是个有能力的,就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忠心耿耿,若是把熜儿托付给他和苏尚书之流,不知是否能靠得住?现在朝堂里支持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官员大有人在,就是没有谁明确表态会支持五皇子,自己得帮他好好的拉拢一批大臣才是。
  “许爱卿,你且平身。”死一般的沉静以后,许胤塡终于开口说话了:“朕想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朕,若是不老实,那就别怪朕不客气。”
  “微臣怎敢欺骗皇上?”许仁知战战兢兢的说:“还请皇上明示。”
  “现在朕尚未立有储君,朝堂内各位大臣心里都有自己支持的对象,许爱卿,你心里的那个人选是谁?”许胤塡眼风凌厉的扫过了站起身来的许仁知:“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这个立储乃是天子家事,与朝堂大臣们又有何干系?”许仁知听着是这件事情,这才把一颗心放了下来,他本无根基,立哪位皇子对他来说都是一样:“微臣只知道忠于皇上,皇上立了哪位皇子为储君,日后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去辅佐他。”
  许胤塡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后又大喜,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妙!原是朕想多了,许爱卿一句话把朕给点醒了!立储乃是天子家事,与朝堂大臣没有干系!”他把这句话又细细琢磨了下,不住的点头道:“许爱卿,这话深得朕心,你忠心可表,朕以后定会大大嘉奖于你!”
  看到皇上这么高兴,许仁知不禁心里一动,大着胆子说道:“皇上,微臣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话音未落,许胤塡已经把他的话打断:“若是问及苏尚书,朕自有分寸,你这些天只管好好照顾着他,不许用刑逼供,朕自会亲自去审问他,你先回大理寺去罢,哪日我来审问,自然会派人通传。”
  听到这话,许仁知满心欢喜,皇上的意思其实并不是在怪罪苏三老爷,似乎另有隐情,他向许胤塡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许仁知的背影,许胤塡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爱卿,你这句话倒是让朕下了决心呢!”他兴奋的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太和殿里走了一圈,然后又慢慢的在龙椅上坐了下来:“下诏前,朕还得再好好安排下才行。”
  躬身站在一旁的钱公公,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又是那么谦卑的躬身站在龙椅旁,眼睛里一片浑浊,似乎老到什么都看不见,听不清。
  许仁知心情轻快的走回了大理寺,却意外的见到了李清芬,她坐在那里,满眼焦急的望着门口,身后站着她的贴身丫鬟,手里捧着一个大食盒。
  “仁知,你去了哪里?”李清芬一见许仁知进来便迎了上去,抓住他的手道:“我方才去过苏府了,老太君托我给干娘送些药膳过来,我想见干娘,可你那些手下说没有你的命令,他们不能放我进去。”
  许仁知笑着对李清芬说:“你就把心搁回肚子里去罢!方才皇上召见了我,我琢磨着他说的话,似乎姑丈并无大事,皇上还叫我好生照顾着姑丈呢!”
  “真的?”李清芬眼睛闪过一丝惊喜:“那可太好了!赶紧帮干娘换了房间罢,她身子沉重,怕是吃不得苦头呢。”说这话的时候,她侧着脸儿,大理寺天窗上透出的阳光正好照在她脸上,明媚得像三月的花朵,许仁知见了心里涌起一抹柔情,放开李清芬的手道:“你且在这里候着,我安排人去换了房间。”
  苏三老爷正坐在监狱房间的一角发呆,心里在不住的想着这场飞来横祸。不消说是三皇子做下的,可就这么点事儿,怎么就会严重到把整个三房给查抄了呢?再怎么样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啊。他站起身来望了望那边女监,不知道佩蓉现在可好,她怀着快六个月的身孕,在这监狱里受罪,也不知道能不能禁受。
  懊悔的往监牢的铁赶上捶了一下,手上的镣铐撞到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也撞在了他的心里,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他绝不会答应大嫂“好心”的提议,一乘小轿把那卢文琴给抬了进来,结果现在被弄成了这种悲催的局面。“佩蓉,我对不起你……”苏三老爷朝着女监那边喃喃自语,这时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的传了过来。
  “姑丈!”原来是许仁知来了。
  “许大人,可是要提苏某去过堂?”苏三老爷心里一阵悲凉,该来的总会要来。
  看到苏三老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站在那里,许仁知心里一阵不忍,向苏三老爷行了一礼:“姑丈,你别喊仁知许大人了,仁知就是你的侄儿,是你的晚辈,你不用担心,方才皇上找了我去,话里话外都没有要整治姑丈的意思,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上几日,不用多久自然便会出去了。”
  苏三老爷听着这话,心里放松了些,望了望许仁知道:“你九姑太太可还好?”
  许仁知恭恭敬敬的回答:“仁知已经另外安排了一间房子给九姑太太住着,还拨了两个丫鬟照顾着,姑丈请放心罢。”
  苏三老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望着许仁知笑了笑:“给你添麻烦了,仁知。”
  “姑丈,你快别这样说了,简直是折煞仁知。”许仁知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面前的苏三老爷:“若不是姑丈提携,仁知哪有今日光景!知恩图报乃是人性根本,若是这点都做不到,那便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苏三老爷点了点头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闭了闭眼睛,想到大半年之前带着许仁知进京的场景,仿佛还是昨日,那般清晰,可才这么一段日子,他却沦为了阶下囚,而这个少年却成了主管审讯他的人!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若是能从这里出去,是不是该考虑激流勇退了?
  见苏三老爷似乎精神不太好,许仁知焦急的说:“姑丈,你好好歇着,别担心太多事情,很快便会没事的。清芬现在正陪着九姑太太,我去那边看看。”
  “你去罢。”苏三老爷挪动着腿,缩到监牢的一角,慢慢坐了下来,佩蓉,你可要好好的,若是我们能平安出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
  许仁知看了看苏三老爷,心里有些担心,但还是依着他的话轻轻的退了出去。
  ☆、大理寺君臣摊牌
  这是大理寺监牢外一进小屋子,其中有一间房门是打开着的。
  从外边看进去便可看见房间不大,但东西却一应俱全,一张桌子,一张小床,靠着窗户还有一张小榻。
  房间里边有几个女人正在忙忙碌碌,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被扶着半靠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头发被汗水浸湿,粘在额头上,一绺一绺的,看上去非常狼狈。
  “干娘。”李清芬站在床边看着这样的苏三太太,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打着转儿,几乎就要掉了下来。记忆里的苏三太太永远是那般优雅美丽,头发从来是梳得一丝不乱,首饰和衣服的搭配总是那般和谐,脸上白里透红,有着温柔的微笑,说话的时候能让人感觉到似乎有春风拂过了心房般柔软。
  她何曾有过这样的形象?还不是皇上一道圣旨,生生把她从一个优雅的小妇人变成一个粗服乱头的大肚婆。李清芬心里愤愤的怨着皇上,伸手把那盅药膳揭开,浓浓的香味便在这房间飘起:“干娘,我帮你带鸡汤来了,这是老太君交代人炖在厨房的,我刚好顺道帮你带了过来。”
  苏三太太的嘴唇有些干燥,裂开处还有一点点细碎的白皮儿,看了看那罐子药膳,点了点头道:“夏茉,你扶我起来,我来喝几口汤。”
  旁边的黛青却眉头紧锁,走上一步拦住了夏茉:“你别动!”她用汤匙舀出一点汤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然后又用舌头舔了舔,脸色大变:“许夫人,这药膳真是老太君让你捎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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